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呆了呆,忽然道:“沈三姑娘死了,樓主便要來殺宮月,可害死沈三姑娘的人是他……樓主不會殺了宮月之後,就自殺吧?”
這話雖然是隨口一說,可卻驚出了易聞一身冷汗來。複製網址訪問 樓主與沈三姑娘締結姻緣契約的消息還壓在他手裡,這如今沈三姑娘死了,說不定樓主還真存了隨她一同去了的念頭。
正想着,忽然窗外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易聞忙上前去開窗,道:“祁風,你來得正好,快送樓主回京,然後火速去查沈三姑娘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又查沈三姑娘?”祁風一聽是查沈三姑娘,就有一種想飛身而去的衝動。
當初查沈三姑娘,一查是三年,查到聽風堂的人一聽沈三姑娘這四個字,就鬼哭狼嚎的。這會兒又要查?
“這沈三姑娘不是沉江死了嗎?京城那麼多人都瞧見了,還查什麼?等等,你方纔說……樓主回來了?”祁風方纔被查沈三姑娘的話給驚着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易聞點了下頭,道:“此刻就在房裡。”
祈風二話不說,轉身就想從窗戶鑽出去。
易聞一把把人給扒下來,喝道:“怕什麼?現在暈着呢。”
“暈了?好端端的,樓主怎會暈了?”
易聞坐下嘆道:“傷心過度,又過於勞累,體力不支,自然會暈過去。”
聽到傷心過度二字,祁風這才稍稍放心地跟着坐下來。
“如此說來,樓主已經知道沈三姑娘死了的消息了?”
易聞道:“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回京的大隊還在路上,樓主卻已經殺到樓裡來了,想必是一路快馬先行趕回京中,聽到沈三姑娘的事之後,便立刻來了樓裡。”
祁風想了想,覺得不對,問道:“得知了沈三姑娘的事情之後,樓主不該去沈府質問嗎?回樓裡來做甚?該不會……是來找我的吧?”
一想到易聞方纔那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祁風便不覺一陣哆嗦。聽說沈三姑娘沉江都一個月了,愣是沒在下游見着屍首。若樓主又要讓他去找,這誰知道又得找到什麼時候?
易聞自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無論是不是來找你,這沈三姑娘,你是找定了。”
祁風雖然不想認同,但也知道易聞這話是事實。以樓主的性子,不真見着屍體,親自確認一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的。所以,這沈三姑娘是死是活,他還真就找定了。
易聞又道:“咱們京城人手不多,但從時間上來估算,樓主應是回了京城就立刻趕來了樓裡,說不定連宮裡都沒去。這事若是讓宮裡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生出什麼事來。所以,祁風,你需得趕快把樓主送回京去。”
“我送?”祁風一臉驚恐加不情願。
樓主現在是暈了沒錯,可總得醒吧?自從有了個沈三姑娘之後,祁風可是最不願意被樓主逮到的人了,每次只要扯上沈三姑娘,他就會覺得自己特別苦命。
“你輕功好。而且,正好去京城查探下沈三姑娘沉江的事。就算死了,這屍體總該有吧?”易聞隨隨便便就說出了兩個不容拒絕的理由。
祁風縱是再不情願,也只得認命了。誰讓他是聽風堂堂主,專門負責情報呢?這找人的事情,本來就是他分內的職責,輪到頭上來,不去也得去。
“你且放心,我會給樓主開幾副安神的藥,讓他好好睡幾天,待醒來時,應是快到京城了。”易聞道。
祁風點了下頭:“多謝。”
古璟瑄再醒來時,果然已經到了京城外。
馬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就在耳邊,聽得似幻似真。古璟瑄忽然想起,當年,沈碧瑤便是趴在他的馬車底,就這麼溜出京的。
當時,他爲何一開始便沒有察覺到車底有人呢?似乎……他那時正在想着她逃婚的事吧……
想着,古璟瑄便不自覺地去注意馬車底下的動靜,結果,一絲呼吸聲也無。
是了,碧瑤她,已經……
聽到馬車裡呼吸聲忽然重了,祁風便撩開車簾探頭進來,喚了聲“樓主。”
古璟瑄扶着車壁艱難地坐起身來,只感覺四肢無力,丹田之內,空空如也。
“現在何地?”
