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人大爲3月5日至3月18日,各項議程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該審議的審議,該表決的表決。本省代表團在會議期間整齊劃一,兩點一線,該上人民大會堂參加全體會議的,就從北京飯店乘坐大巴到人民大會堂參會,該進行省代表團分組審議的就在駐地北京飯店進行分組討論,到了晚上,也都遵守紀律,自覺自願地呆在飯店裡,沒有任何人請假外出。代表團一切從簡,早餐的伙食標準10元人次,以稀飯、饅頭爲主,中午和晚餐的伙食標準則都是20元人次,都是家鄉小炒,魚肉自然是有,野味海鮮卻無。
會議期間,楊志遠抓了葛大壯同志的一回壯丁,讓葛大壯這個古城縣的縣長,孟路軍的死對頭爲社港貢獻了自己的體力,葛大壯同志,氣喘吁吁,跑上跑下,要是孟路軍同志看見了,肯定會揚眉吐氣,對面嘲諷,感謝楊書記爲他孟路軍出了一口惡氣。
人大會進行到第七天,楊志遠讓孟路軍從社港發到駐地北京飯店的包裹送到了,大會期間,郵遞員自然進不來,包裹只能經安檢,放在會務組。
楊志遠這天隨代表團從人民大會堂回到駐地,剛一下大巴,走進北京飯店,就有大會的工作人員朝楊志遠走了過來,說:“楊代表,您的包裹已經到了,就放在會務組。”
楊志遠這些天,從人民大會堂一回到駐地,就問會務組,是否收到自己的包裹,搞得會務組的工作人員都認識楊志遠。楊志遠行爲鬼祟,對包裹一事如此看重,自然引起同車代表的主意,其中尤以付國良爲勝。
付國良昨天就曾和楊志遠說笑,說:“志遠,什麼包裹這麼重要,每天盯着問,難不成是家裡給你寄來的愛心牌剁辣椒,可我知道安茗不會本省人,她哪會剁什麼剁辣椒,又或者是情書之類的東西?”
楊志遠笑,說:“付省長想象力豐富,不服不行,可現在手機資費便宜至極,日新月異,早就不是我當年花28萬買個‘磚頭’的時代,當年花28萬賣個特號可以引起轟動,現在再花28萬,別人會罵傻蛋。現在即便是賣臭豆腐的腰裡都彆着個手機,真要談情說愛,一個電話過去,就可互訴情愫,誰還寫什麼情書,至多也就是條短信,還寄包裹,那情書也夠厚重的,所以付省長想象力豐富。”
“志遠你這是埋汰我,說我老付老土了啊。”付國良笑,說,“不過你這話很有幾分道理,但你這般神神秘秘的,異乎尋常,說說到底從家裡寄來什麼好東西。”
楊志遠笑,說:“暫且保密。”
如此一來,付國良的好奇心更勝,對楊志遠更加關注。今天付國良與楊志遠一前一後走進北京飯店,現在一聽,楊志遠的神秘包裹到了,付國良停住腳步,趕忙湊了上來,說:“志遠,慢着,我要隨你一同去看看,見識到底是何寶貝?是好東西就得見者有份,不能吃獨食。”
楊志遠一笑,說:“那還說什麼,那就請付省長一同看看去,保證人手一份。”
其時,楊志遠與付國良說說笑笑,葛大壯同志就站在一旁,領導說話,他就只有在一旁憨笑的份。楊志遠與葛大壯以前見過面,但交往不多,他對葛大壯的瞭解,更多是經過孟路軍的嘴,在孟路軍的嘴裡,葛大壯同志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但楊志遠這些天與葛大壯同志相處,覺得這個同志還不錯,雖然知識面是窄了點,但至少其寫的那幾個字,不像孟路軍所言,像貓抓了一樣,寫出來有模有樣,而且其人憨厚有加,性情直率,與孟路軍一般無異,孟路軍對葛大壯譏諷有加,其實說到底兩人也就是臭味相投便稱知己,同屬一丘之貉,半斤八兩。楊志遠很自然地把葛大壯當成了孟路軍,對其頗爲親近。
楊志遠對他葛大壯頗有好感,葛大壯自然也是看得出來。能有此種機會和上級領導親近,葛大壯自然是欣喜萬分。楊志遠是省委出來的,上層資源豐富,早就聽說他和付國良同屬周至誠的嫡系,關係非同小可,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孟路軍現在跟着楊志遠,整天牛哄哄的,誰都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葛大壯從心裡願意和孟路軍對調,楊志遠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有人品,要資源有資源,楊志遠現在是市委常委,將來就不會是省委常委?只怕還會不止。他和孟路軍同屬無依無靠之人,孟路軍能跟楊志遠做副手,這小子無形中就跟上了楊志遠這條線,葛大壯早就看出來了,孟路軍肯定會走到自己的前面,楊志遠現在是市委常委、副市長、縣委書記,身兼數職,眼看其到社港已經三年了,用不了多久,楊志遠肯定會另有高就,如此一來,社港縣委書記一職就非孟路軍莫屬了。楊志遠今後步步高昇,孟路軍肯定也會跟着水漲船高,這小子真是鴻運當頭了。
