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潤芝和溫子辰的初見,頗有些話本里的味道。
彼時謝潤芝的馬車受驚,馬兒嘶鳴着撒開四蹄奔跑,直驚得車中的謝潤芝臉色發白,一張俏臉嚇得面無人色。
溫子辰便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着一襲絳紫長衫,一雙眉眼精緻風流,骨扇飛出,徒手奪繮繩,便制住了發狂的馬兒。
而謝潤芝,則由於慣性,直直的從馬車裡跌了出來。
溫子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衣襟,而後將她往自己懷中一帶,雙雙平安的落到了地面上。
人聲鼎沸的長街上,謝潤芝卻突然便覺得四周失聲,唯獨剩下了眼前的男人。
美人落難,英雄救美。
多麼美好的一幅畫面。
可下一刻,這畫面便被鉤織者親手打破。
“小娘子這般看着本座,莫不是愛上本座了?”
男人帶着邪肆的聲音響起,霎時便讓謝潤芝回神,而後她猛地從對方的懷中掙脫了出來,羞紅着臉吶吶道:“多,多謝壯士相救。”
“嘖。”溫子辰難得的看一個人順眼過,當下便將骨扇一合,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你要怎樣謝我?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說到這裡,他又打量了一眼謝潤芝的身材,評價道:“本座看你身材也還不錯,唔,可以接受。”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謝潤芝羞憤的收回了手,指着他控訴道:“你真下流!”
直到謝潤芝回身走遠,溫子辰才反應過來,卻一點生氣的感覺都無,反而勾起一抹笑意來,搖頭道:“嘖,還真是個烈性的丫頭吶。”
謝潤芝一路將溫子辰罵了個狗血淋頭,回家之後仍舊有些憤憤。這個男人空生了一副好相貌,怎的如此無恥?
然而很快,她便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情了。
因爲——
“小姐,方纔奴婢去打探了之後才知道,咱們的馬之所以受驚,是被餵了藥。奴婢已經命人將馬伕捉起來了,您可要去問一問?”
聽得這話,謝潤芝的
臉頓時便沉了下來,道:“他在哪裡,我親自去問。”
今日先是馬車受驚,後來是當街被調戲,她是該好好查探一番了!
不想,得到的結果卻讓她有些吃驚。
“大小姐明鑑,小的哪兒有那個膽量去害您啊,一切都是二小姐逼迫小人的。求您別告訴老太爺,不然小的可就要家破人亡了!”
那馬伕瑟瑟發抖,謝潤芝卻聽得心中寒涼。若非今日她搬出了爺爺,恐怕這馬伕也不會這麼快招認。
而更讓她心驚的卻是,她分明從未做過對不起那母女二人的事情,爲何她們卻要想盡辦法除掉自己?
正在這時,只聽得門外有女聲響起,旋即便見一個婦人走了進來。
那婦人年約三十餘歲,一張臉上柔若無害,說話的聲音也格外的輕柔:“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大小姐怎麼在這裡?”
正是父親唯一的妾室,謝秦氏。因着母親死的早,所以家中的一切家務都是謝秦氏在掌管,雖說她名分上只是一個妾,可是家中誰都不敢小瞧她。
而她的身後,則跟着謝秦氏的女兒謝歡顏。她身上穿金戴銀,恨不能將自己渾身家當都搬上身。
見到那馬伕之後,謝歡顏的眼神微微一縮,連忙悄聲拉了拉謝秦氏的袖子,而後者則給了她一個寬撫的眼神。
謝潤芝收回了眸子,淡淡道:“懲治下人,姨娘難不成也要插手麼?”
那一聲姨娘格外的刺耳,謝秦氏捏了捏手,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濃烈了起來:“自然不是,只是妾身既然執掌中饋,又是長輩,總要替你討個公道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後一句話,卻是問的屋裡的下人。
謝秦氏管家多年,立刻便有下人走出來告知她一切:“回夫人,這馬伕心懷不軌,餵馬吃了藥,差點害大小姐出事。”卻是隻字不提謝歡顏。
“這樣麼?那就行了家法趕出去吧。”
謝秦氏說這話的時候,立刻有人上前將那馬伕堵了嘴,叫他發不出話來。
“姨娘這是預備粉飾太平麼?
怎的不問問,是誰人主使?”
見謝潤芝眼神涼薄,謝秦氏莫名便有些緊張,卻是強撐着道:“一個下人的話也作數麼?況且他犯錯是事實,就該受懲罰,打一頓發賣了難道有錯麼?”
“對啊,既然犯錯了,的確是該受懲罰。爺爺,您說是麼?”
謝潤芝說這話的時候,回眸看向門外。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叟緩緩的走了進來,他年紀雖大,卻站的格外筆直,一雙眸子目露精光,面相格外的正派。
正是謝家如今的家主,謝淮霖。
“不錯,犯錯了就該受懲罰!來人,將二小姐帶回院子,沒我的話,不準出門!”
眼見得謝淮霖發了話,謝秦氏頓時便有些不甘道:“老太爺,您不能這麼武斷,一個下人說的話難道比您的親孫女兒還管用麼?”
而謝歡顏更是直接跪了下來,楚楚可憐道:“爺爺,歡顏是冤枉的。”
然而謝淮霖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道:“帶下去。”而後,他又看着謝秦氏道:“我是老了,可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若再有下次,絕對不饒!”
謝淮霖的話讓謝秦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還待說什麼,卻見謝淮霖已然拉着謝潤芝的手離開了。
人家纔是親爺孫,她和歡顏根本就沒有入謝家家主的眼!
直到走遠了之後,謝潤芝才嘆息一聲,道:“孫女兒不曾爭搶什麼,她們爲何要苦苦相逼呢?”
聞言,謝淮霖帶着幾分心疼,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還記得你姑奶奶曾經教過你什麼嗎?一個人的惡是沒有緣由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後莫要再心慈手軟了。”
謝潤芝若有所思,卻是並未點頭,只是強笑道:“孫女兒送您回房吧。”
見她這模樣,謝淮霖微微嘆息,他這個孫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心太善。
自從謝歡顏被禁足之後,家中着實平靜了一番。
正月十五鬧花燈,謝潤芝禁不住丫鬟的躥撮,再加上自己也想要出去散散心,便遂了小桃的意,換了衣裳去了鬧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