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聽到他家老爹的召喚,擰着小眉頭,腳不沾地飄過去,手指輕輕捏着沈煜的衣領,便把他給拎了起來,然後直接飄下了樓。
半空中,沈煜四肢無措地划動,嚇得大叫起來,“臭小子,你這是要謀殺親爹嗎?啊……我有恐高症啊……”
玄塵心裡委屈,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沈煜放下,抽着鼻子,紅着眼睛,說:“阿爹,我決定今晚討厭你了!”
說完,玄塵小屁股一扭,飄到牆角畫圈圈去了,這邊沈煜還沒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對於小孩子鬧脾氣,他沒帶過孩子,沒經驗哄人,再加上他死在累得慌,所以隨便安慰了幾句,便去洗澡睡覺了。
樓上,安倍音彌在沈煜被玄塵拎着飄下樓的時候,本來也想學沈煜不走尋常路,讓安倍吉昌帶着他飄下去的,但是安倍吉昌不同意,他只好作罷,走樓梯。
進屋後,安倍音彌順手關上陽臺的門,一轉頭,卻見白乙正給人事不省的李遠之脫衣服,心頭一跳,立刻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白乙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面色不悅地問:“有事?”
安倍音彌正紅着臉,腦補意淫得歡快,猛然聽到白乙的聲音,嚇了一跳,忙擺手,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事,我……”
白乙收回視線,下逐客令,說:“沒事就下去!”
“哦,哦,好!好的!我這就下去,你,你繼續,繼續……”安倍音彌被白乙冷冰冰的語氣凍了一腦門的汗,同手同腳地朝門外衝去。
等到他兩腳出了臥室門檻,下一秒,房門便“嘭”的一聲,在他身後自動關上了,安倍音彌停下來,心有餘悸的回頭看去,直覺小心臟也隨着那還在震動的門框抖了三抖。
他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雖然心底還有些後怕,但是還是抑制不住對白乙滔滔如江水的崇拜之情,一臉星星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道:“大神果然還是好高冷,真他媽的帥!”
安倍吉昌見他一副無藥可救的樣子,頓覺眼睛被閃瞎了,出聲諷刺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原來竟是個抖m?”
安倍音彌一愣,斜眼看向安倍吉昌,片刻後,恍然大悟地驚呼,一臉得瑟地擠眉弄眼,說:“吉昌前輩,你……你難道是吃醋了?對不對?”
對你個頭啊……安倍吉昌臉色一黑,額頭青筋暴跳,一口老血梗在心頭,堵得他差點心肌梗塞,遂毫不手軟地揮手,一扇子過去,把人給扇下樓,氣急敗壞地說:“我吃醋?開玩笑,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吃醋的?”
安倍音彌咕嚕咕嚕滾下樓,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吃力地舉起兩根手指,憋着最後一口氣,說:“兩……兩隻眼睛!”
說完,手指無力的垂下,徹底陣亡……
第二天,星期六,淡薄的晨光透過淺霧照在老宅的院子裡,落下一地冰冷的柔光,此刻,不用睡覺的安倍吉昌正帶着玄塵坐在院子的牆頭上,嘮嗑聊天,突然屋裡傳來一聲驚天慘叫聲,“啊……粉絲,救命啊……蛇,有蛇,浴缸裡有蛇……啊……妖怪……”
“阿爹?!”玄塵一驚,連招呼都來不及跟安倍吉昌打一聲,嗖的一下,飛入屋內,就見沈煜裹着浴袍,頂着一頭雞窩,光腳驚慌失措地從浴室衝出來,而他的身後跟着一條手臂粗的蛇形生物。
被人驚擾好夢的安倍音彌裹着毛毯,睡眼惺忪地從屋裡出來,打着哈欠,問:“什麼蛇?哪裡有蛇……噯,好大一條蛇啊!”
樓上,李遠之也被沈煜的驚叫聲引了下來,一看眼前這雞飛狗跳的狀況,頓覺右眼皮跳得厲害,他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那條吐着鮮紅芯子,頭上長了兩個小短角的蛇,問:“褚澤,你怎麼進來的?”
沒錯,此刻,地上那條黑不溜秋,似龍非龍,似蛇又非蛇的東西,正是昨晚被李遠之抽回原形的褚澤。
褚澤聽李遠之語氣不佳,之前又被沈煜說成蛇,心情正不爽着呢,沒好氣地翻了一下蛇眼,只是看到李遠之身後站着白乙時,心裡又瑟縮了一下,不情願地說:“下水道進來的!”
這邊,沈煜見李遠之和白乙下來,膽子也大了起來,青白着一張死人臉,氣勢逼人地問:“好你個褚澤,居然私闖民宅,還有,你在我們家浴缸裡幹什麼?不,不對,你到我們家裡幹什麼?難道你想找遠之報仇不成?”
褚澤扭着了扭腦袋,偷偷瞄了李遠之兩眼,搖頭,憋屈地說:“我又打不過他,找他報仇,不是找死嗎?”
