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那男人負在身後的手緊了一緊,而後啞聲道:“抱歉,在下相貌醜陋,恐嚇到姑娘,你還是不看的好。”
見男人拒絕,蕭曲素有些失望的點頭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可是您的身形很像亡夫,我只是——”
說到這裡,蕭曲素的聲音霎時有些哽咽,一雙圓潤的眸子裡也蓄滿了淚水,叫人望之生憐:“求您了,就讓我看一眼,好麼?”
見蕭曲素這般,男人的手越發青筋直起,良久才道:“好吧。”
眼見得他的手緩緩的伸向自己的草帽,蕭曲素頓時便繃緊了神經,一雙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生怕錯過眼前的一絲一毫。
那草帽下,先露出的是他的脣。他的脣微微抿着,似是在忍耐着什麼。
見到他的下巴,蕭曲素的眼眸霎時便亮了一亮,帶着幾分的驚喜期待着接下來的面貌。
然而當男人將草帽全部摘下之後,蕭曲素頓時便駭的往後退了一步。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大大小小的疤痕不下十餘處,在臉上縱橫交錯,形成了處處駭人的模樣;不止如此,他的雙眼更是帶着猩紅的陰沉,叫人一望便通身發寒;然而最恐怖的,還是他未曾長好的傷口,往外翻着皮肉,只一眼,便讓人生出感同身受的疼痛感來。
面目全非,與她記憶中的臉並非同一張。
看到蕭曲素失望的眼,男人悄然鬆了一口氣,而後歉然道:“抱歉,姑娘,嚇到你了吧。”
眼見得男人重新將草帽戴上,蕭曲素卻覺得像是錯失某種珍寶一般。她搖了搖頭,貝齒努力的咬着下脣,顫聲道:“不,並沒有,壯士,多有得罪了。”
那樣迥異的臉,殘忍的告訴她,這不是她的彥哥。
她的彥哥,已經死了。
這個事實再一次提醒了她先前的苦痛,也叫她渾身脫力,猛地往後踉蹌了幾步,重重的靠在了牆角。
那個護佑着她的男人,真的死了!
眼前之人淚如雨下,
哭的不能自已,那哀泣的模樣叫人跟着心口揪的生疼。
男人再忍不住,伸手遞了一張帕子,低低道:“擦一擦吧。”
蕭曲素哭的淚雨朦朧,眼前的人也彷彿變成了一個虛影。她哽咽的道了一聲謝,將帕子接了過來,胡亂的擦了擦淚,而後,猛然頓住。
那帕子上帶着皁角的清香,內中還帶了若有似無的梅花氣息,叫人的精神似乎都爲之一振。
蕭曲素死死的抓着帕子,然後猛地將男人的手拽了過來,一把攤開他的手掌。
掌心的紋路繁雜散亂,正中心更有一處被拐了岔子,生生將那一條生命線截成了兩段。
然而蕭曲素的眼眸裡卻霎時迸射出火花似的亮光,而後一把抱住了男人身子,投到他的懷中,哭喊道:“彥哥,真的是你!”
這帶着梅花香氣的手帕,還有這斷了紋路的手掌,就是最好的證據!
見狀,男人渾身一震,而後猛地推開她,狠聲道:“姑娘,你認錯人了,自重。”
他推開的時候,用了格外大的力氣,將蕭曲素直推得踉蹌了幾步,碰到了身後的牆角。
然而蕭曲素卻對那種疼痛渾然不覺,再次撲上去,死死的拽着他的手,道:“不,我沒有認錯,我知道你就是彥哥!”說着,她又大力的將他頭頂的草帽掀了下來,緊緊地盯着他那張慘不忍睹的臉。
那張臉面目全非,認不出和記憶裡的男人有一絲一毫的相像。然而在看到他手上的紋路時,她就知道,錯不了的!
見蕭曲素的眼眸直視着自己的臉,男人狠了狠心,將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硬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
說完這話,他幾乎是倉皇的大步的走開。
蕭曲素卻並沒有追,只是決絕的從頭上拔下一根紫玉簪子,而後抵着自己的脖子,悽然一笑道:“好,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是慕容彥,那你便走吧。我的彥哥死了,我便隨他而去。生生死死,再不分離。”
說完這
話,蕭曲素再不手軟,利落的朝着自己的脖頸扎去。
只聽得風聲襲來,而後她便覺得手腕一陣痠麻,有男人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帶着氣急敗壞和滿滿的心疼,吼道:“蕭曲素,你瘋了麼!”
男人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的那一剎那,蕭曲素便知道,自己賭贏了。
她含淚睜開雙眸,看着男人眼中的擔憂和後怕,霎時綻開一抹絕美的笑容,滿足的笑道:“彥哥,果然是你。”
眼前的女子哭的梨花帶雨,可是她的笑容卻又美得驚心動魄,叫慕容彥自慚形穢。
良久,他才認命似的嘆了口氣,似捧着珍寶一般,將蕭曲素死死的摟在懷中,似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低聲呢喃道:“你果真是我的剋星。”
葉輕綃沒有想到,慕容彥會主動來找自己,更沒有想到,這次來的,還有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來人着一件藕絲琵琶衿上裳並一條紫綃翠紋裙,簡單的搭配卻襯托出她曼妙的身姿,眉眼溫潤,婉約動人,一顰一笑皆讓人目眩神迷。
見到二人攜手進來的那一刻,葉輕綃一時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吶吶道:“你,你們?”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猛地丟掉手中的狼毫,指着二人道:“長公主?!”
聽到她喚自己,蕭曲素盈盈下拜,真心實意的感激道:“曲素多謝將軍的救命之恩。”
她這一拜,算是徹底將葉輕綃的腦回路給拉了回來,急忙走過去將蕭曲素扶起來道:“別,公主這大禮,微臣可受不起。”
說着,她又睨了一眼慕容彥,問道:“怎麼回事兒啊,說說吧。”
見狀,慕容彥郝然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回將軍,屬下今日上街採買,不想遇到了公主——”
其後的話,他不說葉輕綃也能猜的出來。以慕容彥對蕭曲素的感情,即便他再僞裝,也是會露出馬腳的。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只看蕭曲素現在一臉羞怯的笑容,就知道事情的後續是怎樣發展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