此刻,山下的耶律正天,見那胖道士向山上嗚炮示警。口中冷哼了一聲,一揮衣袖,運氣于丹田,朝山上朗聲道:"在下北燕國七皇子耶律正天,奉先師"玄清子"真人遺命,前來貴派拜見掌門人"凌霄子"真人。在下執禮而來,卻遭貴派尢禮怠慢。貴派瞧不起我這番邦蠻夷倒也罷了,且還出言不遜,辱罵先師!在下心中悲憤不平。素聞貴派乃中原武林道家之首!在下不服,決定以武闖山,與之論道!"
耶律正天這段話以內勁講出,聲如雷嗚。武當山方圓二十里內,驚飛鳥鵲走獸四散!所言一字一句皆清析可聞。耶律正天遂揹負雙手,沿清石階一步一步向上而行!
而此刻武當山頂的玉虛宮內,已不再寧靜。衆道士聞來人闖山之言,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就連坐於正中講經授道的武當派掌門凌霄子也眉頭微皺,放下手中的經書道:"此人聞聲雖年輕,卻修得這般純正深厚的道家內功實屬不易!"
遂起放下手中經書,道:"凌雲子"師弟,速去先賢殿查閱本派入籍道冊。着重査閱本派"玄"字輩的諸位真人名號,及入道年號,看看是否有"玄清子"此人?若是有此道號的真人,速來回報!"
而下排一年約六旬的黑衣道士一揮手中拂塵,右手單掌執禮道:"謹尊掌門師兄法旨!我立刻前去查閱!"
說完這名黑衣道士躬身執禮退出玉虛宮後,縱身朝後山先賢閣掠去。而武當派各處道觀殿宇,皆有聞聲而出的道士,不約而同地朝着山下掠去!
此刻的耶律正天負手沿着青石階緩歩向上而行。只見一羣護山道士匆匆趕到,而居中的一位中年青衣道士指着耶律正天道:"好大膽的年輕人,小小年紀就敢恃藝闖山,妄想踩着我武當派的威名,揚名天下,真是可笑之極!"
耶律正天聞言眉頭一皺道:"你此話是何意?"那中年青衣道士"哼!"了聲道:"你這番邦蠻夷之輩,不知道也不足爲奇。我武當建派初始,爲弘揚我道家武學文化於天下。曾立下一條鐵律並昭吿於天下,若有人能恃藝闖山成功。此人可於武當山天柱峰金頂之上,嗚鍾九響,昭告天下,憑此可揚名江湖!
不過我勸你休要生此妄念!五百年來嘗試闖山者多如過江之鯽,盡皆折辱而去。只有三百年前,一癡劍的無名老者憑三尺青鋒闖山成功。本派爲表示對此人的尊重,由當時的武當派掌門人親自嗚鍾九響,昭告天下!而這無名老人就是被後世尊爲"劍神"的求敗老人!"
耶律正天聞言大笑道:"還有如此一說,甚好!"遂左腳一劃圈,左手負於背,弓步向前,右掌緩緩向前一推正色道:"請賜教!"
而剛纔那發話的中年青衣道士見狀驚異道:"你這番邦蠻夷,怎麼會我武當派的太極拳?"耶律正天見對方開口閉口皆稱自己爲番邦蠻夷,不由怒道:"所謂衆生平等,乃是大道,你卻有高低貴賤之心,不知你這道是怎麼修的?"
說完縱身掠至這羣道士中間,雙腳不停劃圈,閃動身形穿梭其間。雙手緩劃出道道殘影,運之內勁口中朗聲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爾等修道之人,連有無虛實都未弄朋白,枉爲道者。北燕國人!大楚國人!於道來講,皆是虛名!爾等着相於虛名,怎能悟得了道之真義?"
說話間耶律正天身形快如鬼魅!於衆道士間一通撥、拉、推、拖,靠!而衆道士力有不及,只覺眼一花,身體一輕,俱都飛落於石階上、或道邊的草從中!
而耶律正天也不回頭,立身負手繼續沿着青石臺階向上而行!而幾個年輕的道士翻身爬起,正欲追趕,??被剛纔發話的中年道士制止道:"還不嫌丟人嗎?此人以本門武學,以一人之力敗我等諸人,且還能以道論道,點撥於我等,值得我等尊重!"
中年道士遂朝耶律正天的背影躬身執禮道:"居士好修爲!貧道受教了!"而耶律正天剛纔論道的那番話由內勁發出,山上諸人皆都聽得分明!只見武當掌門人"凌霄子"輕嘆了口氣,於打坐的蒲團上站起身來道:"衆道友,都隨我出去看看這位闖山的年輕人吧!"
言畢,凌霄子率衆道士行出玉虛宮,來到青石臺階前。衆道士皆舉目向山下眺望!由於距離太遠,只能隱約瞧見耶律正天的身影。
而此刻第二批護山道士已攔在耶律正天的身前,且都一身灰衣道服,個個手執長劍,不下二十餘人。
其中一走出一名年約五旬的灰衣道士上前單掌執禮道:"福生無量天尊!小居士好武藝,且對我道冡學說知之甚深,剛纔一番論道之言,且讓貧道受教了。
我乃護山劍道之首,我等護山劍道皆使青鋼長劍,小居士亦可使用兵刃闖關!