這次葛大壯有幸與楊志遠同爲人大代表,與楊志遠同爲一個小組,有機會與楊志遠同進同出,葛大壯很自然地楊志遠靠攏,他自然知道該怎麼珍惜這次機會。楊志遠對葛大壯並不反感,葛大壯向他靠近,楊志遠也是樂得接受。
其時,葛大壯也有心見識一下楊志遠的包裹,楊志遠雖然比他小,但官場講究的是級別,不是年齡,楊志遠是市委常委、副市長,是其領導,而且楊志遠這次還跟付國良在一起,他葛大壯雖然是個縣長,但對於付國良這一級的省領導,楊志遠可以和其有說有笑,情同手足,他葛大壯卻只有仰視的份。楊志遠不發話,葛大壯自然不敢跟着。
楊志遠和付國良走了幾步,回過頭來,一笑,抓了葛大壯的壯丁:“葛代表,正好需要個人手搭幫一把,要不,一同前往。”
葛大壯求之不得,趕忙跟了上去。
會務組設在一樓,臨時徵用了一間客房。楊志遠的包裹就堆放在客房裡,付國良一看,說:“我的乖乖,志遠,你這是搞什麼名堂,想開展覽會?”
楊志遠當即表揚,說:“付省長這回還真是猜對了幾分,雖然不是開什麼展覽會,但意思相近,與展覽會一般無異。”
付國良爲何一進會務組就大呼小叫,一臉驚訝,也是事出有因,原來楊志遠的包裹不是一個,而是上十個,碼在會務組裡有如小山。
楊志遠這是要幹嘛,原來楊志遠的有所圖,他讓孟路軍從郵寄過來的包裹,全部是社港旅遊的宣傳冊,楊志遠說人手一份,還真不少虛言,他目的明確,就是要讓住在北京飯店六個省的人大代表們人手一冊社港旅遊的宣傳畫冊。
付國良直搖頭,說:“志遠,真有你的,你這是走到哪,就把社港旅遊的廣告做到哪。”
楊志遠笑,說:“我這樣做是不是違反了會議紀律?”
付國良笑,說:“這倒沒有。”
楊志遠拆了一包包裹,給了付國良一本,說:“付省長既然來了,怎麼着也不能空手而歸不是,見者有份,人手一份。”
付國良呵呵一笑,沒有拒絕,順手接過。宣傳冊還真是不錯,上等銅版紙,全綵色印刷,美輪美奐。此宣傳冊應該是加印,屬最新版本,因爲封面上,‘社港人民祝全國人大代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闔家幸福!’豁然在目。
付國良轉身欲走,楊志遠笑,說:“我得趁就餐之前這段時間做些工作,趙書記一旦問起,付省長得幫着打些掩護,要不,書記一旦點名,楊志遠同志不知所蹤,只怕刨根問底,把楊志遠同志從某個角落裡揪出來。”
付國良笑,說:“沒問題,有事我給你兜着。”
楊志遠待付國良一離開,就趕緊行事。楊志遠把葛大壯同志留下來的目的何在,就是要讓葛大壯同志爲社港旅遊作貢獻,賣些苦力。這近千冊的旅遊畫冊,要想放到所有代表們的房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除了需經會務組的審覈批准,還得有勞樓層的服務員,在給代表們打掃房間的時候,一一放到代表們的案頭處。楊志遠需要葛大壯賣力的,就是讓葛大壯協同自己用手推車將這近千冊畫冊,分別送到各個樓層,方便各樓層的服務員明天上午分發。
其實這種事情自有服務生去做,但自從六省代表入駐飯店,飯店的工作人員就忙得團團轉,人家事情多,這又屬分外之事,一旦人家忙忘了怎麼辦?所謂求人不如靠己,所以楊志遠爲求萬無一失,現在就推着手推車,把畫冊送到各樓層。一個人不方便,得有個幫手,付省長自然不成,關係最好,人家也是省領導,不妥,那就只有有勞縣長了,在北京,縣長算個啥,只怕啥都不算。
葛大壯那天累得夠嗆,跟着楊志遠推着個手推車,隨電梯躥上躥下,楊志遠到底是功夫在身,身輕如燕,葛大壯同志與孟路軍一樣四十出頭,古城的日子比社港好過,吃香喝辣,有了一點肚腩,幾趟下來,頓時氣喘吁吁。
楊志遠笑,說:“老葛同志,我看你有必要加強運動,你和老孟一天到晚死掐,但說實話,就你這身板只怕不及老孟。”
葛大壯不服氣,說:“楊市長,你要說我跟你沒法比,這我贊同,但你要說孟路軍,我是一萬不同意。”
楊志遠哈哈一笑。
社港旅遊第二天就到了各省代表的手裡,一時沸沸揚揚,到了晚餐時間,連趙洪福書記都知道了。
楊志遠這天剛走進餐廳,就看見趙洪福朝他點點頭,意思是讓他過去。
楊志遠走了過去,說:“趙書記,您找我?”
