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曲金歌心中隱約早有答案，只是不便直言。
沒過多久，近衛軍便將兩人給扭送過來。
定眼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蘇暢和曲綿綿。
押送的男人跪在地上，聲音嘹亮：“稟告陛下，這兩人在封宮之後，硬要出去，甚至險些縱馬傷人，卑職感覺其中大有問題，便將其押送過來！”
皇帝頷首，居高臨下的望着兩人：“你們是曲家和……蘇家的孩子？說說吧，爲何要這麼做？”
蘇暢和曲綿綿平日裡哪有機會見到皇帝真容？如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向張狂的蘇暢，更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曲金歌默默看着，心道：外強中乾。
“方纔硬要出宮，不還是狂的很麼？爲何現在這般寡言。”秦唳悠閒往後一靠，笑道：“還是說，陛下的話，你們也敢不回？”
“我、我……”蘇暢擡頭匆匆瞥了曲金歌一眼，然後咬牙，猛地推了把身旁的曲綿綿。
曲綿綿向來嬌弱，一下摔在地上，髮髻散亂，極爲狼狽。
她滿臉淚痕，茫然又驚惶：“你做什麼……”
“還不是你這個瘋女人！非要鬧脾氣，摔杯子，驚擾了曲金歌的馬駕！”
蘇暢極爲氣憤，語氣擲地有聲，彷彿一切的罪責都在曲綿綿身上。
然後他又跪在皇帝和太子面前，連連磕頭。語氣極爲誠懇：“陛下，原諒微臣！是微臣沒有管教好！”
這件事，一下子便被他給轉成了家事。
陛下神色平靜，沉吟片刻，看向身旁的太子殿下：“明兒，你待如何？”
太子秦明渾身一僵，圓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溼潤。
他小聲道：“回父王，明兒不知道。”
曲金歌心中喟嘆一聲，這位太子殿下，未免太過怯懦，一副難挑大樑的模樣。
聽到這話，皇帝登時有些惱怒，便壓低了聲音：“給我好好想！這件事交由你來解決！”
秦明掉了眼淚，緊緊的抓住皇帝的明黃龍袍，一臉的不知所措。
而皇帝則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既然並非什麼戕害皇子的大事，自然也無需重罰。”旁邊的秦唳突然開口了。
可曲金歌卻感覺後背一涼，心中有些不妙預感。
“如此，便讓曲家這位，踩着碎瓷片走幾步，小做懲戒，如何？”
話音一落，曲綿綿臉色就白了。
踩着碎瓷片過去？這得多疼啊！
她無力的看着蘇暢，自己這位新婚丈夫，在歡愛時承諾要護她一輩子的男人。
可蘇暢卻匆忙點了點頭：“好！好！綿綿，還不快點謝恩？”
曲金歌眉頭輕蹙，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便側開視線。
畢竟這件事不是她可以參與的。
曲綿綿幾乎是發着抖，在地上磕了個頭。
昂貴的瓷器被宮人打碎，灑在曲綿綿面前，她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襪，在衆人的注視下，顫抖着往前走了一步。
尖銳的疼痛讓她整張臉都變得扭曲，痛意夾雜着恨意一起涌了上來。
可曲綿綿不敢停，每走一步，心裡便咒罵曲金歌一句，此刻的她，將自己全部的苦都算在了曲金歌的頭上。
分明不過幾步路，曲綿綿卻走的極爲艱難，淚水止不住流下，蘇暢卻在一旁小聲催促，全然不顧她的死活。
一步，兩步，曲綿綿渾身發抖，感覺自己再也無法堅持，腳底疼得要命！
正當這時，曲金歌卻猛地走上前來，扛着曲綿綿的腰，直接將她丟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衆人驚駭，太子殿下更是瞪圓了眼睛。
皇帝問：“赤纓，怎麼了？”
“可以了。”曲金歌跪在皇帝面前，聲音略沉：“懲戒的話，已經夠了。”
皇帝沒說話，只是望向秦唳。
輪椅上的男人菲薄的脣角一勾，道：“既然如此，這件事便就這麼過去了吧。陛下，讓您見笑了。歌兒是有些任性，回去我會好好教導。”
“不錯的性子，長野你又哪裡捨得教導？”皇帝神色也溫和一些，掃了眼衆人：“把東西收拾乾淨。明兒，今晚你來御書房。”
太子殿下匆忙點頭。
曲綿綿望着自己滿是血跡的白皙雙足，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曲金歌皺了皺眉：“別哭了。”
“傷又不再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曲綿綿心裡委屈得很，再加上向來瞧不起曲金歌，便一時惱怒，埋怨的話脫口而出。
行宮內安靜了一瞬。
曲金歌懶得搭理，不遠處的秦唳卻眯起眼睛，目光有些危險。
看到曲綿綿哭的這麼傷心，他突然想起了曲金歌身上那橫亙着的傷痕，光是看着便令人觸目驚心。
其中有一道是爲了保護他才留下的，那麼其他的呢？
留下這些傷痕的時候，她是否也會找個地方委屈的抱着膝蓋哭？
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好受，像是被一根根細密的銀針撕扯。
曲金歌卻走向秦唳，問他：“現在回去嗎？”
秦唳點頭：“回。”
經過這麼一折騰，曲金歌也不打算再詢問有關難留道人的事了。可就在當天晚上，秦府卻迎來了一道聖旨。
這道聖旨不是給秦唳的，而是給曲金歌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秦王之妃曲金歌，文韜武略，智勇無雙。特命其，負責五日後的皇家獵場護衛事宜，欽此！”
皇家獵場？
曲金歌接下聖旨，又送走了這一列浩浩蕩蕩的太監護衛，納悶的問秦唳：“皇帝爲何突然要我負責？”
“興許是瞅見你的才華了吧。”秦唳正在低頭練字，語氣漫不經心的。
曲金歌上前一步，剛要說話，目光卻落在了他手邊的一張張練字紙上。
“你這字……”猶豫片刻，曲金歌道：“進步空間挺大的。”
“直接說醜便是。”秦唳毫不在意，繼續提筆揮灑：“至於皇家獵場的事，陛下看中你，不是好事麼？”
是好事嗎？
曲金歌不太確定，只是感覺此事並非偶然，是秦唳有意爲之。
他應當早就清楚，蘇暢和曲綿綿對她心懷記恨，纔想出這等下三濫的方法。若要懲戒，大可不必當着皇帝的面，他乃是軍情門門主，隻手遮天，一句話便能將這兩人壓死。
之所以鬧這麼大，好像就是爲了讓皇帝注意她，從而聯想到幾日之後，皇家獵場總護一職的空缺。
秦唳心思果然縝密，可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