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經銷商們平日裡在家整天就忙於生意上的那點營生,計算銀兩得失,一天到晚,患得患失,倍感疲倦。這幾天什麼事情也不必管,什麼事情也不用想,輕輕鬆鬆地在楊家坳就着和煦的陽光,釣魚、打獵、賞景,心情倍兒放鬆,自是有着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愜意。
此次洽談會的重頭戲本來是‘眉兒金’獨家代理權的拍賣。但臨到開拍之時,楊志遠考慮再三,還是接受了銷售商們的建議,決定把拍賣會取消,改拍賣會爲訂貨會。此時其他產品,諸如楊家湖山泉、野菊花、楊家毛尖系列、山貨的年度銷售合同都已簽訂完成。各地銷售商根據自己對來年市場的預判,與楊家坳簽訂了保底銷售額的年度合同,超額獎勵,不達目標處罰。儘管這些天大家處在一起,關係融洽,但既然大家處在生意場上,自然就得遵循商場上的遊戲規則,白紙黑字,簽字蓋章,獎罰分明。
其他事項都是進展順利,唯‘眉兒金’這事有些麻煩,讓楊志遠遲遲無法定奪。楊志遠其實對‘眉兒金’寄以厚望,對此事更是精心準備。石柱峰山路崎嶇,簡易棧道還在修造之中,通行不便,考慮到帶領大隊人馬進山食宿行等方面的實際困難,楊志遠取消了帶領茶商們上石柱峰現場考察的想法,而是先行派楊廣唯帶領林覺、和負責攝像的張曉東上了一趟石柱峰,拍了一些石柱峰的優美風景和山腰茶場的自然景象。這些天裡,楊家坳的餐廳、會所、南山假日酒店的房間裡翻來覆去播放的就是石柱峰美輪美奐的湖光山色,引得大家紛紛找楊志遠商量,是不是可以增加一個上石柱峰開展野營的活動。楊志遠一一向大家介紹了石柱峰的山形走勢、大隊人馬進山的實際困難。大家對此深以爲憾,只得相約來年等一切設施完善,再進山探險。
正如楊志遠所預想的那樣,茶商們看了宣傳短片以後,對‘眉兒金’的來歷和興趣急增,紛紛來找楊志遠協商代理權的情況。楊志遠也沒什麼隱瞞的,就把準備把‘眉兒金’的獨家代理權拿來現場拍賣一事說了。茶商們的反應與謝富貴如出一轍,紛紛提出建議,說:“楊總,這可不行,你出這麼一招,真不夠意思。”
黃總直嚷嚷,說:“楊總,你要讓別人買斷了‘眉兒金’的代理權,那我們拿什麼賣啦。你這‘眉兒金’一年也就六百來斤啦,楊總,我們商量個合理的價位好啦,我們到會的茶商每人分銷一點,不就可以啦,沒必要搞得那麼複雜啦。”
楊志遠笑,說:“就因爲這‘眉兒金’就六百斤,分攤到每家,一家沒有多少,與其分散,不如集中,方可打開知名度。給誰不給誰,頗讓我爲難,沒辦法,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拍賣了。”
胡總說:“志遠,這是你的想法,可好東西就是要給大家分享,你就應該把‘眉兒金’分銷到各處,像‘眉兒金’這樣上等的好茶,對提升整個‘楊家毛尖’的品牌檔次、增強品牌的影響力有着很大的好處,我覺得分銷對大家都有好處。至於價格,正如黃總所言,這好商量,我們可以坐下來,綜合各方面的情況,商談出一個合理的價格出來。”
楊志遠覺得胡總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楊志遠初時的想法,也就是想憑藉‘眉兒金’的品質,把‘眉兒金’做成一個聞名全國的頂級品牌,從而提升楊家坳其他茶葉品牌在消費者中的形象,一旦運作成功,這將會對楊家坳的整個茶葉產業產生一種積極的拉動作用。之所以要舉行獨家代理權的拍賣,就是想讓取得獨家代理權的茶商花精力對‘眉兒金’進行系統的營銷和策劃。從人的心理角度來說,楊志遠覺得任何東西,如果得到的過於容易,人們都不會珍惜,只有一開始有所付出,有所投入,纔會得到應有的重視。舉行拍賣會的目的無不是如此。至於價格倒在其次,只要符合‘眉兒金’的身價就行。試想‘眉兒金’一年就那麼一點產量,就算是賣到二萬元一斤的天價又能怎樣。不管從今後整個楊家坳的產業佈局來看,還是從楊家坳其他茶葉的產值來說,‘眉兒金’也就是楊志遠產業佈局的一枚棋子而已。現在既然大家都碼足了勁想做‘眉兒金’這個品牌,既然大家都傾向於以分銷的方式來做好‘眉兒金’的推廣,儘管楊志遠覺得這種方式太過鬆散,力量不夠,沒有獨家代理那樣有衝擊力,因爲拳頭只有握緊了纔會有力,可現在大家的心思一致,楊志遠還真不好說什麼,他思量再三,決定還是按大家的意思行事。儘管拍賣會是按商場的遊戲規則來行事,有實力者得之,大家自然對最終的結果沒什麼好抱怨的。可畢竟拍賣會的結果只能是一家歡喜多家愁,得一家而傷全體的事情,楊志遠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放棄,儘管楊志遠的心裡多少有些遺憾,楊志遠最終還是聽從了大家的意見,取消了‘眉兒金’的拍賣會,改拍賣會爲協商會。楊志遠並沒有把‘眉兒金’定的很高,而是比市面上的高端茶的價格高了一點點,以每斤七千元的價格和胡總黃總他們簽了合同,但是在‘眉兒金’的品牌推廣、宣傳策劃和投入上,楊志遠在合同中都加以明確的確認,毫不含糊。
