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家丁和護衛越來越多,他們行在中間呈現出了被團團包圍的局面,蘇青鸞和蕭肅容兩人默不作聲,但是心裡卻在盤算着怎麼快速而又有效的突圍。
蘇青鸞暗中拉着蕭肅容衣袖,從遠處看去的時候,兩個人歪着頭湊在一起,走在諸多人的中間,當然,這也是他們刻意將腳步放慢了下來。
璽府本就大,一趟路七拐八彎,在他們刻意放慢了速度之後,去往犬園的路途更是延遲了下來。
況且,還在前面路過水榭廊庭的時候,一大羣侍女端盤送物的,清一色羅裙小翠,鵝黃淡雅,雲鬢傾斜之下,一支小釵隨着步履搖曳生姿,點翠步搖一致的搖晃着,煞是惹眼。
真不愧是國公府啊,侍女都這般賞心悅目。
這是爲今夜盛宴做準備的,帶領蘇青鸞他們一行人也不敢誤事,只得領着他們在一旁等待這一行侍女走過。
本是無關緊要的一次避讓,但是卻在這些侍女的最後一排,有一個身穿黛色長裙的女子,這個女子不施粉黛,頭上也無半點珠翠點綴,只用一根髮帶將一頭秀髮束在身後,鬆鬆散散倍顯得慵懶無比,可饒是這樣,卻是在這樣一羣鶯鶯燕燕之中越發顯得清塵淡出。
身穿黛色衣裙的女子很顯然不是這府裡的侍女,她緊緊的跟隨在這一行人身後,偶爾擡起頭來打量這周圍,不免被國公府裡的氣派和豪華給嚇到了。
當蘇青鸞第一眼見到這個女子擡頭的時候,心中不免直呼好傢伙,這女子有着一雙極爲好看的眼,清澈如九天星辰,洗淨鉛華後的無垢無塵,與她這一身淡雅尤爲相稱,即便粗衣布裙,依舊美如皓月,微微抿脣時,這一顰一笑不遜這城中任何一戶千金閨閣。
卻不知是哪家的女兒!
看這樣子應當是個下人,手中端着金盤,盤上放着一些衣服飾物,隔得遠,看得並不真切。
在這時,卻聽見帶領他們往前走的家丁在一旁竊竊私語,議論着:“看見沒,那女的,聽說就是開元那小子的未婚妻,說是即將要成婚了。”
聽到這話時,其他人不免爭相觀望,不免有人嘖嘖,有人話中偏酸,“這小子豔福不淺啊,這麼漂亮的小嬌娘,進府裡當爵爺的小妾都綽綽有餘了。”
“噓,小聲點,開元可是國公跟前的紅人,爵爺都得讓着三分。”
“嘿,小人,自己混得好了,還順帶着給自己媳婦兒找份活計,這國公府的活都叫他們攬了去。”
聽了大大半天,蘇青鸞可算是聽明白了,那個有着一雙好看雙眸的女子是國公府裡那個侍讀開元的未婚妻,開元蘇青鸞是見過的,彬彬有禮的一個年輕人,只可惜說他長得貌醜,一直以來都不曾真面目示人。
但這女子,着實美得清奇,倒是在開元的引薦下,拿了府裡的繡活,這會想必是送爵爺今日要穿戴的華服進府。
“人美,女紅好,這世上真有這般天仙似的人兒呢!”蘇青鸞不禁也嘖嘖了起來。
“造物天公,總有偏頗,總不能每一個都好似你一樣,天天守着那個義莊與死人爲伍,誰還敢娶?”蕭肅容在一旁不自覺的搭嘴,顯然也被那個女子所驚豔到。
蕭肅容說完這話之後,忽然感覺有一道目光像是刀子一樣忽然笞在身上,他側首一看,正好對上了蘇青鸞這想掐死他的目光,蕭肅容只能激發出滿滿的求生欲,“我是說,這世上再沒一個像你這般藝高人膽大、單手撂大漢的女子了。”
蘇青鸞擰住了他的手臂,“是嘛,真勞少城主您費心了。”
這女人,下手真狠,蕭肅容忍不住叫了一聲出來,引得前後兩邊人的側目,就在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的朝着這邊投來的時候,蘇青鸞開口道:“不想喂狗就趁現在……”
蕭肅容才反應過來,卻在那一行侍女行過去的時候,蘇青鸞猛地一拉蕭肅容的手就往侍女那邊衝去,等到護院們發覺的時候,那行侍女卻正好擋住了,怕出岔子,他們根本就不敢衝過去。
蕭肅容被拉着往前跑,無意中發現自己的手被她的柔軟給握着,這種感覺忽然在心房裡像是暖了一大塊似的,他不禁一勾脣,又將自己的手不經意間給握住了。
若是的,能這樣一直牽着,被人追着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蕭肅容這麼想着。
只不過,那些侍女能夠擋住也只是一會兒,身後的護院也很快追了上來。
慌不擇路,蘇青鸞一急就朝着邊上一座院子裡鑽了進去,兩人就躲在裡邊屋子,不敢出聲,希望能趕緊甩掉這些人。
那些護院只是進院子裡遛了一圈,似乎對這裡頗爲忌憚,並不敢多作停留,覺得他們不可能躲在這裡之後便退去了。
蘇青鸞鬆了一口氣,“總算走了,”她說着拿出璽青松給的那塊玉佩,眼神裡盡是嫌棄,“看樣子這璽府老頭在兒子心裡的地位也不過如此啊,他的面子都兜不住,敗家子真是夠狂的。”
“不該如此啊!”蕭肅容倒是吟哦出聲,在他印象中璽揚陽跋扈雖然跋扈了些,但對國公還是不敢有忤逆的,可現在這情況看來,確實是如蘇青鸞所說的那樣,敗家子就沒把他老子放在眼裡。
卻在這個時候,原本緊閉的房門忽然開了,他們兩人一驚,很顯然,開門進來的人也沒想到這裡面會有人在,也是吃了一驚,“你們……”
是那個眼睛十分好看的女子!