耶律正天聞言笑道:"我此番前來原本是尊先師遺命,拜見貴派掌門,若攜兵刃豈不是有違禮數?只因貴派弟子待客無禮,雖然還出口傷人,辱罵先師。我這才闖山討個說法。"
那執劍的灰衣道士聞言臉也不由一紅,道:"若真如小居士所言,敝派確有失禮不周之處。但我等護山劍道職責所在,也望小居士體諒!這樣吧,你善使何種兵器可告之於我,我咐人取來給你,不然我這一關對小居士有失公平。"
耶律正天見迗灰衣劍道言語有禮有節,心生好感,抱挙躬身執禮道:"真人行事光明磊落,胸懷大度,在下心中佩服!"耶律正天躬身之際,正好瞧見石階旁邊草叢中有一盛滿清水的大銅缸,想來是用來接盛雨水,澆灌防火所用。遂笑道:"不勞真人費心,這就有現成的"兵刃"。
說完,只見耶律正天伸出右掌,變掌爲爪,朝那大銅缸中之水運勁一吸,口中大喝一聲"起!"只見一碗口粗細長約兩丈的水柱,被其一爪吸來。而耶律正天,雙掌不停緩緩划動,控制這兩丈長的水柱於周身遊動纏繞。聚而成形不灑半滴!尤如一條水龍般剎是精彩好看!
護山劍道們見狀驚駭不已,而那護山劍道之首的灰衣道土卻高聲道:"列劍陣!小心應對,此人已悟得太極武學的最高精髓,大家切不可大意。用劍斬其水龍,斷其截數越多越好!"
而耶律正天雙掌揮動着水龍,走入劍陣之中,口中高聲吟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只見耶律正天雙手揮動着那長約二丈,碗口粗細的水龍,攻於劍陣中的護山劍道,衆劍道因水龍環繞,劍攻不及身,只得揮劍斬其水龍。哪知水龍在在耶律正天雙掌的划動牽引下竟然斷而自續。且水龍的速度越來越快,如閃電般撞向劍陣中的護山劍道。衆劍道被那水龍一撞,且飛身跌落於地,感覺疼痛不已。卻又不見有傷及內腑與筋骨者。而被水龍撞及之處竟無半點水漬,端是神奇!
不多會這二十餘名護山劍道皆被水龍撞跌於地,吃痛呻呤不巳!而此刻耶律正天單手負於背,只用右掌划動,控其水龍對着衆護山劍道笑曰:"水善而滋養萬物,且不與之相爭,是爲道也!唯有不爭不競,方能無過無失。太極真義亦在此中!"
說完這番話後,耶律正天單手負於背,在掌牽引着水龍又邁步沿着石階向上行去。而那二十餘名護山劍道此刻已爬起身來朝着耶律正天向上遠去的背影,個個臉上都露出尊崇之色。皆單掌躬身執禮朝其背影朗聲道:"朝聞道,夕死足矣!我等今日受教了。居士珍重!"
此刻,天柱峰玉虛宮外,站於石階盡頭的武當派掌門"凌霄子"及衆道士見其這一幕,個個心中驚叱,沉默不語!不少道士且還在品味耶律正天那才那番論道之語,似乎還有所感悟!
正在這時,剛纔領掌門諭旨去後山先賢閣查閱武當派入書籍道冊的黑衣道士"凌雲子"神色憂慮地匆匆趕來道:"啓稟掌門師兄,我武當派"玄"子輩確有一道號"玄清子"的真人,道籍冊上記載此人於前朝大越至正二十三年在本派入籍爲道!六十歲就藝至大成,於八十年前離山修行,遊歷天下,期望尋悟到道之真義。之後就再未聞此前輩的音迅了。不過這位前輩的道號與入籍爲道的年號與這闖山的居士所說的分毫不差!想來此人定是"玄清子"前輦真人的傳承之人!"
武當掌門"凌霄子"其實從耶律正天闖山伊始聞其闖山的昭告之言,再至後來見此人一身武藝皆乃本派正統傳承,且悟得精髓,得其真義。而幾番論道之言,精闢獨到,發人深省,且有點撥之意,心中早就有數了。再聞"凌雲子"査證屬實之言,心中衰嘆。
遂開口道"今日之事,無論其結果如何,當是我武當派開山立派以來的奇恥大辱!速將今日當值的迎客道士喚來,我要親自問明白此事的前因後果!"
不多會兒,方纔在山下迎客亭迎客的四名青衣道士,聞迅慌忙趕來跪伏於地道:"赤雲、赤清、赤真、赤玉拜見掌門!而"凌霄子"哼!了一聲,一拂衣袖指向山下正在闖山的耶律正天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爾等四人還不據實告來。"
而那最初迎客名曰赤雲的中年青衣道士忙將山下迎客亭四人與耶律正天之間發生的詳細經過講述了一遍。
且不忍心地望了一下那名曰"赤真"的胖道士,一咬牙接着說道:"赤真"師弟不解詳情,聞那北燕皇子,口中所稱的先師活了約一百四五十歲才仙逝!心中不信,罵他信口雌黃。說若真如此,豈不是近乎於妖?"
話音剛落,只見在場的所有道士皆側過身來,盯着那名曰"赤真"的胖道士,且人人臉上皆帶輕蔑憤怒之色!
需知中原武林有條不成文的鐵律,就算是那邪黑道上的邪魔歪道行不法之事,武林正道人士可罵之、傷之、或殺之取其性命!卻不能辱及師承或授業恩師。皆因自古以來,遵師重道就是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故這也是中原武林的一大禁忌!
"凌霄子"聞言大怒!掠身上前一掌朝那胖道士的頭部拍去,欲取之性命。掌至其頭部時,卻見"凌霄子"止住身形,收回掌力,長嘆了口氣道:"不肖弟子"赤真"昕諭,摘下你頭上的道冠,交出你的入道度牒,與拂塵,從今日起,遂出武當派!永不再錄!"
此刻只見那名曰"赤真"的胖道士,聞言跌坐於地,一臉蒼白,淚如泉湧,渾身瑟瑟發抖。隨即跪伏於地,悲泣衰嚎不停,磕頭認錯,不停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