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於夜色下的危機(二)
互不打擾,各自相安無事。
當天際漸漸泛白時,那些身影慢慢變得透明起來,一盞茶的光景便全都消失在泛白的天色裡,尋不着痕跡,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亦或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秘境,着實有些詭異。
衆人每日都會早早的出發去尋找機緣,又會在天黑之前尋一處地方落腳,攏上一團篝火,在悄無聲息的身影遊走中做上一個美夢。
如此反覆之間,時光已悄無聲息的溜走了,眨眼間便過去了數日。
這期間,衆人每日都在重複的做着同樣的事情,日復一日,不覺疲憊,只是衆人都沒有察覺到一些事情。
這幾日下來,秘境中的衆人都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焦慮不安,看別人的神情也變得不那麼自然,開始多了一絲戒備。
開始的時候,人人都以爲自己是太過焦慮,是自己的問題,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便沒了這樣的想法,因爲所有人看人的目光都變得出奇的一致起來,跟旁人相處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再同初入秘境那般有說有笑的。
每個人都下意識的與旁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不論親疏,不管是否熟識,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意味着,彼此之間已經有了隔閡,不再信任。
又是一個白晝匆匆過去,夜幕再次降臨,籠罩着大地,天空。
丁皓尋了處較高的地勢孤零零的坐着,身負殘念劍,系一件玄色披風,瞧着近處、遠方無數星星點點的亮光,眼眸中沒有任何色彩。
丁皓髮現,今夜的篝火又比昨日多了一些,比當日進來時的篝火多了三倍不止,而人卻還是那些人。
這些日子衆人之間發生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丁皓自然也不例外,望着無數的亮光,他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
隨着時日的推移,他心中愈發的不安,總感覺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這些日子以來,秘境中的人們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往日裡再親近的人之間都有了隔閡,而且彼此之間還不知曉產生這種隔閡的原因,總之就是關係淡了,不再同之前那般了,彼此防備着對方,又彼此覬覦着對方。
丁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見到的所有人都這般小心自私起來,往日裡相互打趣相互抱怨的場景他已經有好些時間沒見到了。如今的每個夜色下,他都能瞧見每日多一些的亮光,近處圍坐在篝火旁的人們也不再說着今日出行的種種,眼中沒了光,反而多了些陰狠與不善,瞧誰都不放心。
丁皓也曾上前想要搭搭話,還沒等他走進開口,旁人便用警惕的眼神瞅着他。待離了近七八步的距離時,人們會開口讓他駐足不讓他繼續往前走,讓他不要靠近,不要打擾,自己去做自己的事,然後轉身離去繼續自己的尋寶大業。語氣之生硬,態度之惡劣,每一句話都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當然,這並不是針對丁皓一人,在這秘境中,現在已經是衆人的常態了。與他人保持距離,不與他人交流溝通,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
這幾日,白狸的行蹤變得愈發的神秘起來,丁皓有時甚至一整天都瞧不見白狸的身影。譬如今日就是如此,丁皓醒來後便沒見到白狸的身影,此刻已是夜色籠罩大地,白狸那嬌小可愛的身影依舊不知所蹤,丁皓心中有些擔憂,生怕白狸發生了意外,再也回不來了。
“嗖...嗖...”
一陣輕微的物體掠過空氣的聲音傳入丁皓耳中,丁皓轉頭看向那聲音的來處,只見夜色中一雙泛着綠光的小獸正衝他疾馳而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只留下一陣破空的聲音,眨眼的功夫那小獸便奔到了丁皓身前,一個縱身便躍到了丁皓懷中。丁皓趕緊伸出雙手將小獸抱住,定睛一看,小獸正是擔憂了一天的白狸。
丁皓皺着的眉頭有些鬆動,眼裡浮現一絲柔和的笑意,輕輕撫摸對着他賣萌的白狸的額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馨的笑容。
丁皓撫摸着白狸,轉身望向秘境正中的那一片山脈,一雙笑意的眸子立刻變得深邃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裡,正是衆人閉口不談,令人心有餘悸的地方。
沒人願意靠近,也沒人敢隨意靠近,深怕被那山中的巨鳥給當做獵物捕食了。
說來也怪,那日在空中追尋捕捉衆人的巨鳥自從回了那山脈中後便再也沒了蹤影,若不是衆人對那日的事情記憶猶新,恐怕也會懷疑那種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過,畢竟在外面的世界裡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
可巨鳥沒有再現過身影並不代表巨鳥消失或者死亡了,沒有人知道那些巨鳥去了哪兒,更沒人告訴他們那些巨鳥會何時歸來,他們只知道一件事,那片山脈裡,是那些巨鳥最後落腳的地方,從四面八方匯聚在那山脈上空的巨鳥,最後在一陣劇烈顫抖的嘶鳴聲中俯身直下,然後消失在那鬱鬱蔥蔥的山林間,消失在衆人的眼簾裡,那山脈,非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畢竟他們都是實實在在的普通人,既沒有武藝傍身,更不會仙法仙術。
而那些原本就散落在山脈附近的散修,仙門弟子以及身負重任的人們則是小心翼翼的在山脈邊緣處搜尋着,偶爾會涉足山脈,卻也不敢深入山脈。
...