楊志遠此舉讓謝富貴大感意外,說:“志遠,你這一取消拍賣會,可是損失了不少的銀子。”
楊志遠笑,說:“此舉不正合你謝富貴同志的心思麼,你有什麼好遺憾的。”
謝富貴嘻嘻哈哈地笑,說:“志遠,你這就小看了我不是,儘管我不希望你把‘眉兒金’拿出來拍賣,但說心裡話,從從商者的角度來說,我不得不佩服你這個想法很妙,無懈可擊。”
楊志遠笑:“真是無懈可擊嗎,我看未必,人始終還是感情動物,始終還是過不了情感方面的關,真要舉行拍賣會,肯定會傷害一部分人的感情。畢竟這些天大家相處愉快,沒必要爲了無關全局的事情傷了彼此的和氣。”
謝富貴點頭,說:“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志遠你這人道義。”
楊志遠說:“終其原因,還是‘眉兒金’的產量太少,滿足不了市場的需要,現在看來只有在產量上想辦法。”
謝富貴笑,說:“志遠,你不是說,‘眉兒金’對茶樹的樹齡有要求麼,現在石柱峰上就那麼些野生茶樹,你怎麼去提高產量。”
楊志遠笑,說:“謝富貴同志,你這就不懂了吧,石柱峰上的茶樹是先祖們從哪裡得來的,還不是來自於楊家坳周圍莽莽大山,既然‘眉兒金’這麼受歡迎,那麼我就有必要組織人員進山,到大山裡去尋找,楊家坳羣山疊嶂、叢林浩瀚,肯定還有不少的野生茶樹生長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仔細尋找,肯定會有收穫。”
謝富貴一聽,恍然大悟,說:“還是志遠你想事周全。還別說,楊家坳這大山之中還真是遍佈寶貝,取之不盡用之不絕。”
楊志遠笑,說:“從人的基本生存所要求的條件來說,人無非就是有吃有喝有住就行,這些楊家坳基本都能滿足人的需求。爲什麼先人要把大地比作母親,就因爲大地可以給我們以鮮美的食物、清新的空氣、舒適的房子。至於其他諸如汽車、豪宅這類的東西,那是因爲現在的人們已經不再滿足於生存,還開始追求其他物質的享受。”
謝富貴笑:“人們追求享受有什麼不好,至少可以迫使社會不斷地進步。”
楊志遠笑,說:“我沒說追求有什麼不好。只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現在社會是進度了,可人們的基本生活條件卻在發生變化,原本清澈的河水變得渾濁了,原本清新的空氣變得刺鼻了謝富貴說,這倒也是。”
楊志遠說:“知道爲什麼我認定旅遊會發展成爲一個重要的產業嗎,就因爲我知道,這人啊,總是在不斷的得到與失去間徘徊,人們在得到一些物質的東西之時,總會失去一些自然的東西,而一旦失去了,要會想着法子把它找回來,迴歸自然。而楊家坳將會成爲人們自然之旅的心靈之地。”
謝富貴笑,說:“志遠,我這人沒什麼文化,你說的這些道理我是似懂非懂,我只是知道這幾天在楊家坳我過得自在,心情兒高興。”
楊志遠笑,說:“這就是人的自然生性,因爲陽光、雨露、鳥語和花香都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享受它,它就會給明媚、豔麗、開心、清心,讓你時時刻刻感到生活帶給你的驚喜,如果你忽視它,那你必定會感到生活平淡無奇、索然無味。”
謝富貴笑,說:“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看來我今後得經常到你楊家坳來散心纔是。”
楊志遠笑:“正該如此,不然你老兄就真的只知道錢是何物,而不知道自然的美了。”
幾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該洽談的都已經洽談了,該籤的合同都已經簽訂了。賓客們都開始按先前確定的行程,陸陸續續的離開楊家坳,返回自己的棲身之地。楊志遠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賓客,大家一一惜別,約定來年再聚。林覺自是最後一批離開。
這天楊志遠把林覺、方芊一行送到大樟樹下,楊雨霏也隨林覺一同回校。
楊志遠把林覺叫到一旁,很直接的問:“林總,你是不是喜歡雨霏?”
