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吃不慣麼?”本來是一句完整的話,但是因爲客氣生疏的緣故,讓李玖在這句話當中生生劈出一個句號來。融嫣愣了一愣,捧着碗見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也實在是……尷尬。
“沒有,就是還不覺得餓。所以……”
“咕嚕……”
融嫣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難爲情的看着自己不爭氣的肚子,早叫不叫,晚叫不叫,偏偏這個時候在人家跟前咕嚕咕嚕的叫。真是天底下第一的丟人事件!
李玖微微一笑,露出層層皓齒,潔白如玉,融嫣儘管已經對美男子已經有了免疫的功能,但是對於這個人她還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實在是隻能想到一句,“此子實數秀色可餐。”
不過這晃神只有一時片刻,融嫣很得體的偏過頭,對着一旁走過來的師爺笑了一下,才重新對着李玖解釋說,“可能是白天的時候灌了涼風,肚子裡不舒服,這會兒吃不下多少。”於是在師爺和李玖的注視下,很坦然的將這碗中的泡的軟的一塌糊塗的饃饃給吞了下去,之所以是吞,是因爲她真的很沒有那個勇氣將這這個東西細細咀嚼然後品出個滋味來。
她自己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臉簡直就是一個石化的標本,臉上的肌肉都快緊繃的出冰塊了。苦瓜着一張臉,將小碗放在旁邊的石墩上,有小兵過來將碗拾起來,拿去用細沙搓洗乾淨重新還給她。融嫣熟練的將小碗往懷裡一揣,嘿嘿笑了下,轉身告辭。 ωwш ●ttкan ●c○
快步走了幾十米,到了一處避開了衆人的視線的地方,終於蹲下身來,忍不住乾嘔。但是又什麼都吐不出來,真是……她乾嘔了半天。一個大子兒也沒吐出來,還白白的出了一身冷汗,拿晚風一吹,渾身都打了個哆嗦。說不出來的難受,她趕緊給自己從懷裡拿出來一個小瓷瓶倒了幾粒黑色的藥丸吞了下去,又緩了半晌,這才覺得胃裡舒服了一些。
“該死的。”融嫣自己在心裡罵了一句,擦了擦嘴巴,站了起來。照這個樣子下去,估計不是人家那個九公子走不出沙漠,真正要死在沙漠裡的人,會是她自己啊。
又休息了片刻,融嫣這才走回了營帳,說是營帳,其實也不過是這個地方搭建起來了兩個帳篷,住起來比較舒服,因爲這裡只有她一個女人,所以,這裡就只有一個小小的圓頂帳篷是給她自己住的。地方窄小的,只能夠讓她自己一個人躺下去。多一個人都不行。
走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有一個地方可以安生的躺下睡覺,這個機會對於一個吃也沒吃飽的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融嫣躺下之後,很快就進入了夢想。臨睡着的時候,她腦子裡還琢磨着是不是明天應該把自己的這個藥好好的給他用用呢?
睡夢之中,忽然聽到外面一陣撓嚷,聲音不小,融嫣揉着眼睛坐起來,簾帳就被人撩開,融嫣大睜眼睛,看見進來的人,竟然是哪個病體孱弱的九公子。忍不住大吃一驚,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現在是一副怎樣狼狽的樣子,就傻愣愣的看着頭髮絲兒都不曾亂了一分的九公子,“你怎麼半夜就這樣出來了呢,怎的不多加件衣服?”他這個病症最最要不得的就是受一丁點的寒涼的。
九公子本來是要說些什麼的,但是聽見她這樣的一番話,不由得也愣了一下,融嫣隱約看見有一絲的笑容從他的臉上劃過,但很快就消失。
但那一個笑容是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她還是覺得……這個人的臉在這一瞬間有點像極了已經沉默在自己的心裡一個人的容貌。
她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喜歡發呆和幻想了。
“外面怎麼了?”融嫣終於發現外面還在鏗鏘有力的發生刀兵之聲,聽起來還有人不斷地嘶喊。這也太詭異了吧,“怎麼了?怎麼了?有人劫營了麼?”她很敬業的扒開了簾帳的一個角落往外探頭探腦。
李玖的手中依舊是拿着那一把摺扇,眯起眼睛看她,在她說出“劫營”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中,有明顯的兩道寒芒掠過。
然而,融嫣卻沒有發覺。
她扒在簾帳那兒看,看見外面確實是有一羣人正在和李玖的侍衛們發生着戰鬥,而且還是相當激烈的戰鬥,因爲這裡的侍衛雖然個個都很驍勇,但是畢竟人手不夠多,而看那些人的打扮,融嫣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這些人難道是……”看他們的穿衣打扮還有作風,好像是和白天的那一羣悍匪們是一夥的。
融嫣的話很快得到李玖的認證,他點了點頭,“是白天裡的那一羣匪賊們同類。”
融嫣“唔”了一聲,點點頭,“古人說,凡是匪類都不宜招惹,這句話果然是真的。白天裡斬殺了他們那麼多人,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將雙腿放到胸前,將頭放在膝蓋上。李玖藉機打量起這個半路相遇的小女子來,但見此時雖然外面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但是她還是在那兒心平氣和的給自己說古人云……
李玖優雅的揮了揮扇子,想了下,“你覺得今天誰會贏?”