又是幾日的光景匆匆而過,這已是衆人進入秘境後的第九天了,可衆人依舊沒有什麼收穫,只有滿腹的牢騷,以及吐不盡的失落。
丁皓尋了處草地隨意的坐下,掏出一張麪餅從中撕成兩半,親柔的將肩頭的白狸抱入懷中,遞一半面餅到它跟前給它吃,自己吃了另一半面餅。
不過小半刻鐘的光景,一人一獸已是將那張餅分食完畢,白狸又一個縱身躍到丁皓的肩頭,懶洋洋的趴着,很是愜意。
丁皓望着那片山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而,不等他多想,便被一陣騷動給驚醒了。
皺了皺眉,丁皓很是不情願的起了身往騷動的方向走去,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
約莫走了五十步的樣子,邁過一個小土丘,便瞧見一羣人聚在一處,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丁皓尋了處高的地勢將衆人的舉動一覽無遺,方知曉衆人中間是這場騷動的來源。那裡,兩個男子正在打架,你一拳我一腳,你來我往,每當有人的拳腳招呼到對方的身上時,衆人便會興高采烈的叫好。聽見衆人喝彩的聲音,場中打架的兩個男子更是鉚足了勁,毫不在意對方的死活,更不在意對方打來的拳腳,一心想要在這衆人的喝彩聲中將對方打倒在地,贏得這滿堂喝彩。
丁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架打得真沒啥水準,但他卻對這兩人動手的原因感興趣,瞅了瞅圍觀的人羣,他發現一個人在所有人都在喝彩鼓勁時微微皺眉,露出一抹難過的神色。
丁皓心中一動,穿過圍觀的人羣,好不容易纔擠到了那人身旁,望了望打架的兩人,又望了望神色不好的那人,故作擔憂的開口說道。
“這兩人是有仇嗎?下手那麼狠,你瞧,都打出血來了。”
“可不是...喂...我說...用力...用力啊...下手輕飄飄的,什麼時候才能分出勝負啊!”
一人聽得丁皓的話,回了一句,然後開始給場中打架的二人出言狀威。
“別手下留情...打,大夥兒看好你...”
“我說你小子怎麼不經打...給他肚子一拳...趕緊爬起來繼續啊...”
“你又怎麼了...他給了你一拳,你就不會給他一腳嗎?...加油...”
圍觀衆人紛紛起鬨,鼓動着已經受傷的兩人繼續鬥毆,大有不分生死不罷休的樣子。
丁皓皺眉,這些圍觀的人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若換做是他們互掐,說不定那場面會更加隆重。不再瞎想那些沒有發生的事,丁皓望了一眼身旁神色不好看的那人,開口詢問。
“這位大哥爲何一副擔憂的表情,場中莫非有你家親戚?”
忽聞丁皓詢問,那人愣了一下,臉色更加不好看了,衝着丁皓點點頭,咧嘴一笑,難過的說道。
“他倆人是親兄弟,與我是一個村的。”
“他倆人平日裡爲人和氣,兄弟倆之間也沒啥矛盾。”
“既如此,爲何這般,且恨不得將對方活活打死在場。”
丁皓感到萬分不解,雖說那對兄弟沒有招式,可是下手卻也沒有留情,若是倆人有仇便也罷了,可他們即是兄弟,更沒啥矛盾,爲何會這般仇視對方呢?想不出緣由,他的眉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