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歸來殘念現
夕陽拖着一人一馬老長的斜影戀戀不捨的奔西方的山頭而去,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將整個天空的雲朵都染紅了,卻依舊敵不過日出日落的宿命。
當最後一縷陽光徹底落下帷幕,那漫天的雲朵也隨着被從東方襲來的夜色籠罩,失去了耀眼的光芒,躲在夜色中獨自瀟灑。
一人一馬終是在夜色中停止了前行,生一火堆,烤一個麪餅,裝滿清水的水囊擺在一旁,丁皓坐在火堆旁,獨自欣賞這夜景。
漫天星辰點綴着漆黑的夜空,一輪新月斜掛在空中,林間不時響起清脆的蟬鳴,伴隨着噗噗亂串的火苗。
荷月的晚風總是溫柔的,帶着片片落葉,悄悄滑過林間,掠過小道,奔向遠方。
丁皓感受着拂面的微風,就着水吃起考好的餅子,瞅了一眼埋頭吃草的老馬,真是憨貨。
明日就該到了吧?
那村落跟山下的鎮子是不是一樣啊?
若是別人問起,我該說些什麼呢?
要不還是再緩緩?
都已經到了,緩緩幹什麼?
丁皓不斷幻想着心中惦記的村子,此刻的他真是近鄉情怯。雖然他對這個村子沒有任何的印象,對那裡生活的人也沒有任何的印象,但生命的起點屬於那裡,在那個他腦海中想象不出來的村子裡。
那裡,或許有着最親的人在苦苦等着他的身影,許是跟師尊一般坐在門口,無論天晴下雨。
那裡,或許有着這世間最重要的人在期盼他的身影,定是比師尊更加想要看到自己的身影,不管過去多少年。
那裡,或許有着最溫暖的懷抱在守候,必是遠超師門長老的關切呵護問候,無關滄海桑田。
嚮往,希冀,害怕,擔憂。
丁皓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遲疑,畢竟那裡對他來說太不一樣,應是熟悉的太過陌生之地。
就在丁皓陷在自己的幻想中,老馬突然聲嘶力竭的鳴叫起來,四隻馬蹄焦慮不安的動着,火堆的火苗也惴惴不安,忽明忽暗,整個林間頓時變得詭異。
蟬鳴沒了,新月躲在了烏雲身後,星辰也變得昏暗起來,林中掛起了大風,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丁皓瞬間覺得後背一陣發涼,這詭異的大風讓他警覺,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會命喪於此。
“何方妖孽,休要裝神弄鬼,有膽量出來與我鬥上一番。”
雖然心有驚恐,但不能束手就擒,更不能魂歸此處,丁皓眼神堅定,一股肅殺之意充斥全身,戒備的觀望着四周,提防有人暗中下殺手。
沒有人迴應他,更沒有人出現。大風依舊沒有停,林中飛舞的落葉不時劃過丁皓身邊,有的碰觸到他便落在了身旁。
老馬不安的嘶鳴聲,火焰亂竄的噗噗聲,不時傳入他耳中。
“出來!你給我出來!”
焦急,憤怒也開始慢慢襲擾丁皓。他下意識的想要蓄力聚法,卻發現自己無法引導這天地靈力,連煉氣都不能,怎能驅動天地靈氣爲自己所用。
活着,一定要活着。
師尊還在等自己回去接手藏經閣呢!
掌門與長老們還未傳授自己神霄派的無上功法呢!
更何況自己還未到那裡去走上一番呢,怎麼能死在這個地方。
壓抑着心中的懼意,退意與恐慌,丁皓努力的想要自己鎮靜下來。
林中還是無人應答,無人出現,只是風更大了,落葉更多了,更加的安靜了。
一直緊握的手不知道是用力過猛的原因,還是心中懼怕的原因,已經出汗。
額頭上也漸漸多了汗水,那被風吹亂的頭髮時不時掠過眼角,想要隔絕林中不安的氛圍。
丁皓心中愈發的不安,陌生的環境,刺骨的寒意,詭異的大風。
突然,只見他雙眉緊鎖,雙眸緊縮,一道劍影憑空而來,無聲無息的出現,閃電般的奔他而來。
快。
好快的劍。
上百步的距離,眨眼便至,已經不是他能躲過的了。眼睜睜看着那劍憑空出現,奔他而來,穿過他的身體,又消失在林間。
就這樣死了嗎?
