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軟軟
聽得這一句話，蒙歌兄妹停下了追逐打鬧，各自佔了火堆一邊安分地坐下。
這人似乎有一種使人安定的魔力。
順着聲源看過去，白衣男子握着一管墨玉笛兒，悠然從林間走出。
自然而然想到了一句——謙謙公子，溫潤如玉。
這人，行的每一步，都是一闋詩詞，舉手投足間，自成一篇美文。
煙火之氣在身邊縈繞，卻無法濁了他的身。
比之仙人又多了一點兒凡塵氣息，比之俗人又顯得自在超然。
恐怕是無數閨中女兒的夢中情郎，願意爲了他的展眉笑而挽起袖子洗手做羹湯，糟糠亦能含笑，粗茶也是餘生的想望。
蒙絡失了神。這人和公子是兩種極端，是兩種美的極端。
蒙歌渾身汗毛倒立，這人是威脅！穿白衣服的都不是什麼好鳥。要麼爲了掩飾內心的污穢，以爲套一身白袍子別人就看不見了，要麼是提範兒，簡而言之就是裝。
“我無福消受寧瑟瑟的珍品，還是留給析墨公子午夜夢迴的時候嗅着她指尖留下的芬芳。”
“軟軟……”
蒙歌又在心裡暗罵一句，薄嘴脣的人尖酸刻薄無情。
“我不叫軟軟。”冷冰冰的聲音，出自他身邊那白衣女子。
雲岫塞回他手裡，橫過衣袖，幾朵血花立馬開在了白袖上。
析墨適時遞上了用淺色絲線繡着蘭花的帕子。
想要擡手擦去嘴角的血沫子。
不知是真心讚歎還是有心嘲諷。
雲岫斜睨，說道：“寧瑟瑟一年只繡四幅，你身上這袍子，手上這帕子，就佔了一半。如今是來同我炫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快意嗎？”
“軟軟……我不是……”析墨脣抿成一線，眼裡閃爍着如星子的亮光。
“不要這麼叫我！”
他瞅一眼棧渡，棧渡好似沒聽見，專注地烤着野豬肉，將烤好的放在乾淨的荷葉上。外焦裡嫩的肉片一串一串地堆疊，“滋滋”地冒着點點油。
十足十的功力。
析墨淺淺地笑着，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頰上稍稍紅潤了，不知是晚間雲霞映襯到他臉上，還是他因羞怯而飛上的霞光染紅了天幕。臉色與天光竟渾然一體。
展開這塊錦帕，這是雙面暗繡，這種繡法有一個很美的名字——暗香疏影。這一張錦帕是以淺色絲線密密斜織，兩面的圖是不一樣的，一面是待開的花骨朵兒，另一面是恣意伸展的花瓣。這是出自盛京最負盛名的繡娘寧瑟瑟之手。當真是名品。
薄脣輕啓，嗔怪道：“軟軟，我知道你在外人跟前有些不好意思。”
雲岫正想反駁，還沒說出，咯出一口血。
他羞赧一笑，恰到好處地垂下頭，抿脣，低聲說道：“這是我貼身的絹子，軟軟需要，我就贈給你了。”
剛舉到嘴邊，雲岫手上一僵。
雲岫急促地咳了一陣，她撫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剛纔，她正往坑裡倒屍體的時候，這人不知從哪裡冒出，狠狠地給了她後心一掌。
棧渡彎彎眉眼，“一對璧人。”
震得她五內翻騰，恐怕得好生休養兩日了。
略微別過臉，那人挑起一邊眉，衝她眨眨眼。
一肚子壞水的男人，像極了披着兔子皮的狐狸。
棧渡悠悠地道了一句：“私以爲‘軟軟’此名很適合雲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