祁風答道:“離京城不遠,今日便可進京了。”
“江成……”
“皮外傷,已無礙。”
之後,便是長久地沉默。
似是再受不了這樣的靜默,鮮少主動開口的祁風,忽然道:“沈三姑娘的下落,已派人下去找了。”
車裡依舊靜默着,許久,才傳來一聲低嘆。
“她豈是那般容易找回的……”
祁風聽到這一聲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盡力找回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當年沈碧瑤一失蹤便是三年,這次,或許找不回來也未可知。
古璟瑄靠在車壁上,閉着眼睛,心裡難受得厲害,似乎連呼吸都能牽扯着心,讓它一陣陣地痛着。
沈碧瑤一日未找見,他便寧願相信她還活着。只不過,暫時還不肯原諒他,所以便躲了起來。
可是,她被沉江,是不爭的事實,京城人都親眼瞧見了。而他,卻比誰都清楚,沈碧瑤不會水。
泗水川的水流那般湍急,她被鎖在木牢裡,如何逃得出來?
越想,心便越沉,越難受。
數日粒米未進,加之虛耗過度,古璟瑄精神漸漸變得有些恍惚,腦海裡一片混沌。心痛到極致,竟什麼也感覺不出來了。
只覺得眼前一片花白,隨後,胸口如被重錘擂過似地一陣鈍痛,張嘴便吐出一口血來。
祁風驚覺探身進來了瞧,頓時臉色大變,忙勒住馬車,縱身進了車裡。
“樓主,你怎麼了?”
祁風扶起他來時,古璟瑄已經沒了意識,只用手按着胸口,神情看起來十分痛苦。白色的衣襟上染着鮮血,觸目驚心。
祁風忙給他餵了一顆調理氣血的藥,不敢再耽擱,快馬加鞭地往京城趕去。
話說,那日古璟瑄怒氣衝衝地離了王府之後,福貴不放心,才緩過氣來,便急衝衝地去了宮裡給太后報信。報完信出來,又派人去沈府找王爺,可誰知沈府那邊也一團亂,說王爺早就離開了。
問他們王爺去哪了,沈四姑娘只說,或許去了半月橋。結果派去的人趕到半月橋去一看,橋上橋下,一個人也沒有。
福貴當時就慌了,把王府裡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滿京城地找自家王爺。可是這都找了七八天了,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找着。
福貴眼淚都快哭幹了,太后宣了他幾回,他連宮門都不敢進。正想着要再找不見王爺,他就三尺白綾以死謝罪去。結果,這天午時剛過,門房便跌跌撞撞地跑來通報,王爺回來了!
福貴忙把手裡的白綾一扔,飛也似地竄出去。到了門口,見着一馬車,一邊哭喊着王爺,一邊掀簾子一看,差點又嚇得背過氣去。
只見平日裡氣宇軒昂,號稱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瑄王,此刻正臉色慘白,衣前沾血地倒躺在車裡,眼底一片烏青,也不知道這幾日在外經歷了什麼。
“快,快來人,把王爺扶進去!”福貴一邊招呼着家丁把小王爺扶回房裡,一邊着人去請太醫。
整個王府都慌成一團,誰也不敢怠慢。
要知道,這受傷的可是瑄王啊,要是一個伺候不周,讓這位大齊最受寵的小王爺有了什麼閃失,皇上一怒,讓整個王府的人陪葬那都是輕的。
驚動了太醫生,自然也就驚動了皇上和太后。
原本瑄王忽然失蹤了幾日,皇上和太后就十分擔心了,此時聽聞他受了重傷回來,太后當下便坐不住了。帶了幾個貼身隨從和一隊大內侍衛,這便出了宮,直往瑄王府來。
皇上聽了消息,既放心不下瑄王,又放心不下太后,也帶了一隊大內侍衛出了宮。
瑄王府裡的下人們,本就慌成了一團,這會兒又聽說皇上太后都來了,更是嚇得戰戰兢兢的,大氣也不敢出。
林太醫一手搭在古璟瑄的脈上,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
皇上和太后一進來,林太醫便立刻起身行禮。
皇上大手一揮,道:“免了,瑄王如何?”
林太醫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道:“不大好……”
太后焦急地上前連聲質問:“不大好?怎會不大好呢?瑄王身子骨向來好得很,連小病也沒生過,怎會忽然就不好了?”
林太醫忙解釋道:“太后有所不知,瑄王雖然有些虛耗過度,但好在年輕力壯,修養幾天便會無礙。只是,這身上的病好醫,可這心病卻是難醫啊。”
“心病?可是因爲那沈碧瑤?”
一說到沈碧瑤,太后的臉就黑了。沈碧瑤沉江的事情,她早就聽說了。原以爲瑄王看上的女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怎知竟是那樣的不檢點,當真是讓她厭惡不已。沉江死了,倒也乾淨,卻不想,那女人死了還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