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嬛兒此時,不知是瘋癲還是清醒,只有眼眸中異常的認真。
當旁人都認爲和一介瘋子無需多言的時候,蘇青鸞卻轉頭向璽青松道:“國公府中的兩具屍體與麻子一案經已破解,希望國公能允我將文嬛兒帶回!”她看了一眼文嬛兒,“我還需要找回她爹,和書生吳禛。”
這是蘇青鸞第一次叫那個書生的名字,那時路過山腰,彼時已是月夜下的亂葬崗,她也只是依稀記得那書生的身段,未必能清楚的記得起他的全貌。但蘇青鸞卻有種預感,只要那書生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就一定能認得出來。
璽揚陽不想這麼輕易放蘇青鸞走的,但在璽青松嚴詞厲喝之下只得作罷,敗家子便又恨恨的瞪了蘇青鸞一眼,但將目光瞟到蕭九的身上時,很莫名其妙的周身一人,總覺得他與往日不同。
璽青松不語,卻望向了蕭九那邊,思忖一瞬後點了點頭,“既然麻子一案你能破,國公府兩具屍首說到底也與陽兒平時放肆有關,本侯便不爲難你,希望大夫一案你也能,就交由你去查。”
聽聞到這話的時候,率先鬆一口氣的不是一心追查的蘇青鸞,而是錦城的父母官韓贇。
這個燙手山芋落在他頭上只能說實屬無奈,可現在有璽國公親口囑咐,即便最後查不出真相,那麼他也能一推乾淨,事不關己。
啊,真是沒什麼比這樣的結局再讓人舒心的了!
末了,璽國公還是存了些許私心,爲了護璽揚陽便只能對韓贇施壓,“韓贇,此案竟然由你裁決,那麼事由如何起,你便如何處置,從嚴從肅,以儆效尤。”
見韓贇一臉懵的樣子,國公又添了句,“那教唆張趙二人的青樓女子,實屬可惡!”
如此一來,韓贇雖口上應承了,可卻又開始憂心忡忡了起來。
別了國公府,蘇青鸞和蕭九帶上文嬛兒離開了,這偌大的犬園依稀能聽見璽揚陽那不忿的叫囂聲。幾人剛踏出國公府,韓贇便帶着身後一班衙役追了上來,“蘇姑娘,蘇神探請留步!”
“喲,這才轉身一刻,韓大人怎麼變得這般客氣,小嘴巴巴的甜了。”蘇青鸞揶揄他,乜斜了這肥胖的縣官一眼,即便他不說蘇青鸞也猜得出他爲了什麼而來。
韓贇支支吾吾,見身旁人多不便,於是拉着蘇青鸞到路一旁去,“借步說話。”
未等韓贇開口,蘇青鸞就先打斷了他,“小云雀沒救了,即便此案不牽扯,你可知她身染何病?”說着,蘇青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事似的,急急的抓起了韓贇的手爲他把脈。
小云雀染病,韓贇心障已久,與那小云雀廝混得久,也不知是否染上了。
可把脈的結果卻讓蘇青鸞鬆了一口氣,她反而有些詫異的看向了韓贇,看得他心中發毛,“本官可是有毛病?”
“沒有。”蘇青鸞如實答。
韓贇並無染病跡象,由此可見,韓贇只走心,不走腎。
蘇青鸞沉下了頭,吁了一口氣,“看在你湮留青樓這麼久依舊沒有越矩的份上,我便拉你一把吧!”
韓贇眼中一亮,“你肯幫我?”
韓贇看得出蘇青鸞在國公面前還算說得上幾分話的樣子,可見她的確是有幾分能耐,倘若她能去國公面前美言上幾句,小云雀便能撥雲見日了。
蘇青鸞雙手環着胸,然後盯着韓贇看了一遍,又問:“你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是什麼?”
值……錢?
韓贇反應過來,“我懂,總該打點打點。”他說着從自己的手上摘下一枚白玉扳指下來,“這是本官爲官多年從家裡那母老虎嘴裡摳出來,偷偷攢下來的錢買的,要拿去國公府打點嗎?”他將扳指扳下來交給蘇青鸞,“只是國公府珠寶琳琅向來不缺,能看得上我這點嗎?”
於他而言那是攢下多年的私房錢,可於國公府而言,那連牙縫都塞不上,韓贇表示懷疑。
蘇青鸞看着那枚扳指,脣邊淡漠一笑,她忽然將那扳指收進袖口中,“好了,這扳指就算你的診金,我收下了。”
韓贇愣了一下,旋即大叫,“蘇青鸞,你好大膽子,你連本官都敢坑?”
蘇青鸞不理他,逕自回首對蕭九道:“喂,阿九,你先帶文嬛兒回醫館去,記住,無論是誰上門求醫都必須扣下。”
蕭九不知道蘇青鸞還想幹什麼,但也只頷首點了點頭。
交代完了文嬛兒的事,蘇青鸞拉着韓贇就往他府第的方向跑,之餘蕭九在那看着蘇青鸞的背影,心中沉吟,“想做便做吧,橫豎……”
他快要離開錦城了,蘇青鸞一直生活在這個地方守着那個小義莊,倒也逍遙自在,應當是不會離開的纔是,何況他要去的地方兇險未卜,無謂拉着她冒險。
“若無意外,可能你這輩子都見不到蕭九了。”如此想着,阿九反倒豁達了起來,帶着文嬛兒便回了醫館去。
……
韓贇站在自己的府門前,很是疑惑的問蘇青鸞:“蘇,蘇神探啊,咱們這會不應該是返回國公府纔對麼,怎的回下官寒舍了?”
蘇青鸞朝他諱莫如深的一笑,“見見尊夫人。”
韓贇一聽,這還得了,連忙想拒絕,可蘇青鸞已經率先走進了他家,韓贇只得連忙跟上,一副怕得要命的樣子,“我說蘇姑娘啊,這見誰不好偏偏要見那母老虎?”
蘇青鸞無所謂,“橫豎我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說不定一見面英雄重英雄呢?”她說罷,竟俏皮的朝韓贇眨了一下眼,噎得韓贇無話可說,只得哭喊:“你這樣,夫人是要打死我的。”
“你逛青樓就不怕她打?”蘇青鸞負手在身後,一邊往裡走一邊信口回,左看右看,倒也熟稔。
“下官幾曾去過青樓?”韓贇否認。
蘇青鸞慎望了他一目,而後又往裡邊走去。
韓贇的府邸說不上多大,繞過南牆後的大堂便是兩進廂房,後面廂房是下人所用的,主人家在二進處。
一踏進這東邊的廂房裡,悽清冷淡一片,就是院中花菜也無人修剪,蔓蔓青藤肆無忌憚的生長,早和周邊修竹錯雜而生了。但雖說此處一片冷清,但也因着綠意盎然,倒也是別有一番生機景象。
“此乃,下官下榻處。”韓贇一副你這姑娘家就不好再往前了吧的樣子。
蘇青鸞纔不管這些,“生人塌,死人墳,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嗎?我都不嫌棄,你還害什麼羞?”她斜着頭問韓贇,順手往前將房門一推,原本還帶着一許俏麗的笑顏,在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的神色早已凝住了。
說是廂房,倒不如說是……靈堂!
但只見靈堂悽清冷寂,依稀有柱香淡淡的味道飄來,只有一塊看似供奉了許久的靈牌,上寫“吾妻雲雀之靈位”,可桌上卻連供品都沒有,甚至還有些許蛛塵染在上頭。
可見是有些許時間了,再看這靈牌的後頭,儼然停着蘇青鸞最爲熟悉的一物。
棺木!
“原來,你的心障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