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來回把玩着這個古色古香的盒子,盒子裡的物件讓她很感興趣,玉質質地很好,觸手圓潤,摸起來便覺得有一種在夏日之中喝下一瓢涼水似的清爽和通透。
店老闆見若溪愛不釋手,忙眉眼帶笑的繼續加把勁兒,“公子,這可是地道的冰坑老玉呢,您就是翻遍整個京城也尋不到咱們家這麼地道的老玉了!”
若溪笑了下,將手中的玉放回到盒子裡,“你這玉雖然不錯,可惜,樣式卻不是我想要的那種。”
老闆一愣,“公子心裡想要什麼樣子的?”
“我……就打算拿你這塊玉器打磨一支好簫,若是你這裡能找到能工巧匠打磨得出,我便買了你這塊玉走。”若溪輕輕說着。
老闆聞言更是驚疑,將盒子裡的玉拿出來自己又看了幾遍,“這麼好的玉器從來都是來客人要打磨成玉把件的,還沒有人要把它磨成一把簫。”店老闆說着說着,又犯了難,“這玉器質量雖然上佳,但是卻偏短了一些,恐怕是不能做成簫的。”
若溪也蹙起了眉頭,“我也這麼覺得。”
若溪是真心打算要這塊玉的,而老闆自然是樂得將這麼高價的東西拋售出去。兩邊一時都陷入了難境。笑笑跟在若溪的身後看兩個人左右爲難的樣子,哎哎的叫了起來,“我說這塊東西的大小雖然夠不上是一把簫,但是……做個殞還是可以的吧?”
若溪眼前一亮,極其讚賞的看了一眼笑笑,“這主意不錯,我看可行。老闆,就請麻煩您找個能工巧匠幫我給它重新定定形狀吧。”
老闆萬分感激的看了看笑笑,“沒問題,小事一樁。包在小老兒身上。”
若溪抿嘴笑,手指一動,笑笑就明白過來,掏出口袋裡的銀票,遞過來一張,“老闆,先給一半的定錢,剩下的交工時咱們再結算,不過……”若溪故意頓了頓,引得老闆很是緊張的看着她,“不過這活兒可一定要細緻,我可是要送人的。”
老闆聽了她這話之後,反而面露難色,接了這銀票在手,卻沒有讓小二收起來,“公子,不是小老兒多嘴,你若是要送人做壽的話,這殞可不是一件上選的禮物。”
笑笑愣了下,“怎的不好?”
店老闆緩緩解釋,“殞者,殞落之意也,左面是個歹毒的歹,右面是人一員,人心歹,纔有了殞。這樣的含義怕是讓公子不能拿得出手去的。”
笑笑紅了下臉,看着若溪,“那要不……咱們換換吧。”
若溪反而笑得平靜,將銀票往店老闆手裡按了按,“京城裡不是有一位很好的樂師麼,我記得是叫什麼韓平的,就麻煩您找到他來做這件東西,做的好了,咱們可以再加錢。要說起來這東西嘛,我倒不是去給人賀壽,而是要去賀人新婚的。”
店老闆啞然,“這新婚……也實在是不太合適。”
覺得的甚是難得的見到這麼老實的本分商人,若溪眉眼都笑的彎彎了起來,“我還就是要恭祝他們兩個,早巴巴的婚期殞斷,天不長,地不久。”
笑笑緩過神來,拍了下腦門,“哎,這話算是說得對極了。”
老闆畢竟是商場上的場面人,聽見兩個人如此說,便明白了幾分,笑了下,坦然收了銀票,將裝有玉器的盒子也一併交給小二,“找韓平大師過來。”小二收了盒子,趕緊出去請人。
若溪問道,“老闆和韓平很相熟麼?”
老闆呵呵笑着,“相熟也談不上,只是認識了幾十年罷了。”
若溪和笑笑無言相視,認識了都幾十年了,還談不上相熟?老闆又笑了下,“韓平是個怪人,喜歡的事就做,不喜歡的事給多少錢都不幹。”
若溪點頭,她也老早就聽說過這個韓平,有名的珠玉大師,雕琢的梧桐碧樹能夠招惹來鳳凰棲落,他那一手精巧得如同天工的手法,讓他整個人都聞名於世。
“不知公子打算什麼時候來收貨?”老闆問。
“下月便可,我並不是很急。”若溪看着貨架上其他的東西,說。
老闆挑眉,“只有一月時間麼?怕是要來不及。韓平從來手裡就是活多的像山。”他們正說着,小二就帶了一個人從房門外走了進來,笑笑一看,就傻了眼,問,“不是說韓平已經和老闆認識幾十年了麼,怎麼還這麼年輕?”
