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檸歌大驚,怎麼能這樣!
她欲反駁,姜即墨卻是適時地拉了她的衣袖,神色嚴肅地搖搖頭。
長公主道:“此事你們就別管了,本公主自有行動。”
“義母……”
“檸歌,別忘記了,現在你還是個疑犯,一些罪責不必全都攬上身。”長公主氣勢凌人,根本性地壓倒了嶽檸歌。
嶽檸歌忍住心中的鬱悶,不敢答話。
長公主走後,嶽檸歌照着姜即墨的小腿肚就是一腳:“都是你!你這嘴巴關不上風麼?這種事怎麼能夠讓義母知道!”
“你以爲我想呀,”姜即墨更是鬱悶,“我屈服在王姐淫威之下久矣,她眼神瞪一蹬,我就跟兔子一樣。”
姜即墨的處境,讓她很汗顏。
長公主太過強勢,強勢到當今齊王都不敢將她咋滴,姜即墨這個營丘郡王又能多說、多做些什麼?
嶽檸歌按着不安跳動的眼皮:“罷了罷了,既然義母都知道這件事了,你立刻將七姨娘的嫌疑告知魏越澤,你記住,不管他要做什麼,你只管全力配合就成。”
“萬一他要將七姨娘送走呢?”
嶽檸歌沒有回答,姜即墨卻是皺眉:“你也是這樣想的?檸歌,你瘋了,你這是在和王姐做對,要知道,王姐絕對容不下秦國的細作!”
嶽檸歌道:“到底她也是秦國的妃,怎麼就……”
“堂堂大齊長公主,爲秦國的妃,你覺得王姐容許這樣的污點在她身上?”姜即墨氣急敗壞地說道,“若是做秦國的妃就可以滿足到王姐,她何必和現在的秦王撕破臉,回到齊國來?”
“你是說,義母和秦王撕破了臉?”嶽檸歌震驚。
齊國長公主和秦王撕破臉,這算得上是兩國邦交的裂縫了,只是現在看起來齊秦兩國並沒有因此而有嫌隙,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
姜即墨心知自己又說錯了話,哀嘆一聲:“你就別管了,反正王姐是容不得秦國細作的。”
姜即墨將嶽檸歌送回牢房,在離開的時候,順帶補了一句話:“我不會去通知魏越澤,更不會允許你和王姐做對,我不想你明知前面是死路還要去闖。”
他飛快地落了鎖,大步流星地走出牢房。
嶽檸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當即破口大罵起來:“姜即墨!你混蛋!姜即墨!你給我滾回來!你,你放我出去!”
該死的,姜即墨真狠。
嶽檸歌心下一橫,既然他不放她出去,那麼她就越獄。
然而……
“檸歌,你省省吧,我立刻調來上百府兵,你只要敢越獄,我就敢屠了嶽府滿門。”
論狠毒,王族的人根本就是佼佼者。
嶽檸歌氣急敗壞地在牢房裡面來回踱步,她萬萬沒有想到姜即墨會在關鍵時候“倒戈相向”!
怎麼辦?
嶽檸歌踟躇着,心中想盡了法子,可一無所獲。
燕舞現在被姜即墨軟禁在長公主府,魏越澤剛剛又被她給氣走了,真是自尋死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嶽檸歌頹敗地坐在乾淨的被褥之上,幽幽嘆息。
“你想找人幫忙麼?”
角落裡面的聲音彷如鬼魅,陰惻惻地響起。
嶽檸歌下意識一看,擰着眉:“嶽錦繡?你能幫我什麼?”
“我能幫你往外面通風報信。”嶽錦繡一雙漆黑的眼睛,閃爍着求生的慾望。
“你想要什麼?”
對於臨死之人,嶽檸歌很慷慨。
嶽錦繡撲了上前來,一把抓住木欄柵,咧開嘴,就像個瘋婆子:“我想要見少將軍。”
她的癡心錯付,嶽檸歌真爲之遺憾啊。
到現在嶽錦繡都還看不清魏淵的真面目,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惜。
真是問世間情爲何物,簡直是一物降一物。
嶽錦繡如此高傲的一個人,爲了捆住魏淵的心不惜犯下欺君的大罪,現在身陷囹圄都還惦着他。
只是她並不打算答應:“這個,我沒法子。”
“爲什麼!你是賢毅縣主,你有法子的。”嶽錦繡一雙眼睛帶着攝人的光芒,就像嶽鶴鳴在算計她的時候。
嶽檸歌微微蹙眉,她不喜歡這樣和嶽錦繡面對面:“就算我有法子讓你出去,但魏淵已經不在營淄城了。”
“他去哪兒了?”
