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三年,俠者世傑奉先師遺命下山,前往少林。途經洛陽,以一曲《十面埋伏》一詞《正氣歌》,驚退琵琶豔魔宮如雪。一瓶美酒臥龍醉,與熾焰盟才女周依依結下良緣,終身不負。
《南朝楚史·歐陽世傑傳》
洛陽郊外的官道上,一個落泊的青衣劍客,晃晃悠悠地邁步前行。風塵僕僕的衣衫,幾乎看不清顏色了。腰間斜插着一隻笛子,翠豔欲滴。右手握着一隻羊皮酒囊,邊喝邊行!
正在此刻,一陣馬踏叱吒之聲由遠處傳來。官道後方,一支馬隊飛奔急馳。清一色的紅衣怒馬,中間簇擁着一輛由四匹白馬拉着的精緻馬車。轉瞬間,馬隊已然衝至青衣劍客身後。
“該死的酒鬼,快閃開!”一紅衣護衛,朝青衣劍客揮鞭抽去。
只見青衣劍客腳下一踉蹌,堪堪避過紅衣護衛手中,那呼嘯而來的馬鞭。“啪!”地一聲,卻剛巧抽飛青衣劍客手中的羊皮酒囊。
青衣劍客右手二指,快如閃電地夾住了鞭梢。口中冷冷道:“毀我美酒?下來!"紅衣護衛應聲被拉下馬來,跌得了個灰頭土臉。
馬兒受驚,揚蹄嘶鳴不已。紅衣護衛晃了晃頭,翻身爬起,抽出腰刀,怒道:“酒鬼找死!”正欲揮刀,撲向那青衣劍客。
“住手!”這時一聲嬌喝,從馬車中傳來。紅衣護衛朝馬車,一臉疑問道:“小姐?這廝……”
“張正,你敢質疑小姐的話?”此刻,一紫衣美婦款款走下馬車,朝那紅衣護衛皺眉喝道。
“屬下不敢!”紅衣護衛垂頭抱拳執禮,慌忙退至一旁。只見那紫衣美婦,徐徐行至青衣劍客一丈之距。
迎風而來的酒氣,讓她微微躇了一下眉頭。不過很快便調整顏色道:“熾焰盟御下不嚴,讓公子您受驚了。我看公子您揹負長劍,身手不凡,想必也是冮湖中人。可否給熾焰盟一個面子,揭過此事可好?”說完一雙鳳目流轉,暗暗打量着眼前的這位青衣劍客。
青衣劍客聞言,面色稍齊道:“好說,不過肚中酒蟲癮頭正起,酒您可得賠我!”
紫衣美婦聞言眉頭一皺,不過隨即掏出一錠十兩紋銀,朝青衣劍客遞去。
哪知那青衣劍客,卻搖頭笑道:“我要的是酒,錢有何用?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離最近的鎮子也得三十里,有錢也買不到酒啊。”
紫衣美婦見狀,隨即怒道:“莫非你還想要敲詐不成?熾焰盟雖不欺凌同道,但也不是泥捏的!”
“鳳姨,馬車上有上次江宗主送給父親的三瓶臥龍醉。就給他一瓶吧,我們還急着趕路呢!”馬車上傳出一位少女銀鈴般的聲音。
“可是小姐,臥龍醉乃天下第一名酒,臥龍山莊每年也不過釀製百餘瓶。江湖上一幫之主也不過獲贈一二,可以說是價值千金,小姐……”
“風姨,這次出來,正事匆忙,就給他一瓶吧。咱們如果去晚了,恐怕……”馬車上的少女,似乎有些焦急。
紫衣美婦不再多言,上馬車取下一狀如葫蘆的金瓷酒瓶來。氣沖沖地遞給青衣劍士道:“便宜你這無賴了。”
青衣劍士聞言,哈哈一笑,也不惱紫衣美婦言語無狀。立馬一掌削開瓶口,聞着那如胭脂般的酒香。笑道:“美人睡,臥龍醉。快哉!”隨即仰頭痛飲。
紫衣美婦於一旁,看着他如此喝這天下第一名酒。忍不住撇嘴道:“牛嚼牡丹!”青衣劍客道:“美酒當豪飲,若慢泯細飲,那是品荼呢。”
就在這時,一陣琵琶聲悠悠傳來。一個女人幽幽唱道:“莫道黃泉苦,江湖恩怨路,收魂君莫怪,聞曲且伏誅。”馬隊隨即大亂,紫衣美婦聞聲臉色慘白,瑟瑟發抖。心道:“收魂曲!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這女魔頭出手從來不留活口,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人羣驚亂之際,只見一白衣宮裝美婦,懷抱琵琶,從林中徐徐飛落到衆人對面的一塊青石之上,旋即又盤腿坐下。
只見此女白衣似雪,肌如凝脂,一雙鳳目流盼,含春而笑。嘴角上翹,臉上左右兩個酒窩,似喜似嗔。雙眉如黛,眉心隱約一枚胭脂痔。美得不可方物,端是一尤物也!
