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關心則亂
喜樂街的事像是一朵小水花,在石子沉落後就沒了影。
錢高進沒能帶走任何人,他把自己從小就帶着的護身符抵押給了林霏,用以賠償那碎掉的小瓶兒。
林霏是個好說話的人,沒想到這麼好說話。居然就應承了護身符抵換千金這事!
沒人追究那個瓶子是不是錢高進砸碎的。
結果是那個結果便好了。
簡而言之,官府的人碰了一鼻子的灰,還貼上了自己的本。
銀月賭坊照常熱鬧非凡。
待錢高進走出銀月賭坊,回望賭坊外的牆壁……
那幾道鮮紅的痕跡沒了!
記號也沒了!
恍惚如夢。
興許經過此事,錢高進再也不會逞英雄了,不求登高望遠,只求每一步穩穩地踏實了。
“看來是我白白浪費口舌了。”葉驚闌無奈地說道。
原來兩人想到了一處。
“不喝!”
“成全?”
他不禁懷疑是雜書看多了,把眼睛給看出了毛病。
“秦知年。”雲岫呢喃出聲。
葉驚闌的嘴角一掀。
“……”歪理!
蒙絡將甜湯擺在了雲岫的跟前,諂笑着說道:“請雲姑娘用湯。”
他帶着一衆當差的人回了衙門,隻字不提他吃癟之事。
葉驚闌一時語塞。
照理說,雲岫這副身子骨是不該沾惹了寒氣。可是這世上的事要是能夠非黑即白地解釋明白,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爲繁瑣的雜事苦惱傷神了。
他是怕了。
還是以一種很尋常的,稍微深想一下便能發現不對勁的方法——送禮。
“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
又一切都不在掌握中。
許是入了冬,不再是滿園春色,人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被人逼迫着抱暖手爐的雲岫正盯着一杯騰着熱氣的茶水想着別的事。
這是哪門子的成全。
自打那日喜樂街上出了那檔子事兒,他竟有些怕了。
蒙絡瞧一眼雲岫,再看向葉驚闌,板着臉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兩人共處一室過久會使人生厭,相看兩相厭的結果自然是散了。爲了大人,我甘願獻出我自己,給雲姑娘帶來甜湯,再同雲姑娘說說府中發生的趣事讓她趁機解悶。大人,你當是懂得我的良苦用心,而非質問我爲何無禮。”
用蒙歌的話來說,便是“年紀大了,經不起嚇唬了。”
“味道不錯。”
“關心則亂。”雲岫責備道,“我非嬌弱女兒身,風吹不走我,風寒也要不了我的命。”
分明不是他做的。
蒙歌倒是除了三餐外,都不見人。
他花了一宿理順了近兩月盛京城裡發生的事。人不在天子腳下,消息自然是滯後的,萬幸的是陵光夜以繼日地挖着小道消息,才使得他不至於成了“心盲”之人。
盛京城的冬月遠比北地好過多了。
雲岫被蒙絡這些歪理給逗樂了。
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不就是這樣嗎?
蒙歌第一次把自己藏在屋子裡發呆,硬生生地逼着自己不出門,不去賭,不去見林霏。
笑過之後,徒增傷感。
“我看姑娘根骨奇佳,不如……”蒙絡端着甜湯推門而進。
“……”
葉驚闌何嘗不解她的心思,無非是想出去逛逛。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雲岫搓搓雙手,抱上了茶水杯,“她能將筷子變成玫瑰花……這術法我從未見過,倒想學上一學。”
看來多數時候,他以爲真的只是他以爲罷了。
她的眸光微閃,再補上一句:“我不像蒙歌,他總是在攪黃大人的事,我是爲了成全大人而來的。”
當然,只是不能出府罷了。
蒙絡一臉無辜樣,她小聲說道:“門開了一道縫,我想,應是大人專程爲我留的。”
這人平常不顯山不露水,在關鍵時刻擺了他一道。
一切都像是在掌握中。
把玩着搜出來的木雕娃娃,他開始怨怪自己因爲一封來路不明的信而頭腦一熱,一個勁兒地往上衝。反覆勸誡自己這急躁的性子要不得,再這樣下去,兜不了底了,會把小命給玩脫的。
蒙絡清清喉嚨,朗聲說:“師承大人,約摸等同於是大人親手做的,雲姑娘稱讚湯,便是在稱讚大人。”
葉驚闌靜待雲岫的下一句。
儘管“四象”還存了一分僥倖,忙活着在城中物色一知書達理的嬌女子,但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有九分的理智支配着他們在討好的路上一去不復還。
雲岫的手不自覺地抱緊了暖手爐,汲取上面的溫暖。
“當真不喝?”
“姑娘在誇大人嗎?”蒙絡忽道。
他擡擡眼,“外面風大。”
葉驚闌含笑點頭。
雲岫轉過頭,看定了葉驚闌,問道:“這份甜湯出自葉大人之手?”
不論是人,還是物,亦或是感情……
……
蒙絡被禁足了。
葉驚闌起身,走到她的跟前,順勢把空碗交到了蒙絡的手中,“去將雲姑娘的藥端來。”
“屋子裡有些悶。”她如是說道。
雲岫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噢。”
如果思緒是有形的,那麼早已有人提筆作賦,只爲感慨這漫過大江南北,登頂無數高山的遐思。
俗話還說得好,來而不往非禮也。
更不用說老早就認清了局勢的蒙絡。
坐在對面拿着書卷的葉驚闌眼尾一彎。
葉驚闌深吸一口氣,笑了笑。沒什麼要緊的事,但有一個要緊的人——秦知年。
雲岫察覺到了凝在她臉上的目光,順着望了過去,“方纔說的,好似沒什麼緊要的?”
雲岫啜了一口。
葉驚闌沒明白爲何蒙絡會這般說。
比如這個精緻的木雕必須給管事之人過目。
以往逗樂他們的,是蒙歌。眼下換作了蒙絡,樂趣未減,無端生了一個結。
然而,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討好雲岫已成了葉府上下心照不宣的“大事”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他雖然對生死看淡,卻依舊懼怕失去。
但云岫還是染上了風寒。
葉驚闌擔心有人會對她不利。
雲岫放下了空碗。
雲岫打了個哈欠,一聲長嘆息,“他來領走的那位姑娘,我倒想再見見。”
這姑娘還在走神呢。
蒙絡這小丫頭就是一個鬼靈精。
葉驚闌瞥一眼,正色道:‘越發無禮,不知敲門再進。’
確實沒有緊要的。
“當真不喝。”
雲岫打心底對湯藥有所排斥,這苦得不行的味道會要了她的命。
葉驚闌略帶惋惜地說道:“我想着屋子裡這般悶,你想出去走走無可厚非。我在盛京城裡住了這麼些年,大到皇宮條條路徑通向何方,小到出城後再行兩里路有何種吃食,皆在掌握之中。由我帶着你,你自是不會迷路。若是你想去拜會秦知年,也不是不行……只是這風寒之症……我亦知湯藥苦口,不喝便不喝吧,時時抱着暖手爐想必只是好得慢些。”
一聽“秦知年”三字,雲岫的雙眸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