“聖域,他修行去了。”
嶽檸歌也不知道魏淵是什麼時候走的,只是養好了傷,在魏越澤別院住着的時候,偶爾聽到關於魏淵的消息。
他被杖責之後,就在魏夫人的安排下離開了營淄城。
對於他來說,這是最好的安置方法。
“不,不會的。”嶽錦繡搖晃着腦袋,“你在騙我,少將軍不會這樣狠心,他就算恨我、怨我騙了他,但到底我和他曾經風花雪月過,他是愛我的,他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我被斬首。”
嶽檸歌只是靜靜地看着嶽錦繡,直到後者臉上掛滿了淚痕,她心裡才微微動容:“嶽錦繡,我不會騙一個將死之人。”
嶽錦繡必死無疑,這一點嶽檸歌比任何都清楚,因爲全天下都不會有人想要嶽錦繡的命,而嶽檸歌想。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嶽檸歌不會允許自己蠢到這個地步。
嶽錦繡抹了一把臉,溼潤的淚痕和臉上的污穢物交織在一起,更是讓她面目全非。
好歹她曾經還是營淄城數一數二的大美女!
嶽錦繡道:“嶽檸歌,你我鬥了那麼久,我也累了,若你想我幫你,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我想見見良緣。”嶽錦繡補充道,“就算在牢房裡面,也可以。”
嶽檸歌皺起眉來:“你爲何要見良緣?”
嶽錦繡嘆了口氣,又捲縮到了角落裡面,聲音緩緩而來:“當初良緣的嗓子壞了,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爲我,我現在想要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嶽檸歌不相信一個人會忽然間就變得這樣善良,她定定地看着嶽良緣,可後者已經卷縮到了角落裡面去了,她根本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或許,你不相信,可我只是想在死前做一件事而已。”嶽錦繡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十分真誠。
嶽檸歌想了想,這外面有姜即墨的廷尉府衙役鎮守,若是嶽錦繡想要趁人來看望她的時候逃走,也不可能,她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
嶽檸歌道:“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
“那我也會幫你將消息傳出去,”嶽錦繡回過頭來,“是傳給魏將軍麼?”
嶽檸歌點點頭,然後取下因爲牢獄改革而留下來的檀香末,又撕下棉被的一塊棉布,用檀香末在白色的棉布上寫下了她要說的話,便是捏成一團,用武力送到了嶽錦繡的牢房。
嶽錦繡的法子很簡單,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雖然被關在這裡有些時候了,可好歹也是嶽府的長女,魏閥大花轎擡進門的妾侍,每月都會有人給她送來銀兩打點這裡面的差婆。
嶽錦繡並沒有看嶽檸歌寫下的那張布條,喚來了差婆,塞了一點銀子給差婆,然後囑咐了對方一兩句話之後,才目送差婆離開。
她這法子說起來簡單,可整個牢房裡面也只有她能做到。
姜即墨對嶽檸歌是嚴防死守,生怕她透露七姨娘的半分消息給魏越澤,所以任何人差人送信他都會嚴加查看,唯獨不會查看的就只有嶽錦繡了。
嶽錦繡和嶽檸歌,那可是死敵!
再說了,差婆也不可能直接告訴姜即墨或者外面守門的差人,她是幫人通風報信的。
差婆出了牢房的大門,嶽錦繡眼底才涌出一股子嗜血的興奮,她依舊保持着自己捲縮的姿勢,讓嶽檸歌看不到她臉上的興奮。
“嶽檸歌,你要言而有信呀。”
她的話意味深長,嶽檸歌皺起眉來:“你想什麼時候見良緣?”
“我覺得,你不會拖太久,免得夜長夢多。”
嶽檸歌忽然覺得背脊一陣涼寒,嶽錦繡什麼時候這樣聰明瞭?
嶽檸歌的確不會拖太久,既然嶽錦繡死前想要見嶽良緣,那麼她成全了又如何。
只是現在,外面的人都不會搭理她,所以不管她怎麼喊人都不會有人來詢問她,她也懶得多費脣舌,在乾淨的被褥裡面滾了一圈,美美地睡了過去。
她睡的很沉,但睡的很不安穩,老是覺得周圍有野獸在盯着她,試圖將她撕裂,但她想睜眼卻又睜不開,一種心慌的感覺蔓延到全身,不由得冷汗連連。
直到……
“嶽檸歌!”
一聲劇烈的吼嘯聲,堪比魔怪的怒吼聲,將嶽檸歌從不知名的夢魘裡面拽了出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心有餘悸,只是當看着站在牀邊的姜即墨時,嶽檸歌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喲,小舅舅呀,什麼事兒呢,不帶你這樣嚇唬人的,差點沒將我的小心臟給嚇到跳出來。”
“嶽檸歌!”姜即墨黑着一張臉,這算是他有史以來第二次如此一本正經地和她說話了,“你別給嬉皮笑臉的,你做了什麼好事!那七夫人怎麼失蹤了!”
嶽檸歌心意拍手稱快,她知道魏越澤行事速度快,但沒想到快到這個地步。
不過當下,她還是面不改色地說道:“咦?七姨娘失蹤了?你不去府都衙門報案,跑這兒來質問我做什麼?莫非,你以爲我還有本事飛的出去你這廷尉府的牢房,然後帶走七姨娘?”
“你還需要自己出去麼?”姜即墨想不通了,明明他封鎖了嶽檸歌所有的後路,這牢房裡面出去的人都要經過搜身,就是怕嶽檸歌帶出什麼消息給魏越澤,這兩個傢伙聯手起來,可難纏了!
可沒有想到,他這樣重重防守,竟然也會有失策的地方,可究竟是漏了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