白衣女子玉手一撥懷中琵琶:“錚!”檀口輕張,如玉盤落珠道:“本座的收魂曲既已聽完,諸位都請上路吧!本座再一曲送行,紅塵諸事一切皆了。”
“且慢,宮前輩,熾焰盟自問沒有得罪前輩,爲何對我們趕盡殺絕?”馬車上那位尚未現身的少女急道。
“哈哈哈!我琵琶豔魔宮如雪,平生殺人收魂不問對錯,只憑好惡。若你不甘心,變鬼化魂後去問你那該死的爹吧!”說罷,玉指撩撥琵琶,一曲悠然飄來,如天賴之音,撫人魂魄。好似凡俗之事一切皆了,讓人生無可戀,欲登西方極樂世界。
馬隊衆人,此刻已是東倒西歪,身形踉蹌。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更有甚者,七竅已開始溢出血來!
就在這時,只見剛纔狂飲了一瓶臥龍醉,醉睡在路邊草叢裡的青衣劍客,搖晃着頭爬坐而起。喃喃道:“呱噪,擾人醉夢,着實可恨。”
青衣劍客眯起醉眼一看,方纔明白貌似自己這一覺之間,在場的形勢出現變化。心中不由笑嘆道:“以氣御音之術?罷了,白喝了人家一瓶美酒,權且當還個人情罷了。”
打定念頭,青衣劍客抽出腰間的碧玉笛子,閉上雙眼吹奏起來。悠揚激昂的笛聲隨風撲面而來,帶着金戈鐵馬之意,亦是一曲《十面埋伏》!
曲中暗含的內力,颳起一陣勁風,直朝琵琶豔魔宮如雪而去。勁風颳得宮如雪一身白衣獵裂飛舞,卻勾勒出她一身曼妙的曲線。琵琶曲在笛音的壓制下,場中諸人才緩緩恢復神志。不過也神情萎靡,勉強穩住身行。
此時琵琶豔魔宮如雪,心中駭然,不再撫彈琵琶。朝青衣劍客,檀口輕張道:“敢問這位公子高姓大名,妾身可有得罪之處?”
青衣劍客撫笛答道:“在下醉夢正酣,被你那鬼氣森森的琵琶聲無端擾醒,心中氣惱,看不慣而已!”
宮如雪聞言,眉頭一皺冷聲道:“看來閣下是硬要接下這樑子了?”青衣劍客卻是哈哈大笑,風塵樸樸的臉上,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若是洗乾淨臉上塵土,想必也是一俊朗之人。
“在下無狀,剛纔騙喝了馬車內佳人的一瓶美酒。吃人嘴短,還個人情罷了。”青衣劍客摸了摸鼻子笑道。宮如雪聞言俏面一寒,大怒道:“油嘴滑舌,欺弄於我?”
隨即不言,卻反彈琵琶,一曲靡靡之音誘人而出。而此時的宮如雪,滿臉桃紅,媚眼如絲,嘴角含春。口中嬌哼呢喃,一副任君採幸的樣子。
頃刻間,場中諸人,只覺得渾身燥熱,血脈噴張!腦海中似乎有無數青紗裸女撲面而來,而直陷入溫柔鄉中沉倫不已。就連馬車上的紫衣美婦,和少女也是**連連,不能自已。
青衣劍客見狀,搖頭苦笑道:“看來以後再也不能隨便騙酒喝了。”
言罷,青衣劍客端莊坐下,神色穆然,抽出身後長劍。輕撫劍身,凝神片刻,雙目怒瞪,一股浩然正氣沖天而起。
只見那青衣劍客彈劍高吟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或爲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繫命,道義爲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一朝濛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一詞吟唱完,衆人如冰水潑身,旋即清醒。而對面的豔魔琵琶宮如雪,卻感到胸口發悶,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吐出。沾染在胸前的白衣上,如同梅花點點。
“閣下好功夫、妾身這次認栽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宮如雪一臉蒼白地瞪了青衣劍客一眼後,白衣一展,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