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涼葉?”白江重複了一遍,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隨即有點扭捏的望了衛颯一眼,目光曖昧不清,“原來殿下有了新目標。”
反應過來的衛颯給了白江一記爆慄,沒好氣的說道,“虧了你生了付如此討喜的皮囊,卻沒想到腦子裡淨想些齷齪事。”
白江嘿嘿一笑,也不氣惱,揉了揉被敲過的腦門,退後半步,“殿下要鍾涼葉?”
衛颯收斂起臉上的笑,點了點頭,揹負着雙手繼續看眼前的那盆梅花,“是啊,他雖是個小人物,但我卻能看出他身上有極大的缺陷和盲點,只要我們利用得到,這個人遲早就會是我們的。”
“殿下很看重他?”
衛颯眯縫起好看的眼睛,卻透露出危險的氣息,語氣之中毫不隱瞞的帶着讚歎之意,“鍾涼葉是個人才,可惜投錯了胎。”白江贊同的點了點頭。
的確,鍾涼葉是的的確確有着才能的男人,他年輕,有膽識,加以時間調教必然會成爲一個出色的輔助之臣。只可惜,這麼好的青年居然站到了大哥衛承的陣營裡,被他早一步挖掘到人才這件事,一直讓衛颯十分不悅。再加上衛承手中依靠他母親玉夫人的家族勢力,本身就已經有了“三眼”這樣的黑暗勢力,加上朝中他光明正大的大皇子的位子,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對他不利。
所以,衛颯一直認爲應該早點打入到敵人的核心當中從中瓦解,一直尋找着機會下手的他因爲這次在虎攔鎮的遇險而更加增加了這份信念,一個陣營從外表不好攻破那麼就從內力來摧毀,這道理他早已懂得。毫無疑問的,有着極大的弱項的鐘涼葉是個最好的人選。
“如果我不動手,下次你就很有可能對着我的屍體說話了,白江。”衛颯明明在笑,但是白江卻感覺不到一點的暖意,他甚至可以看見以衛颯爲中心的方圓一米之內的寒氣,正在慢慢凝結成冰。
這個男人……很可怕!
“我想要鍾涼葉,你有什麼好的辦法?”衛颯歪着頭看着自己得力的助手問道。
白江苦笑兩聲,摸了摸自己的鼻樑,這是他的習慣動作,通常在這個時候白江都是感到緊張或無奈的局面纔會有的動作。
熟悉他的衛颯提前開口,“不要說沒有辦法,我不想你讓我失望。”
“哎。”眼看着自己的心思在這個人面前完全被看透,白江默默無語,低頭苦思冥想,末了,他擡起頭,一對眸子裡寫滿了哀怨,但語氣卻透着點喜悅,“還好屬下平時對女人比較感興趣,不然的話,這次可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你想到了什麼?”衛颯的嘴角也帶上微笑,他知道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得住這個有着“鬼才”稱呼的男人。也相信他剛剛的掙扎表情不過是他在和自己打馬虎眼的小插曲。
“鍾涼葉最大的弱點在於他在乎自己的仕途,他十二歲上被鍾覃收養爲義子,一直是處於卑賤的身份之中,比之那個瞎了眼的鐘無顏來說,鍾涼葉的才能不遑多讓,也可以說他的才能還在鍾無顏之上,但就是因爲那個瞎了眼的義兄的存在,他就永無出頭之日,與其說他投奔大殿下是因爲厚祿,不如說鍾涼葉只是想找一個地方來體現自己的價值和存在。”
“恰好,大殿下就是運用了他心裡的這個弱點纔將他收攏。”白江嘆了口氣,似乎是在爲某人下手晚了而懊惱,衛颯橫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面的。“而現在,他唯一的弱點已經被人佔用了,屬下只好從別處尋找突破口。”
“被賣關子,快說吧。”衛颯動了動眉梢,這個白江哪裡都好,就是太女氣,說個話也吞吞吐吐,做許多鋪墊,真是急死個人。
白江呵呵笑了下,“殿下莫着急,屬下得知其實他還有其他的弱點,鍾涼葉有一個極其重視的人,若是關係到這個人的事,屬下猜測他多半會妥協退讓。”
“哦?還有人能夠讓一向以冷漠薄情見長的鐘二公子如此掛心?”衛颯一下子來了興致,猜測道,“難道是個女人?”
“沒錯,是個女人,只是這個女人和殿下想的那種女人有點不同,她既不年輕,也不美貌,但是這個女人給了鍾涼葉生命,她就是鍾涼葉的母親馬氏。”
“他母親?”衛颯微微皺了皺眉,他自小沒有母親,所以對於母親這個稱呼的人有着分外的同情和敬畏。白江自然知道這點,隨即趕緊補充道,“殿下放心,這次不是要去害她,而是咱們要去做一件好事,咱們是要幫助馬氏。”
“以如今鍾涼葉的身份和家產,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我想他在衛承手底下一年多的時間裡肯定得了他不少的好處,要錢有錢,還有什麼地方是他沒有的?”不是常言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麼?那他鐘涼葉還在爲難什麼?
