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紅仙樓一層大廳。
曲金歌身穿火紅嫁衣,被兩個丫鬟攙扶着,自正門走入。
大梁結婚不興紅蓋頭,因此她只是帶着精緻的鎏金百花冠,配上精緻豔麗的容顏,讓在場的公子們頻頻側目。
幾乎所有人都在想:曲家的這位,相貌果然隨了她的孃親,美極、豔極了。
曲金歌的目光環視全場,很快便落在了一旁坐着的秦唳身上。
他的目光一刻不離曲金歌,眉間壓有一片清冷,卻更顯俊美。
曲金歌捏緊了手中的紅綢緞,在衆目睽睽之下果斷掉頭,直接將紅綢緞,塞進了秦唳的手中。
秦唳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勾,擡起眼眸,笑道:“曲將軍。”
曲老太爺的目光幾乎可以在她背後灼一個窟窿出來。
可曲金歌卻只是彎起嫣紅的脣,從懵圈的侍女手中,拿起精緻的點妝筆,飛快的在秦唳右眼之下,點上一顆紅痣。
“天!這點妝筆不是隻能用在新郎官身上麼!”
“等等,那是秦門主?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曲金歌!”
一石激起千層浪,曲金歌頂着衆人的質疑、驚愕、憤恨,平靜的轉過了頭。
秦唳乖乖的牽着她的手,任由她引着自己,來到了曲老太爺面前。
曲老太爺氣的臉色發白:“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曲家的臉給你丟盡了!”
一旁的蘇老婆婆則陰沉着臉:“秦門主,你怎麼也同她一起胡鬧?”
秦唳輕笑一聲,握住曲金歌的手:“什麼胡鬧,我們這可是,兩情相悅啊。”
這下子,整個大廳都炸開了!
軍情處的秦門主,跟馳騁沙場的赤纓將軍,兩情相悅?
曲金歌強忍着甩開他的想法,也露出一個笑容來:“爺爺,你會希望我幸福的,對吧?”
新郎官突然換人,這在大梁朝的歷史上,可是聞所未聞。
只是秦唳位高權重,在場竟找不出一個能與之抗衡的人。
因此,大家都默契的選擇了沉默,靜觀事態的變化。
“秦門主,這事我可從不知道。”曲老太爺額頭滿是冷汗。
這死丫頭找誰不好,怎麼偏偏找上這位?
怕是拿定了他不敢不客氣!
秦唳面色從容,溫聲道:“曲老,或許,您知道何謂一見鍾情嗎?”
誰信啊!
路邊找個三歲小孩隨便問問,就都知道這位秦唳秦公子,位高權重,冷清孤高,怎會如此突然的對一個女子一見鍾情!
曲金歌握着秦唳的手卻驟然收緊。
男人擡眸,瞥見她輕顫的眼睫,秦唳脣角笑意加深。
當初貿然找上來的時候不害怕,到了這個時候,她怎麼突然緊張起來了?
莫非,是憂心他臨時變卦?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以前,秦唳自然不會答應。
只是,曲金歌……
腦海中浮現出一道搭弓射箭的窈窕身形,秦唳心道:這個女人,很有意思。
最起碼,他還沒聽說過,大梁朝有哪一個女人,敢在大婚當天臨時變卦,隨便抓個男人過來成親的!
這場遊戲,比他想象的還要好玩。這個女人,也比他想象的更加有吸引力。
“秦門主!我等自然沒有異議,只是聖上那邊,您可想過如何交代?”
“同阿銘有何關係?”秦唳竟敢直呼當今聖上的小名:“孤自己的婚約,自己還做不了主了?”
公開搶親啊!
這已經不是丟面子的事了,這是把蘇家的臉,給踩在腳下摩擦!
蘇家婆婆的臉色已經沉的可怕,被身後的人攙扶着,才勉強站穩。
“這件事,還是等暢兒過來再一同商議……”
曲金歌突然道:“蘇暢剛從曲綿綿的牀上爬下來,可能還要等一會兒。”
平地驚雷!
所有人都沒想到,曲金歌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蘇暢?和曲綿綿?
可曲綿綿不是曲金歌同父異母的姐姐嗎!
早就聽聞蘇暢公子放浪形骸,可沒想到,他竟然連未婚妻的姐姐都不放過!
“蘇暢和……曲綿綿?這這這……我感覺我捋不過來了。”
“哦?那這麼說的話,今天也還是曲家和蘇家的婚宴啊,雖然說,人是換了,還換的有點突然。”
臺下議論紛紛,曲金歌卻垂手而立,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
可曲綿綿畢竟是小妾所生,蘇家婆婆一直都瞧不上她,聞言,便狠狠的皺了皺眉。
“蘇暢是我的孫子,什麼樣的女人能嫁進來,什麼樣的女人不能嫁,我還是清楚的很的!”
曲綿綿躲在人羣之後,聽到這句話,恨得牙根發癢。
蘇家的那個死老太婆,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嫌棄她!
望着身着盛裝的曲金歌,曲綿綿狠了狠心,往蘇暢的懷裡猛地一鑽,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哭泣。
這下子,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珊珊來遲的兩人身上。
蘇暢看到秦唳,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消失。
瘟神怎麼會在這裡!
他機械的抱着曲綿綿,還沒開口說話,懷裡的小女人卻仰起頭來,軟聲道:“阿暢,我現在,只有你了。”
她的臉頰上還有一層紅暈,再聯繫曲金歌之前說的話,明眼人都能察覺到發生了什麼。
曲金歌自然是看破了曲綿綿的小心思,便順水推舟的拍了拍手。
“今天是我和秦唳的婚宴,同時,也是我的姐姐曲綿綿,和蘇家公子蘇暢訂婚的日子。”
曲老太爺伸手去抓曲金歌,想要讓她住嘴,卻被秦唳一個目光給呵住了。
“既然是大喜的日子,咱們也不能耽誤良辰吉日。”曲金歌看了眼兩旁站着的侍女,淡笑道:“還不快帶着客人們去吃喜宴?”
侍女們面面相覷,不敢妄動。
秦唳卻側了側頭,笑道:“聽不到歌兒說的話?還不快去。”
歌兒……好肉麻。
曲金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些侍女則渾身發涼,連忙活動起來,引導着衆人去吃喜宴。
人羣慢慢散去,只有曲家和蘇家的幾位長輩留了下來。
曲金歌知道他們要找自己算賬,因此便毫不猶豫的掐了下自己的小臂。
嫣紅的鮮血滲透出來,她道:“傷口裂開了,秦唳,快來幫忙給我包紮。”
說完,她便飛快的推着秦唳的輪椅,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