趙洪福說:“我不找你,我找誰?”
楊志遠看趙洪福繃着臉,是禍是福,一時沒法弄清,他心裡打鼓,但楊志遠心想趙洪福書記於餐廳找自己,應該不是什麼緊要之事,說不定與旅遊畫冊有關,楊志遠心裡有些緊張,臉上卻是笑嘻嘻,有意調和氣氛,楊志遠說:“趙書記,您能告訴我是好事還是壞事?”
趙洪福說:“你看不出來?”
楊志遠笑,說:“趙書記不苟言笑,我還真沒看出來。”
趙洪福說:“少嬉皮笑臉,聽說你從社港發來了上十捆的旅遊宣傳資料,今天上午通過服務員一一分送到了各省代表的房間裡,請問楊代表,你這是要幹嘛?”
楊志遠一聽還真是旅遊畫冊的事情,心裡頓時放了下來,他笑,說:“趙書記,您看各省的代表們都夜不出戶,除了看看電視和兩會的資料,幾乎沒有別的消遣,我就想有必要豐富代表們的業餘生活,讓住在北京飯店六省代表團的代表,領略一下我們社港的自然美景,愉悅一下代表們的心情,讓代表們以更加飽滿的精神參加兩會,於是就送了代表們人手一本社港旅遊的畫冊,當然了,趙書記您放心,畫冊免費贈送,沒有胡亂收費,不會影響兄弟省份之間的感情。”
趙洪福至此終於忍俊不禁,他笑了笑,說:“你這是什麼邏輯,敢情你這麼一弄,還弄出了一個無私貢獻獎了,看來還指望大會一結束,會務組授予你一個學雷鋒標兵。”
楊志遠笑,說:“會務組有這麼一個獎,那我明天就去申請。”
趙洪福一笑,說:“去去去,給我呆一邊去,你怎麼到哪裡都不消停。”
此時,湯治燁省長端着飯盒走了過來,他笑,說:“楊代表,給各省駐北京飯店的代表人手一冊社港旅遊畫冊的主意不錯,值得表揚。”
趙洪福笑:“省長這是幹嘛,我想就此事批評他目無紀律,你倒好,直接表揚,你這是南轅北轍呢?還是推波助瀾?你要是在支持他,他還不上天了?”
湯治燁呵呵一笑,說:“趙書記,不知者不怪,就當我剛纔的話沒說,你繼續批評,我在一旁聽着就是,保證只吃飯,不發一言。”
楊志遠笑,趁機猛拍,說:“趙書記,您可是如來佛,孫猴子再怎麼厲害,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不是。”
趙洪福哈哈一笑,很是受用,說:“這話我倒是愛聽。”
湯治燁說:“趙書記怎麼不繼續批評了。”
趙洪福說:“你剛纔那麼一插話,怎麼批評,要不省長你來。”
湯治燁說:“我又沒準備批評,我怎麼來?我看是趙書記被楊志遠同志這麼一拍,心裡舒坦了,也就想不起怎麼批評來着。”
趙洪福說:“我有嗎?”
湯治燁笑,說:“難道不是?”
楊志遠一看,趙洪福和湯治燁開始相互調侃,不亦樂乎,趕忙趁此溜之大吉。趙洪福笑,說:“那好,我就對楊志遠同志予以嚴重警告。”
趙洪福一偏頭,楊志遠早就不知所蹤了,他‘咦’了一聲,說:“人呢?哪去了?孫猴子怎麼不見了?”
大家鬨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