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之心裡氣得不行,面上卻不動聲色,點頭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對付他,想要對付白乙,他現在還沒那個能力,做小伏低保命纔是當務之急,想了想,說:“你把符紙燒了,等會兒有鬼來找我怎麼辦?”
“我會留下來陪你。”白乙隨手從牆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金剛經,翻看了起來,其實,他沒告訴李遠之,這裡是佛寺,寺裡有金佛鎮壓,那個不要命的鬼會來這裡,當然,除了他之外。
李遠之見他一副不打斷走的樣子,肚子裡的腸子都打結了,簡直愁腸百結,白乙能留下來,他當然是有那麼一點欣慰的,畢竟有他在,孤魂野鬼不敢靠近,但是他雕塑一樣的戳在屋裡,無意識的釋放冷氣,凍得他直打哆嗦……唉,算了,大不了裹兩牀被子好了。
李遠之把屋裡的大燈關了,留了一盞檯燈給白乙,然後鑽進被窩睡覺,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兒,他突然驚醒,睜開眼睛,見白乙還在,才閉上眼睛繼續睡,沒兩分鐘,他再次睜開了眼睛,看向白乙的方向,確定他是不是還在,如此反覆了幾次。
白乙終於發現他的異常,放下手中的書,問:“你要怎樣才能睡着?”
這幾天,李遠之已經被午夜驚魂折磨得神經衰弱了,深怕一閉上眼睛,就有各種各樣的鬼爬過來向他索命,只能這樣困了,眯一小會兒,然後會突然驚醒,發現身邊沒有鬼怪,才安心,他現在這樣的反應,就像被訓練過的猴子一樣,完全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李遠之抽了抽鼻子,悶悶地說:“我也不知道,總覺得睡着了,會有鬼來抓我。”
白乙凝眉,沉默地注視了他兩秒,然後起身,走到牀邊躺下,把人抱進懷中,低聲說:“睡吧,我不會走的。”
李遠之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低低應了一聲“哦”,便慢慢放鬆下來,再次閉上眼睛,雖然他覺得有點冷,但還是很快便睡着了,而且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白乙已經不在,只是身邊牀榻上有一小塊凹陷,顯示有人曾經誰在這裡躺過,李遠之抱着被子,頂着一頭亂翹的呆毛,坐在牀上發了一會兒呆,纔起來洗漱,去齋堂吃早飯。
齋堂裡,剛下早課的沙彌正在吃早飯,空位幾乎都被佔用了,李遠之端着粥碗,找到他家小叔所在的位置坐了下來,笑着打了一聲招呼,“小叔,早。”
“早!”李馗呼見他臉色比昨天好了許多,便低頭嚕呼嚕地喝粥。
對面坐着一四十左右,一字眉,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擡頭,對李遠之咧嘴一笑,說:“遠之,早上好。”
李遠之一臉莫名,疑惑地轉頭看向他家小叔,李馗頭也沒擡,說:“這是你陳叔,剛換了個皮囊。”
李遠之嚇了一跳,臉色立刻有些難看,胃裡直翻騰,一臉不敢置信,這簡直就是把屍體當衣服,還準備一天換一件吶?
陳藝知道他心中的疑問,出聲解釋,說:“昨天那個身體不新鮮了,而且有命案在身,用着會有麻煩,今天這個,昨天夜裡剛死的,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沒害人,他是街上的流浪漢,喝酒喝多了,突然心肌梗塞,剛好被我撞上。”
李遠之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三觀已經碎了,說:“您用着舒坦就好。”
陳藝沒跟他計較,說:“對了,遠之,聽你小叔說,那塊玉章被一個叫白乙的鬼給扔了,是真的嗎?”
李遠之點頭,嚥下口中的饅頭,說:“嗯,他是這麼說的。”
“那你有沒有問他扔哪了?”陳藝追問。
“問了,他不肯說。”這可是大實話,白乙的嘴比蚌殼還緊。
“不肯說,那你怎麼不想想辦法?”
“我想了,可是沒用,而且他說那玉章已經沒用了。”這可是白乙的原話。
“沒用了?”陳藝一驚,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說:“不可能,若是那玉章沒用了的話,那那些孤魂野鬼怎麼還纏着你?”
其實,李遠之也有同樣的疑問,只是他不敢問白乙,上次白乙說玉章沒用了,就表示他以後不想再聽到這個話題,他若是再追問,簡直就是往槍口上撞,找死。
“我也不知道這些鬼爲什麼還纏着我。”李遠之一直很鬱悶。
陳藝不相信,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找個機會再探探他,若是玉章真的沒用了,那也是件好事。”
“哦,好的。”李遠之點頭,只是到底要不要試探,那就要看白乙的心情好不好了。
早飯後,沈煜打電話過來,讓他去他家,說有事找他,李遠之開車到沈家的時候已經十點,沈煜鬼鬼祟祟的把他拉進房間,然後把門反鎖上,李遠之一頭霧水,問:“怎麼回事?”