林覺一愣,他沒料到楊志遠會問這個問題,他望了不遠處和方芊站在一塊的楊雨霏一眼,沒有否認,點頭,說:“是。”
林覺和楊雨霏接觸過幾次之後,感覺楊雨霏與他接觸過的女孩大不一樣,楊雨霏性格直率,天真無邪,和楊雨霏在一起,林覺無需設防,感覺輕鬆自在。林覺漸漸地就喜歡上了楊雨霏,他還特意到學校去找過楊雨霏多次。楊雨霏看別人的事情一清二楚,但是對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卻是大大咧咧的,以爲林覺只是普通的拜訪,根本不疑有它。面對楊雨霏的坦然淡定,林覺自然也就不敢向楊雨霏表露自己的喜歡,生怕弄巧成拙,嚇壞了楊雨霏,自己和楊雨霏只怕連朋友都沒得做。林覺把自己對楊雨霏的喜歡藏在了心裡,從沒有向他人提起,他不知道楊志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他不解地問:“志遠,你怎麼知道的?”
楊志遠笑,說:“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放着好好的打獵不去,屁顛屁顛跟在楊雨霏的身後幫她揹簍,興奮莫名、不亦樂乎,不是有所圖,還會是什麼。”
林覺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志遠,我喜歡楊雨霏,你反不反對?”
楊志遠笑,說:“感情方面的事情,自然得兩情相悅才行,我反不反對,與事又有何關係。”
林覺說:“我知道楊雨霏最信服的人就是你了,如果你不同意,楊雨霏肯定不會接受我。”
楊志遠和林覺交往這麼久,感覺林覺這人實在,值得信賴,楊雨霏真要是願意和林覺走到一起,倒也可以放心。他笑了笑,說:“只要雨霏接受你,我自然不會反對,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雨霏這丫頭別的事情都是機靈,看別人的感情也是透徹的很,可是對於自己感情方面的問題,她只怕還沒有任何的考慮。你喜歡她我不反對,但她現在還在求學階段,我看你是不是等雨霏畢業後,再找個恰當的機會和她談談,真正的與她交往。”
林覺點了點頭,說:“放心,志遠,這事我會掌握分寸的。”
楊志遠說:“這就行了。我知道你林覺說話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
林覺笑,說:“還別說,在感情方面,雨霏和你楊志遠是如出一轍,對別人的事情明白,對自己的事情糊塗,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楊志遠笑,說:“林覺,這話從何說起?”
林覺笑,說:“志遠,你就沒看出來,方芊她喜歡你。”
楊志遠笑,說:“怎麼可能,我和方芊也就是萍水之緣,何來感情方面的問題。”
林覺說:“感情方面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有人只見一面,就可一見鍾情,情定終身,有人即便是每天在一起也是情同陌路。志遠,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這人少年老成,做事幹練穩重,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對於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你楊志遠就像是一片深邃的海,讓她們爲之心動爲之着迷。”
楊志遠看了方芊一眼,正好與方芊幽幽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楊志遠覺得這種目光很是熟悉,他在許曉萌和安茗的眼裡都曾經看到過,楊志遠是聰慧的,他對感情不是不懂,只是因爲一直身處在許曉萌和安茗的感情的漩渦之中難以自拔,對其他女孩自是熟視無睹,不疑有它,現在經過林覺的點醒,他感覺林覺說的還真像那麼一回事,楊志遠想到方芊前天晚上唱的那首《你不知道有我愛你》時,哀傷幽怨的表情,一時有些惆悵。他覺得感情方面的事情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自己和方芊也就是偶然的相逢,沒想到竟然帶來這麼一段情緣。自己現在在感情方面已經情歸安茗,自己已經辜負了許曉萌,沒想到現在又要辜負方芊這麼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孩。
楊志遠對這種事情自然也是無可奈何。他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和方芊於大樟樹下握手告別,他說:“方芊,謝謝你!”
方芊輕輕一笑,說:“楊大哥客氣了。”
楊志遠笑,說:“方芊,我很喜歡你的那首《你不知道有我愛你》,只是覺得那首歌的旋律太過憂傷,不適合你。我想告訴你,生活從來都是這樣,你善待生活,生活就會善待你,在我們的生命中,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我們肯定會錯過一些原本美好的東西,但是沒什麼大不了的,生活肯定會給你更大的欣喜和補償,一次的錯過,只是讓你成熟,你肯定遇到更恰當的緣。”
儘管楊志遠沒有明說什麼,但方芊知道楊志遠這話是有所指,她笑,眼中淚意朦朦,她說:“楊大哥,我懂,謝謝你!”
楊志遠愛憐地颳了方芊的鼻子一下,笑,說:“這有什麼好謝的,應該是我謝你纔對。”
方芊笑,說:“楊大哥,還是那話,認識你真好!”
楊志遠說:“我也是!”
楊志遠一直站在大樟樹下,目送着林覺和方芊遠去,再遠去,直到汽車轉過豁口,楊志遠的心還是久久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