蘇青鸞朝她做了個“噓”的動作,那女子瞠大了一雙眼看着她,也隨着她一起小聲的問:“你們是誰?到這裡作甚?”
“我們?”蘇青鸞尋思了一下,道:“我們是爵爺的好友,應邀來參加今日盛宴的,這不……國公府太大迷了路,那些下人都不長眼,沒認出我們來,以爲是亂闖進來的,我們跟璽揚陽關係可好了,昨夜還一起喝酒呢……”
蕭肅容聽着蘇青鸞這些話,差點沒把下巴給驚掉下來,面對這個清澈如水的姑娘,她似乎對蘇青鸞的話深信不疑,蕭肅容只好將目光挪向別處。
他臉皮薄,容易露餡。
那女子嫣然一笑,“原是璽爵爺的好友,奴家失禮了。”她說着向兩人微微一福身,自報了名字,“我喚作疊翠,家住南安街,府裡管事看上我的針線活,國公和爵爺的衣衫針線平日裡都是我負責的。”
她似乎對蘇青鸞也沒有半點防備,“平日裡也是不許我這種身份的人進來的,都是進後面交給管事,今日爵爺大宴,我纔有倖進門,這國公府真大呀!”
“可不是,大得頭暈。”蘇青鸞接口道。
“如此,二位要不在這裡等等,會有下人過來接待二位,這裡聽聞是爵爺寢室的後進院落,放置衣衫的,說不定等下爵爺就過來了。”疊翠熱情的對蘇青鸞說。
一聽這裡是敗家子的寢室院落,蘇青鸞差點沒被嗆死,連連搖手,“這就免了,我還打算前去給國公爺請安呢,這就告辭,再會!”她一邊說一邊朝着蕭肅容不斷的揮手。
兩人一出屋子蘇青鸞的步伐就變快了。
蕭肅容跟在後面,“你也無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璽揚陽再混賬,也不至於在今天鬧事。”
“不鬧事,他讓人將我們帶到犬園?”蘇青鸞反問了一句,“不想着把我們喂狗,難不成是邀請你我去看他那頭紫麒麟?”
說起那頭大犬,蘇青鸞至今都心有餘悸,若是那大傢伙發起狂來,十個自己都打不過。
蕭肅容見蘇青鸞神色擔憂,不免問:“國公府這麼大,到哪裡去找小藥?”
這句話,確實很好的提醒了蘇青鸞,她將腳步停頓了一下,腦海中搜尋了一遍整個國公府,她道:“桑珠,這人我接觸下來,感覺他應該不會,小藥畢竟是個孩子,如果真在璽揚陽手上也是他不道義。”
“他在哪裡?”蕭肅容對這那個康人漢子的印象僅存於那晚上在湖邊上,他驅蛇攻擊蘇青鸞,爲了保護蘇青鸞,自己還被咬了一口。
蘇青鸞擰着眉,忽然嘖了一聲,有些無奈的模樣,“兜兜轉轉,還是得去犬園。”
蕭肅容:“……”
早知道,就不跑了,這又轉了一個大圈。
所幸的是那些護院們怎麼都沒想到蘇青鸞和蕭肅容會再度回到犬園那邊去,他們從這後院穿回犬園倒也是一路順暢,只不過在踏進犬園裡的時候,裡面有幾個小廝匆匆忙忙跑進跑出的。
蘇青鸞拉着蕭肅容躲在個迴廊邊上。
卻聽得那些個進進出出的小廝着急着道:“趕緊的,爵爺前些日子被大犬傷到手了,這會不處理好,咱們都得掉腦袋。”
“這可不,這幾日那畜生應該也是知道傷了主子,都不吃不喝,這可怎麼辦?這紫麒麟要是餓死了,爵爺要我們命呀!”
誰都知道爵爺將那頭大寶貝看成命根子了,再任由它不吃不喝下去,看守犬園的人鐵定有一大堆人要遭殃,於是只能趕緊找人想辦法。
蘇青鸞詫異的看了蕭肅容一眼,這敗家子,玩犬終有被傷的一天哈!
只不過,在那些個小廝走出的時候,她與蕭肅容一併走出的時候,卻忽然前方兩個麻袋朝着他們兩人的頭上套了進來,緊接着就聽到璽揚陽那狂笑的聲音,“我看你還往哪跑,都放過你一馬了,還在今日衝撞本爵爺!”
蘇青鸞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忽然想起一開始進府裡來,那些人將他們帶往犬園,蘇青鸞先入爲主,總以爲璽揚陽要下令將他們喂狗,誰成想……
敗家子在這裡等着他們呢!
真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