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腦子被拷傷的柳無色(四更)
他撇了撇嘴角,收了懸賞告示,自嘲地笑笑:“心中有數的話便不會問了。我原以爲,他是不會到江楓城的。昨夜一見,我還那般放肆,想來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囉!這叫什麼,極樂世界有路我不走,八寒地獄無門我自去投。”
“嗯?”
柳無色原是算着葉驚闌不來江楓城?
可是她用鼻音帶起的疑問沒能得到迴應。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他抱拳一禮。
一個酷肖乞兒的衣衫襤褸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着江湖之禮,怎麼看怎麼奇怪。
她回以一禮,輕吐兩個字:“雲岫。”
“雲姑娘,你想不想救緒風大人回去?如是你想的話……”
“不想。”乾乾脆脆的拒絕了。
瀟挽微微頷首,算是肯定了雲岫的猜測。
“嘖嘖,一起來戲弄我?”柳無色咧嘴,想笑卻笑不起來,“好哇,女流之輩,果真是心思歹毒的。”
“雲姑娘屬意那信箋?”瀟挽本想着做個順水人情,要是她勝了,那就把戰利品贈給雲岫。
“我爲何要怕?”她的脣角噙着一抹諷刺的笑。
他的眉頭緊緊蹙在一塊兒。
雲岫鬆了些勁兒,“你想我救他?可我同他非親非故,君子之交淡如水,我非君子,仍是淡如水,且是一潭死水。”
“……”柳無色正想反駁她的話,但在看到雲岫如盤玩核桃一般轉着本該在他腰上的火彈子之後,有些訝異,有些恍惚。
雲岫思量着,這人腦子莫不是真被拷傷了,隨意藏在指縫裡的尖刺亦是淬過毒的,殺人之前卻要先磨刀……
“是嗎?那我回去磨刀了。”柳無色拔足離去,“我會把從他身上放出的血倒進金銀江裡,跟黃昏的倒影黏在一起,你到那時看看,是他的血紅,還是雲霞的影紅。”
“這人你真不知是誰?”
“你……”
“你猜猜。”
她慢慢直起身,從寬大的衣袍中取出了假駝背,丟到一旁,“怎麼,連你的姑奶奶也不認識了?”
雲岫沒有說話,回答她的是屋檐上立着的一個駝背老婦人,佝僂的身子,花白的頭髮。
“我手中也有。”
雲岫撒了手,“那柳公子可是願意放了緒風大人?”
“爲何放手!”瀟挽帶着些許慍怒,她聲調漸高,“賊有賊的尊嚴,既然他敢偷到我的地盤上,我就要讓他嚐嚐被力壓一頭是什麼個滋味。”
她歇了一口氣,繼續說着:“我明晚不去,平白無故讓他佔了便宜去,以後我的面子往哪裡擱?”
被這兩個人擺了一道。
“你,做,夢。”瀟挽一字一頓,打消了柳無色的無恥念頭,“賊祖宗不是浪得虛名,就算你把他殺了,明夜還是我先盜了那張信箋。”
不然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火彈子是怎麼落入她手中的。
“不知。”
她只得搖頭嘆息。
老婦人的腳上是一雙年輕女子才喜歡的繡花鞋。
她咬着下脣,遲遲不答。
聽聞瀟挽極善易容術,要變一張臉裝作雲岫引他上鉤是可行的。
“不是你想偷的,是別人要你去偷的?”
“那麼……”他右手手腕一翻,拈着一根小尖刺,“還請雲姑娘放手。”
“放了他作甚?是你違約在先,將瀟挽引了過來,若是沒有瀟挽,我倒是願意讓你與神捕大人見上一面,看看我那監牢如何。”柳無色琢磨着,心中盤着的各類心思盡數擰在了一處,“要是瀟挽認輸的話,一切好說……”
幸而四周無人。
柳無色的左手拍拍荷包,“我手中有火彈子。”
“……”
藍盈盈的尖刺,不用多說,那是淬過毒的。
瀟挽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衣裙,猶豫了許久。
“要你偷的那人,你本以爲是柳無色,寫了正兒八經的挑戰信之後,才發現不是他。”
“你什麼你,姑奶奶沒有名兒?”瀟挽從屋頂上跳下。
他握了握拳,隨即放開,坦然地說道:“瀟挽。”
“你猜錯了。”
“你究竟是誰?”
適才他在人羣中和這老婦人有過交集,僅限於一次擦肩。
這便是柳無色沒能從荷包中掏出自己火彈子的原因。
雲岫仿若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是搖頭,“我只是覺着燕南渝那人不好相與,你此行兇多吉少,何不就此放了手。”
如果讓別人聽了去,恐怕要掀起江楓城中的滔天巨浪。
“那你爲何要定下偷那封信箋?”雲岫脫口問出,哪怕鎮南王府再清貧,不至於連個玉石都拿不出,兩個賊頭怎會惦記上一封信箋。
柳無色掏掏腰上掛着的荷包,未取出任何物事,他瞧見雲岫淡然從容的模樣,發了愣,“你怎麼不怕?”
他心裡不大好受。
瀟挽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雲岫基本敲定了心中所想。
柳無色的腦中百轉千回,盤桓已久的風肆虐地犁着腦子裡的一畝三分地。
瀟挽理順了鬢髮,別在耳後,“多謝雲姑娘贈的香粉,我已放到他的荷包之中,他手摸過了荷包,便是摸過了香粉,晚些時候我順着追過去就好。”
磨刀?
瀟挽從雲岫身側路過時把火彈子塞進了她的手中。
香粉僅有一點,是花鈿之前留在茶坊的棺材裡的,雲岫收了起來,這次有了用處。
“……”不按常理來?還說做一次小小的交易,彼此成全。
這女子真是……
能在賊的面前偷了賊的東西……
雲岫看了看天色,不免有些擔憂,“你真要去偷鎮南王府裡那張世子妃留下的信箋?”
“……”
“那你能得什麼好處?”
所謂無利不起早,若非給瀟挽許諾了事成之後當是如何,瀟挽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偷竊一個已故之人的遺物。
瀟挽一揚眉,恢復了慣常的灑脫,她努努嘴說道:“這世上哪有那麼一步一個坑兒,每一個坑兒裡都放着我想要的東西?想做就做了,正好能給自己正名。凡事想簡單點兒,就會很快樂。”
“瀟挽姑娘說的是。”雲岫別過臉去,清清淺淺潺湲而過的金銀江裡,有幾葉小舟,這種生活,與簡單二字很相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