融嫣眼前一亮,摸了摸身上,到底還是摸出來一個小小的玉墜兒,拿起來好好看了看,好像是當初從宮裡順出來的一件東西,大概也是衛颯的東西。奇怪,在這個時候看見這個東西的時候,融嫣竟然沒有感到一丁點的難過啦,傷心啦的感覺。融嫣在心裡默默佩服了自己的勇氣和心之堅強。
“你這是要……”
“咱們來壓一壓唄,看看誰會贏咯,我壓這個,你不要嫌這東西輕賤,我也沒有更好的東西啦。”她的笑臉在燭影下被晃得有些暗影和明亮的影子交相呼應,竟也生出來一些佳人在側的感覺,儘管這個女人的臉上還有着很多系也洗不乾淨的沙礫和塵泥。
李玖顯然是覺得她的這個建議很不錯,頓時點頭,“嗯,你這個主意不錯,我拿這個來和你賭一賭吧。”
融嫣一看這個東西就笑開了花,原來是一個赤金煉成的小蟾蜍。做工精巧,很是可愛,融嫣一看,頓時又有點掛不住,自己這個小墜子似乎有點太過那個……寒酸了一點。
李玖想了一下,說,“我壓自己人贏啊。”
融嫣也愣了一下,“我也壓這一邊贏啊。”
好傢伙,兩個人都這麼壓,這賭局算是沒辦法賭了。李玖笑了下,“不如這樣,咱們壓一個謎題罷了。看看誰猜得準這一夥歹人是那一撥人的手下,他們的主家又是誰人?你看怎麼樣?”
融嫣想了想,嘖了嘖嘴,“我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必然是不知道這裡的地頭蛇是誰,這麼說起來倒是有點吃虧,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好歹有點什麼有樂子的事兒嘛,你給個提醒吧。”
李玖笑了下,覺得這個女人十分的精明,不由得說,“這地方的地頭蛇只有兩撥人,一個是有名的響馬華家,另外一家則是來自草原上的散落的遊牧族人。他們一般行事比較兇猛彪悍,你看着你覺得哪一撥人比較像是這番作惡的賊人呢?”
融嫣琢磨了一下,“那就是華家吧,我也不認識那羣遊牧族人。”
李玖點了點頭,“好說,那我就壓那一個吧。”
兩個人心願達成,相視一笑,李玖將扇子一合上,說,“外面也打得差不多了,走,去看看吧。”
融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了他一把,手指不偏不倚的放在他的脈門上,剛剛探了下,就收了回來,“九公子,我其實還壓了一件別的事情,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贏。”她朝着他呲牙一笑,竟有些俏皮的意味。
“好,我也等着那個結果。”李玖顯然已經明白了融嫣的啞謎,兩個人笑得心照不宣。這一扯一拉,李玖的腳步就一緩,融嫣趁這個機會說,“人要是想的多了,就會生病,想的少了,病也就好了。”
“你別這樣看我,我可跟你說啊,我就是個過路的倒黴鬼,索性是能逃得出那夥子歹人的毒手,卻落進了另一個可疑的怪圈裡去了。這多倒黴是不是?索性,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好了,千萬別一命嗚呼了。”她說着說着雙手抱拳對着他拜了一拜。
李玖看的有趣,似乎挑了挑脣稍,此時,外面的兵戈之聲已經歇了。融嫣說完之後,鬆了口氣,也站了起來,“好了,外面打完了。咱們去瞧瞧嘛。”
外面已經有人跑來通報,看見他二人正面對面說話,不由得腳底下的步子就慢了一慢,李玖擡手,“說吧,此處沒有外人。”
融嫣微微一笑,不予理睬。
“九爺,外頭的事兒都太平了。是老華家的人派來的,就是因爲咱們白日裡絞殺了他們的一股子小卒子,這不,晚上找咱們來算賬來了。”侍衛說完就退下了。
融嫣瞪大了眼睛那手指頭指了指自己,“我剛纔說的是誰勝來着?”
李玖將地上的小金蟾蜍放到她的手上,微笑連連,“自然是說的華家。你贏了。”
融嫣笑了下,把自己的玉墜子也塞到了他的手上,“我這個也給你,算是同你換的。你可不興毀約呢。”
“這……怎麼好?”
“好,當然好。”融嫣把小金蟾蜍放到自己的懷裡,笑得有點不怎麼自然,“那墜子我看着心煩,正好送你了。”
“可我聽說,在中原,男女之間只有定情纔會互相交換信物,不是麼?”李玖冥思苦想了很久,忽然說出一句讓融嫣吐血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