老闆虛咳一聲,“小公子有所不知,韓平乃是世家,他的琢玉門留下的規矩,每一位繼任者,都要改名,叫做韓平。”
若溪和笑笑同時一愣,又笑出聲來,“這還真是有趣。喏,韓平大師,你好呀。”
這麼愛笑的男子,似乎還是第一次遇見。進來的青年微微蹙眉,在若溪的面容上看了幾看,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忽而將視線往旁邊移了移,眼睛一動,便不再打量。
若溪渾然不覺,和他繼續說着,“竟然真的能夠請得到韓平大師出面來做,真是太好了。”笑笑也跟着點頭。
“這位小公子打算用這件玉器做個殞,你看看如何。”店老闆示意小二重新將盒子遞了過來,放到桌案上,打開來,韓平一見這玉器,面無表情的臉上,就閃現出了點動靜。
“貴金閣裡還有這樣好的冰坑玉種?”他低低的嘆了一聲。若溪抿嘴笑,心裡想着,這個韓平看來還真是個只研究玉器雕琢的書呆子呢,不知道如今這個世道,是隻要有錢,有銀子,再肯花,就能買到任何頂尖的好東西的麼?
韓平摩挲了一會兒這玉器,才收了盒子。
“做什麼東西?”他淺色的眉毛一挑,問。
若溪隨口一答,“你覺得做什麼比較合適?”她攔住了笑笑,沒有讓她直接告訴那個韓平她們的打算。
反覆在手中把玩片刻,韓平又擡起頭好好看了看若溪,“殞。”片刻之後,他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來。
若溪和笑笑以及那個從剛纔開始就插不上話來的店老闆都一愣,韓平看見三人的表情,不由得說,“若是公子不喜,換了就是。”
若溪微微一笑,把盒子的蓋子一蓋,往韓平的手上推了推。“那就是殞吧。”
這次錄得鬧韓平發傻,看見若溪答應他,反倒有些磨不開,“殞字並不吉利,公子若是將他送人,作爲饋贈親朋的禮品,恐有不妥。”
若溪點了點頭,“正是要送她們此物才合適。韓大師,你就儘管去做吧,貴府上何處?待我等回去便鬆了工錢過府上。”
韓平將盒子放到腋下,夾好,轉身便走。
笑笑發傻,“他怎麼也不要工錢,不怕我們騙他麼?”
店老闆不無感嘆的看了一眼忍着笑的若溪,那目光明顯就是寫着,“這麼精明的少爺竟然帶着一個如此木訥的小廝,實在是悲哀悲哀。”
若溪拉了一把笑笑,“笨!咱那塊老坑的冰玉可還在他那兒呢,這不比工錢值錢多了?”笑笑這才恍然大悟,趕緊點頭,“還是你說的對啊。”
“這上面是白銀千兩,老闆,給你。”若溪將銀票收了過來,轉交給店老闆,店老闆看見這碩大面額的銀票果然是眼前金星亂晃,眉開眼笑,“公子放心,韓平他手藝精良,斷然不會讓你失望。”
若溪笑笑隨手拉着身邊的笑笑姑娘,兩人一起離開。
等到了傍晚時分,兩個人才安步當車的回到了忘魂殿,還距離府門好遠的距離,笑笑就眼見的看見了白江玉樹臨風的身姿,在夜風之中,咧咧作響的衣衫,冷如冰玉的臉孔,早就讓笑笑神魂顛倒,看得兩眼都發直。
若溪正要笑她沒出息的樣子,卻被人一把拽了過去,竟是剛剛還在府門前站立的那個白衣儒士,現在就變成了一個眼睛都發紅的瘋狂一般的男子。
緊緊抓住的胳膊都開始生疼了起來,“疼疼疼,白江!你鬧什麼啊?”
若溪好不可憐的扒拉着自己的胳膊,眼睛裡都快流出眼淚來了。
白江滿面怒氣,將她拽進了忘魂殿的大門,若溪踉踉蹌蹌,還差點被門檻絆了個跟頭。
“我鬧什麼?”白江兩眼裡都快噴出火來,“大小姐,我的好王妃!我還沒問問你,一夜不歸,到底是在鬧什麼!”
若溪嚇了一跳,賊兮兮的看着周圍的人,小聲問,“怎麼了?殿下發怒了啊?”
白江看着她賊不垃圾又害怕還不甘心的表情,就非常哀其不爭的嘆了口氣,“他要是真發怒,你還能活着站在這兒胡思亂想麼?”
這不就是沒事兒麼,若溪嘆了口氣,白眼亂飛,“哎,那你這麼氣急敗壞的拉着我,幹什麼?”
白江也嘆了口氣,“你以爲這裡面的人個個都是瞎子麼?你一個最受寵的王妃不見了,難道他們當中就沒有人會眼疾手快的去報告給殿下知曉麼?”
白江這麼一說,倒是真嚇了若溪一跳,當即可憐巴巴的拉着他的雪白的衣袖,只差把鼻涕都摸上去,“小江江,你趕緊告訴我,殿下是不是已經發怒了?他打算怎麼收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