我還沒見到村子呢!
對不起,師妹,我失約了呢!
丁皓漸漸失去知覺與意識,眼前似乎出現了小師妹許芸兒精緻美麗的面容,柳眉大眼,小酒窩笑起來是那樣的好看。
終是在小師妹的笑容中失去了意識,雙眼合上癱倒在地。
...
遠在一方的許芸兒與大師兄一行人早早的入了客棧。
一日的旅途結束,用過飯食她便回了自己房間,推開窗,倚靠在窗前,用她水靈靈的雙眼看着華燈初上的小鎮。
不同於師門,這裡有些吵鬧,煙火氣更多,連天上的星星都有些不同呢,似被煙火氣遮擋,沒山門中那般光亮。
似乎覺得有人呼喚自己,小師妹回頭望去,無人,許是自己的錯覺。
但心中卻覺得應是有人在喚自己,便欲打開門一探究竟。
輕盈的來到房門,打開門的一瞬間,她臉上有些驚訝,大師兄出現在門前,手裡端着些糕點茶水,一臉吃驚的望着打開房門的許芸兒。
“師妹!”
“師兄!”
兩人吃驚的開口,各自退了一步,讓出些距離方便對方過路。最終許芸兒將大師兄迎進了房間。
“師兄這是給我準備的糕點嗎?爲何站在外面不進來?”
望着桌上的糕點茶水,許芸兒不解的問道。
“我剛到呢。正欲敲門師妹你便開門了。”
大師兄也是沒想到會這麼巧,望着小師妹問道。
“師妹是要出門嗎?打算去逛逛小鎮的夜景嗎?”
“我只是覺得有人在喚我,纔去開門探個究竟的,沒想到是大師兄你來了。”
如此嗎?大師兄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
夜色愈發的濃了,當一切都沉寂在夜幕星河後,那輪新月方纔膽怯的露出了它的身形,銀白色的月光灑滿大地。
林中颳起的大風早已散去,老馬依舊埋頭吃着草,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若非火堆旁散落着烤糊的餅子與裝水的水袋,一旁,丁皓安靜的躺在地上,誰又能想到這裡方纔發生的一切。
夜更深了,丁皓始終躺在地上,他的身上沒有傷痕,身旁沒有血跡,只有一團篝火與散落的餅子水袋,還有那匹沐浴在月光下特別安靜的老馬。
一夜無話。
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匹老馬,早已燃燼的篝火的炭屑,被烤糊的餅與乾癟的水袋。
驚恐。
丁皓心中來不及做過多的想法,趕忙用手去摸昨夜唄劍影一穿而過的身體,前胸無恙,後背無恙,甚至連自己的一身衣着也都是昨日的樣子,連一個窟窿都沒有,更別說被劍洞穿身體後大量的血跡了。
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錯覺嗎?
可若是錯覺,爲何那般真?還有那散落的烤糊的餅子與乾癟的水袋?
邪門。
下山第一天就如此這般,看來山下的世界當真不太平,以後的路可要多留心了。
丁皓邊詫異邊暗道自己有驚無險,若是當真命喪於此,那自己還有那麼多事沒做,還有那麼多人沒見,豈不是死了也不瞑目,留下那麼多不爲人知的遺憾。
隨意吃了點東西,洗了把臉,丁皓方纔注意到,此刻雖已天明,東方的太陽卻還未升起。
翻身上馬,一揚馬鞭,馬鞭在空出傳來一聲脆響,老馬不捨的收回吃草的頭,按丁皓希冀的地方逝去。
東方天上的啓明星漸漸沒了蹤跡,一輪旭日正緩緩升起,一聲聲激昂慷慨的雞鳴聲劃破了沉寂的天空,向世間萬物宣告新的一天開始了。
晨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且愜意,沿途的露珠沾溼了褲腿,一個破落的村子伴隨着剛剛升起的朝陽撒下的陽光映入丁皓的眼中。
金光閃閃,熠熠生輝的村子。
就是這裡,這便是我要來的村子。
雖然沒來過,也不知道師尊口中的一日是多遠,西方也只有個大方向,但丁皓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