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法陣中,聽着幽靜伏在自己肩上,氣息若遊絲般微弱,陳雪嬿的心情很是複雜。
自記事以來,因爲堅毅與倔強,她從來都只是作爲保護別人的存在,卻從未受到過別人的保護。無論是待自己如同親妹妹的大師姐泠玥,還是姐姐陳雪姬,又或是幾乎不管自己的雙親,與常年在外出任務的哥哥陳舞彥。
幽靜今日所爲,使她很是震驚,甚至微微有些感動。這也是陳雪嬿決意即使是拼上性命,也一定要將幽靜平安帶回的原因所在。
或許是因爲那顆珠子碎裂後釋放的白霧有毒,陳雪嬿竟覺得頭暈無比。昏昏沉沉中,她想起了在這之前,唯一對她加倍關注與照顧的那位少年。除了他,也只有他纔會爲她細心地付出。爲她驅趕走那些無聊的挑釁者,替她撫平弄皺的衣襟。
可是……他,那個不苟言笑、笑起來卻給人如沐春風般溫暖的藍髮藍眸少年,卻再也不會回來。
……
“是誰啊?這就來了!”一陣敲門聲後,門內先是傳出一聲高喊,伴隨着風風火火的腳步聲,片刻後硃紅所漆的大門被緩緩打開。此時陳雪嬿終於支撐不住,往前倒去。
“啊啊啊,怎麼回事?!”尚未反應過來的慕容齊下意識地擡手欲擋,一見面前之人是陳雪嬿,慌忙伸手一把抵住她的雙肩,阻止了她的倒下,接着將她扶進後院,關罷門,問道,“陳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我……還好……”陳雪嬿穩住身子,努力讓自己的呼吸放緩,“你快看看幽靜,她傷勢很重……”
慕容齊聞言轉至她身後,陳雪嬿鬆開一直託着幽靜的雙手,而慕容齊則是配合着她將幽靜放在地上,右手搭至其右手手腕處。
“她中了火毒,不過問題不是很大。”數刻後,慕容齊收回手,“她是不是受到火屬性的攻擊了?現在她身體中充斥着火元氣,只要用寒氣調和一下自然會醒。”
“我來吧。”陳雪嬿蹲下身,方要運氣,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不住顫抖着。她忽覺喉嚨一甜,忙用另一隻手擋住嘴,但還是有一縷黑紅色的液體自她的指縫中淌下。
“陳公子,你這是——?”慕容齊驚愕地看着她,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一下子扳過她的手,映入眼中的是一灘觸目驚心的黑血。 wωw•тTk дn•c○
“咳咳……沒什麼,或許是中毒了。”陳雪嬿微微搖頭道。
“你都吐血了!這也叫沒什麼?!”慕容齊不由分說抓起她的右手,指尖點在她脈門處。
只是一點,慕容齊的眉頭就擰成了疙瘩。他感受到一種詭異無比的元氣正盤踞在陳雪嬿身體中,且它還不屬於五行元氣的任意一種。慕容齊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一絲元氣與之進行觸碰,帶給他的卻是徹骨的疼痛。
“難道是傳言中使人沾之就會入魔的毒藥?”慕容齊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閱讀過的一本古籍,上面記載着一種特殊的毒藥,大概就像陳雪嬿體內的那樣。
“此毒藥名爲‘心魔散’,中其者倘若心無雜念,則不會引起毒發;倘若執念至深,便會引動心魔,乃至入魔。它的解藥只在魔族之人手中……”回憶着古籍中的那段話,慕容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據說曾是朝雲國引以爲傲的修真天才畢爭,就是因爲‘心魔散’的緣故,現在竟成爲了整個天書界魔軍的領袖。”
慕容齊本想將之告訴陳雪嬿,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瞞下此事:“我若對陳公子道出她中的是‘心魔散’,恐怕現在也沒什麼辦法可以解去此毒,反倒會使她恐慌。況且陳公子冷若冰霜,即使是有執念,想必自己也應當能夠剋制住。”
慕容齊卻不知,正是因爲這一念之差,帶給自己的將是一輩子的糾葛與內疚。
放下手,慕容齊裝作尷尬地笑道:“呵呵,果然是我多慮了,不過是表面唬人的毒藥。我用‘仙音化雨’爲你驅除一下就好。”說罷,他雙手結出一個八卦圖案的咒印,似水的金色光華涌入陳雪嬿身體,然而只能將那一團可怖的元氣壓制在角落中。
“好點沒?現在該你治療幽靜了。”慕容齊收回雙手,衝陳雪嬿粲然一笑,站起身來就往樓梯走去,“忽然想起今日還要記賬,我得去樓上的庫房查看一下。”
陳雪嬿看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樓梯上,再運氣時那種痛苦的感覺果然沒有出現,便欣然運起寒氣,注入幽靜的身體中。
……
幽靜又一次陷入了夢境,幸運的是,這一次她總算沒有再度被困在那個謎一樣的院落中,直到被嚇醒都無法出來。
她看到一個正追逐着蝴蝶的小女孩,深色的秀髮被挽成兩個小巧的髮髻,身着淡粉色的裙袍,一條天藍色的飄帶纏繞在她的手臂上。
小女孩終於撲到了蝴蝶,她小心地張開手掌,看着手中那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咯咯地笑着。
“爹爹!我抓住它了哦!”擡頭看見眼前站着的一位赤發青年,小女孩的兩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她舉起小手,滿心歡喜地正要將蝴蝶呈現在青年眼前,那蝴蝶卻撲棱着翅膀,很快地從她手中逃脫。
看着小女孩眼中的歡樂一瞬間轉變成了愕然,赤發青年莞爾一笑,憐愛地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腦袋,笑道:“爹爹看見了,讓這小東西迴歸它的世界吧!”
看着眼前的情景,幽靜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覺得似曾相識。腦中好像很快地閃過類似的畫面,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直撞擊着她心頭,彷彿要擊破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等等!那位赤發青年爲什麼這麼眼熟!幽靜下意識地極目望去,然而小女孩與赤發青年的輪廓不知何故竟緩緩淡去。再看時,二人已完全融入了環境中,無從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