白江笑得詭異而燦爛,“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殿下,這件事屬下也是前不久纔剛剛得知,原來這位馬氏身患有疾,心衰力竭,每月所用的藥物開支就佔據了鍾涼葉大半的財產。”
“這有什麼,不過是一個病患,她每月花銷的金錢衛承還能掏不起麼?這不是剛好被他牢牢抓住了鍾涼葉的命門麼?啊,難怪鍾涼葉那麼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衛颯越說越覺得這件事十有八九要泡湯。
白江呵呵笑了起來,“若是沒有後來調查出的情報,屬下也幾乎認爲鍾涼葉這輩子都不會背叛大殿下,但還好老天不辜負我這個勤勤懇懇的人,告訴了我另一個好消息。”
“我說白江,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呢?”
“是,殿下。”白江優雅的擡起下巴神情有些倨傲,“馬氏的病並非無藥可治,但是這個藥大殿下似乎不願意給。”
“是什麼?”衛颯眼前一亮。
“萬年老參。”白江看着衛颯的變化繼續說道,“馬氏所患的病不過是心衰乏力之症,只要用對了藥方略加調養,補足心血和中氣便和常人無礙,斷然不會常年纏綿病榻,每日以藥劑爲伴。”
“萬年老參。”衛颯皺了皺眉,這東西連他老子的殿裡都不見得有,他上哪裡弄去?
白江微微一笑,透出神秘的意味,目光落在手中握着的小本子上,舉起來在衛颯跟前晃了兩晃,“殿下這次在虎攔鎮遇險,知縣州臺周胖子被嚇破了膽,他找到屬下請求屬下爲他開脫求情,於是屬下想了想與其要他的金銀珠寶,不如叫他將祖上傳下來的老參送來。”
衛颯哈哈笑了起來,望着眼前這個眉宇之間滿是清然之氣的男人不知該說些什麼,這種私下裡收他人好處的事也敢拿來和他說,不僅如此,竟然還如此的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管一個小小的州臺索要這樣一件國寶級別的寶物,真是不可思議。
白江也笑了起來,揮了揮手,示意衛颯聽他繼續說下去,“屬下也就是那麼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還真的給拿了來。”
“你是早就調查過他祖上有這樣一個寶物在手的吧?”衛颯橫了他一眼,他的這個屬下的心裡絕對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清澈高遠,這個人永遠都是在準備,只要時機成熟,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都有可能摘下來給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鍾涼葉母親的這件事?”衛颯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說什麼剛剛得知,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又爲什麼好巧不巧的朝周胖子索要那棵萬年老參?
“殿下說的是啊,屬下那個時候已經有所耳聞,不過這次取得了證實倒是意料之外。”白江笑得很是隨意,“屬下在想,如果用這棵救命的萬年老參作爲禮物拉攏鍾涼葉,他會不會動心?”
“我覺得把握很大。”衛颯想了想,認同了他的觀點。但同時他的腦海裡又閃過另一重顧慮,“聽說衛承賞賜了鍾涼葉一個絕色美人,既拉攏了他,又在他身邊安放了一個眼線,真是高明。”
白江嘿嘿一聲,暗道你們兄弟兩個算計人的本事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慢悠悠的說,“女人心海底針,沒有感情的時候她就是大殿下的一個得力助手,然而女人一旦動了情,那就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動物。”
“你的意思是?”
白江掉轉過身,同樣望着那盆開的正好的梅花,輕聲道,“屬下除了想要用萬年老參之外,還有另外一重保險,殿下就請您靜候佳音吧。”
衛颯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說,“白江,我很慶幸衛承沒有收攏到你。”
白江優雅一笑,並未作答。
然而衛颯卻在腦子裡想着他的那句話。
“女人一旦動了情,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真的是這樣麼?那麼她呢?那種不鹹不淡的表情,和自己說話時的謹小慎微,甚至是每一次的肌膚相親也都是在他的逼迫之下……也許,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半點影子,再想到昨天夜裡那個人的爽約,心裡就極其不自在。
“殿下,該上朝了。”寶焰在屋外適時提醒一句。
衛颯舉步就往外走,白江跟在他的身後,不忘說上一句讓衛颯反胃的話,“今天說不定可以見到那位弦月公主呢,屬下先恭賀殿下大喜了。”
衛颯轉頭瞪他,“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她知道。”剛剛纔和他有了那樣親密的關係,如果現在就讓她得知此事的話,那麼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馬上就又要遭遇危機,這結果可不是他想要的,反正距離大婚還爲時尚早,一切都需從長計議。
白江哦了一聲,苦笑了下,“弦月公主已經入住清音殿,擡頭不見低頭見,她們遲早是會遇見的,殿下。”
“那就先給我瞞着,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衛颯提起這件事來就火大。
白江目送他和寶焰遠去,脣邊帶着莫測的笑意,這個男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暴露了自己的本心,只是……可能他自己還沒有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