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不全是應付蕭桓,她說的也是實情。
葉家祖上有從龍之功,更是這西楚國第一個異姓王。而她的父親更是令漠北騎兵聞風喪膽的定北王葉昭!當年與漠北一戰,葉昭戰死沙場,爲國盡忠。而當時的她,還在孃胎之中。母親爲了保全定北王的世襲爵位,在生下她之後,謊稱她是男兒身,上報了皇帝。
於是,本該是葉家三小姐的葉輕綃,就這麼變成了葉家的長子、定北王世子葉驚塵!
可她這個世襲的王爺又豈是那般好接的?外有與父不和的官員屢屢想引起爭端,內有長房伯父伯母想要置她們於死地!
前世她原以爲蕭承替自己正了名,母親又認了一名孝順的義子,她半生苦難終於熬到頭了。可誰料想,沒了兵權的葉驚塵,纔是她真正災難的開始!
往事紛紜如刀一般襲來,叫她傷口滿身避無可避。
葉驚塵一時有些悲慟,眼眸裡也染上了幾分的血色。
蕭桓以爲她是念及父親之顧,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定北王府的事情,本王也略知一二,這些年,苦了你了。”
男人身上帶着竹子清冽的香氣,叫葉驚塵躁動的心莫名便平靜了下來。她收了眼中情緒,淡淡道:“多謝安王寬撫。不早了,末將要回了。告辭。”
蕭桓點了點頭,便見葉驚塵轉身離開。
雪花如柳絮一般,下的又綿又密,那一身鎧甲着身之人漸漸與夜色融爲一體,卻莫名叫蕭桓心內有了些微的動容。
第二日黃昏,果然傳來戰場大捷的消息。
定南王世子蕭翰文大敗漠北軍於通天河,以十萬人馬斬殺逼退漠北軍二十餘萬,且連奪漠北兩城,直逼漠北皇都律方城。
至此,漠北皇室終於齊齊逼迫皇帝耶律崇,向西楚康帝遞了求和表。
平治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經康帝准許,漠北皇室派出使臣前去京城詳談求和條件;與此同時,康帝的嘉獎旨意也到了祁連城內。
內侍監唸完,微微眯眼笑道:“定北王,接旨吧。”
葉驚塵臉上毫無笑意,嘴裡機械的念道:“微臣謝主隆恩。”
聖旨洋洋灑灑幾百字,表彰了葉驚塵的功績,還定下了回京的時間,卻唯獨對旗山之戰那些戰死的將士們,隻字未提一個字!
那內侍監一出門,秦炎便當先喜道:“太好了,皇上將這十萬兵馬歸於您的帳下,以後您的位置可就做的穩當了!”
想當年葉昭在世時,統領五十萬兵馬,是何等的威風!可是葉昭戰死之後,皇帝雖然賜給葉家一道免死金牌,卻也將原本歸屬於葉昭的兵馬分給了其他人指揮。而秦炎,便是早年跟隨葉昭的老人,如今看到葉驚塵重新拿到兵馬執掌權,心中自然歡喜的很。
葉驚塵輕哼了一聲,勉強笑了一笑,卻並未說話。
只是等到其他將領出去之後,她到底忍不住將桌上硯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顏良知她的心思,忙安撫道:“主子,你先別生氣,或許回京之後,皇上對這些戰死的將士們另有安排呢。”
葉驚塵冷冷一笑,緊緊地攥着手中的聖旨,眼中帶着無盡的沉痛,嘴裡始終不肯發一言。
而大軍班師回朝的日子,也終於定了下來。
臨行的前一個晚上,定南王再次宴請蕭桓葉驚塵等人,這一次,葉驚塵已然徹底收起了自己的情緒,兩個時辰的宴會,她脣角的笑意始終都沒有褪去。
只是她面前的酒,空的速度卻是驚人。
待得宴席散了之後,葉驚塵的眼神已然帶上了幾許迷離,若不是看她走路還算穩妥,蕭桓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醉了。
只是在看到她被顏良攙扶着的模樣,蕭桓到底是忍不住,上前關切的問道:“你家將軍還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