沈煜急切的把他拖到書桌邊,把人按坐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說:“你絕對想不到我收到了什麼東西,給你看看。”
那是一份網絡日誌,時間從前年十月八號開始,一直到今年一月二十七號,內容記錄的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夢境,句子很破碎,前言不搭後語,具體意思很難理解,但其中有個信息卻吸引了李遠之的注意,日誌中多次提到了“七寶如意石”。
“這是誰發給你的?”李遠之問。
“我也不知道,是匿名信件。”昨晚沈煜玩遊戲,一直玩到午夜十一點,這郵件就是十一點十二分收到的,當時他沒在意,早上起來收發郵件,纔看到。
“那意思就是說,這日誌是誰寫的也不知道了?”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沈煜在網頁上快速鍵入一個網址,點開,說:“這日誌是丁一一寫的。”
“丁一一?”李遠之皺眉,想到昨天丁一一恐怖駭人的狀況,猶豫了一下,說:“我昨天在學校圖書館見到丁一一了,她想殺我。”
“殺你?”沈煜驚訝地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說:“不可能,她喜歡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殺你?”
李遠之也困惑,苦笑,說:“我也不知道,她說她在找我,還一直問我喜不喜歡她,然後掐着我的脖子,想要把我從圖書館的四樓扔下去。”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李遠之到現在還覺得心有餘悸,脖子直髮疼。
沈煜嘴角抽搐,眼裡閃着各種羨慕嫉妒恨,說:“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瞧瞧,人都死了,還對你戀戀不忘,想要拖你殉情,真是浪漫的羨慕死人。”
對於沈煜總是抓不住重點,李遠之面色一黑,很想抽人,說:“這樣的浪漫我可不要,愛誰誰要去。”
沈煜不甘心的唏噓,嘟嘟囔囔地說:“你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李遠之不想理他,轉移話題,問:“丁一一怎麼會夢到‘七寶如意石’?她和那塊石頭有什麼關係?”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黑了她的郵箱和博客日記,都沒有提到相關的信息。”沈煜快速的拖曳着丁一一的日記,突然,他叫了一聲,激動起來,抓着李遠之的胳膊,問:“遠之,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死在季言工作室的王子健?”
“他怎麼了?”
“你忘了,他家裡人說他也做過有關七寶如意石的夢。”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有了計較,兩人同時夢到相同的東西,這是巧合嗎?
沒想出所以然,兩人遂決定去藏德街王子健的古董店走一趟,最好能查出王子健到底是因爲什麼才做夢夢到七寶如意石的,丁一一也夢到同一個東西,兩個不相干的人夢到同一件東西,這不可能是巧合。
王子健的古董店位於藏德街的街尾,店面四十平米左右,在這條古董街上算是比較大的了,店面的裝修很具古典特色,朱漆雕花門窗,老式的漆木櫃臺,櫃檯裡站着二十七八歲,穿唐裝的年輕人,見他們進來,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連招呼都沒打,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李遠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裡暗想,自己看上去那麼不像來倒買倒賣古董的人嗎?這看人待客,也太欺負人了吧。
沈煜倒沒有在意這些,上前,客氣地問:“請問你認識王子健嗎?他曾是這家古董店的老闆。”
“他上個月已經死了。”男子立刻警惕起來,眼神冰冷的問。
“這個我知道,我們不是來找他的,我們是來找他的家人的,你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嗎?”
那人聞言,視線在沈煜和李遠之之間來回打量了兩圈,說:“我是他兒子王哲,你們有什麼事?”
“你就是他兒子,那正好。”沈煜笑了一下,開始胡扯,說:“王先生,事情是這樣的,我最近老是做噩夢,夢見一塊叫‘七寶如意石’的東西,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聽說你父親生前也做過同樣的夢,我想問一下,他爲什麼會做那個夢的。”
王哲用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看着沈煜,說:“爲什麼做那種夢?你這當事人不是應該最清楚嗎?我看你儘快去醫院精神科看看,別像我家老頭一樣發瘋死了纔好。”
沈煜被噎的臉色青白交加,甚是精彩,呵呵笑了兩聲,硬着頭皮又問了幾句,不過也沒問出什麼,兩人只好悻悻的離開,出了店門,不急着回去,索性在藏德街上閒逛,順便再打探打探消息。
“老闆,這玉鐲怎麼賣啊?”李遠之蹲在一地攤前,拿起鐲子,對着陽光照了照。
“小夥子,你真有眼光,這鐲子可是上等貨,我算你便宜點,一口價,800。”攤主是位老頭,臉上的皺紋能夾死蒼蠅,一雙眼睛卻透着精明。
李遠之也不是真的想買,知道這老頭大概實在唬他,也不在意,問:“大爺,您騙人的吧,這鐲子我剛纔問了那家店。”
說着,他指了指王哲家的店,說:“人家賣80,出門,不到十米遠,到你這裡就翻了十倍,你可不能欺負我們不識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