沈煜抓了抓頭髮,得意地冷哼了一聲,說:“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打不過就好。”
李遠之皺了皺眉頭,手指扶着樓梯欄杆,敲了敲,又問道:“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褚澤把身體盤旋着捲起來,猶豫了一下,說:“我想……請你把內丹還給我?”
“內丹?”李遠之一臉莫名,說:“我不記得我有拿過你的什麼內丹!”
褚澤一聽這話,立刻炸毛,不,炸尾,氣得恨不得一口咬死李遠之,憤憤道:“沈陌,你……你不要太過分,居然裝失憶,昨晚你明明奪了我的內丹,現在又不承認,你,你……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李遠之冷眼看着褚澤氣成噴火龍,其實褚澤這話有點冤枉李遠之了,因爲他昨晚的記憶到到上閣樓找鞭子那裡救停止了,至於後面發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原來,昨晚,李遠之看到書縫裡那句話,剛開始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是對那話裡提到的秋水流雲卻是有印象的,那是一條鞭子,清遠師傅送給他的。
當年,清遠師傅給他那條鞭子的時候,只告訴他鞭子的名字,其他並沒有多說,李遠之當時也沒多問,便把拿鞭子當成玩具,收下了。
所以,昨晚看到那句話之後,他心裡立刻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若書上所提的秋水流雲就是清遠師傅送給他的那條鞭子的話,那,上面提到的那條要昇天的蛟便是褚澤了,而且庚巳年季月,換成現代紀年法,便是13年3月,時間也對得上。
因爲擔心白乙的安危,他也顧不上這推理是不是合理,而且要殺龍,他一沒有吳刀,二沒有能力駕馭雷電,情急之下,猛然看到那句話,就像黑夜猛然劈了一道閃電,福靈心至,不管有沒有用,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試一試了。
後來,他在閣樓一堆老舊的玩具中找到那條鞭子,只是,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見那鞭子乍然白光一閃,他下意識閉上眼睛,接着便失去了意識,至於後面發生的事情,他是完全不知道。
而且,剛纔醒來的時候,看到白乙竟然完好無損的躺在他身邊,他還以爲自己做夢來着,剛想把人搖醒,問怎麼回事,就聽到沈煜喊救命,所以,他也來不及多想,便匆匆穿好衣服,下來了。
現在,聽到褚澤這麼一說,李遠之本來壓下去的疑惑跟那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一般,噌噌地冒了出來,見褚澤氣得滿地打滾,心裡直覺事情大概不簡單。
想了想,李遠之擡頭,視線在眼前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沈煜的臉上,說:“沈煜,你說說,昨晚後面,嗯,就是我去閣樓拿了鞭子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煜嚥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李遠之,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見他不像是說謊之後,才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把昨晚後面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嗯,所以,昨晚,你真的有搶了人家的內丹!”
李遠之聽到這裡,整張臉陰晴不定,簡直可以開染房了,青白交加,紅綠相間,心底更像是打翻了調料罐子,百味陳雜,什麼情緒都有,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鎮定下來,轉頭,看向一旁的白乙,眼神莫名傷心,說:“所以,我是被沈陌俯身了?”
白乙凝眉定眼地看着李遠之,擡手,覆上他的側臉,指尖在他頸側耳後的皮膚摸了摸,安撫道:“也不算是。”
“不算是……”李遠之垂着眉頭,心裡依然覺得憋屈,說:“那,昨晚又算什麼?”
白乙收回手,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是沈陌留下的殘識,因爲附在秋水流雲上,昨晚大概是感受到你的心底的……意識,纔會現身,控制你的身體。”
李遠之聽了這話,並沒有放心下來,又問:“那他現在還在不在我的身體裡?”
白乙搖頭,說:“昨晚,他與褚澤那一戰耗盡了殘識的靈力,已經不在了。”
“不在就好!”李遠之鬆了一口氣,突然,他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忙問:“對了,白乙,你昨晚……明明沒有被褚澤吃掉,爲什麼不早早現身?害得我……”
後面的話,李遠之沒有說得下去,心底莫名委屈,這算什麼?從整個事情來看,他總覺得白乙好像是故意那樣做的,而且目的很有可能就是逼沈陌現身。
白乙抿着脣,沒有說話,李遠之見他不說話,不依不饒地與他對視,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白乙妥協,嘆息了一聲,說:“書縫裡的那行字你也看到了,那字是沈陌的筆跡。”
李遠之聽到這話,頓覺心口嗶嗶中箭,果然……是因爲沈陌,白乙和沈陌,這兩個人,就像在玩遊戲,一個藏,一個找,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後面追……
千年來,即使是有生死相隔,都沒能斬斷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牽絆,李遠之猛然有種自己是小三,插足他人感情的羞恥感,心裡又悲憤又難過。
雖然,他知道沈陌是自己的前世,但是,自從白乙出現後,沈陌的陰影就一直籠罩他身上,在他和沈陌之間,白乙愛的人是沈陌,恨的人也是沈陌,而前世,殺掉白乙的人是沈陌,昨晚救白乙的人還是沈陌。
沈陌,沈陌……到處都是沈陌的影子,還有外面幾個前世莫名其妙的人,都和沈陌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或有仇,或有情……真是……太特麼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