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月票,)
在秦州歇息一日,趙石便陪同太子殿下來到秦州趙氏祖居。
趙氏族人,聞風而來,趙石陪同太子李珀到是,這裡內內外外,怕不有數百人之多。
趙老爺子讓人攙着,帶領族中子侄,已經設好了香案,太子一到,便當先跪倒在地,族人也都黑壓壓跪倒了一地。
顯然,這是秦州趙氏風光的日子,秦州大族,也都派了人來觀禮,眼見秦州趙氏這等風光,也只能羨慕的眼睛發藍。
不過秦州趙氏風光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也只能感慨一下,秦州趙氏生了個好女兒,歷經三朝而榮寵不衰,正德年間的後宮寵妃,景興年間的太后娘娘,到了成五年間,又自成了太皇太后。
任憑風吹雨打,始終不倒,想當初,這秦州趙氏,也不過是世代從軍,小有威名的秦州將門中的一個而已。
但現在再看,真真是榮華富貴,門楣興旺,讓人不敢正視。
而太皇太后這位秦州女兒,在秦州也已經是一個傳奇了,不過讓人沮喪的是,這樣的崛起過程,真真是模仿不來。
秦州女兒,入宮的不在少數,但數十年間,卻也只出了這麼一位而已。
此時,太子殿下開始用稚嫩的聲音,宣讀聖旨。
因此番秦州趙氏女出嫁吐蕃歸義王,已經帶了些和親的色彩,對於秦州趙氏的榮寵恩賜。也就不會少上半分。也確實如此。無論是朝廷賜下的出嫁儀仗,還是所攜嫁妝,都比照公主出嫁之例置辦下來的。
聖旨其實不長,但所賜之物實在太多,聽着那一長串的東西,趙石也有些頭疼,歸義王迎娶的隊伍應該也在這幾日便能來到秦州。
然後送親去吐蕃低地,這一路可不怎麼好走。帶上那多的東西,遭匪的可能不大,但想進入吐蕃低地,需要繞很遠的路,這一路上,可有的麻煩了。
聖旨宣讀完畢,秦州趙氏這裡,便立刻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吹鑼打鼓,鞭炮齊鳴。
太子殿下雖小。但諸般禮儀,皆都諳熟。又有人在旁時刻提醒,在這些秦州土族面前,盡顯皇家雍容。
先是將聖旨交給旁人,便上前親自攙扶起了趙老爺子,並向趙老爺子見禮,執的是正經的晚輩之禮。
隨着太子執意攙着趙老爺子的胳膊,扶進大門之內,宣旨這個過程,也就結束了。
秦州趙氏這裡接下來自然是大排筵宴,款待賓客,實際上,按照規矩,這個時候一應宴席,便差不多是嫁女喜宴了,因爲聖旨一下,秦州趙氏女便不再姓趙了,而是姓李,成了他人之婦了。
趙石身邊此時也圍滿了人,都是秦州趙氏專門來接待於他的人物,在趙氏族中,這些人任拿出一個來,也都不算是小人物,但在晉國公趙石面前,都分外的恭順,笑容燦爛而帶着親近。
趙石不喜這般喧鬧,上次來秦州趙氏,經歷過了一次,但趙氏族中人太多,他又來去倉促,也沒記住幾個。
這會兒圍在他身邊的,到是有幾張熟面孔,但到底姓甚名誰,趙石也拿不準,其中只有趙老爺子的嫡長孫,一個三十多歲的秦川漢子,他記得還算清楚。
趙石在秦州趙氏這邊輩分可不高,是從景興皇帝那裡順延下來的,連趙幽燕這廝都是他的叔父,別說旁人了。
這裡輩分最小的,較真的話,他都得稱呼一聲叔伯。
但論起官場地位,這些人卻又拍馬難及,就像趙幽燕輩分是高,但卻在他身旁做了多年親衛,現在別說敢在他面前論輩分,便是論親戚的時候,也少之又少。
一羣人七嘴八舌的邀請趙石隨之入內,趙石則搖了搖頭,以軍務在身爲由,並沒有立即進入趙氏老宅。
確實也有不少的事情在等着他,送親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將人送到地方便是,說難也難,上上下下都需要人來打理,尤其是有太子殿下隨行,更不能出了一點差錯。
所以,趙石也不全是託詞。
指揮軍士和隨行夫子,將朝廷賜下的禮物給趙氏這邊卸下來,而這只是一小部分,還有一大部分都在秦州爲護衛軍兵準備的軍營之中,那纔是趙氏女出嫁的嫁妝。
再加上,秦州趙氏這邊也不會全無表示,自家嫁女,嫁妝,奴僕,丫鬟,都準備的十分齊全。
等到晚間,趙石纔算清閒下來,雜七雜八的事情,都交給下面的人處置,他這裡不可能錯過今晚秦州趙氏爲太子殿下接風洗塵的宴席。
秦州趙氏老宅,張燈結綵,鞭炮聲聲,裡裡外外的人都是眉開眼笑,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一晚歡宴,沒什麼好說的,只太子殿下被趙老爺子強灌了幾杯,差點沒鑽了桌子,酒量實在不成,趙石想,這還只是秦州趙氏,要是到了吐蕃,遇到歸義王那裡一羣粗魯漢子,太子殿下該怎麼應付?
趙石這裡敬酒的人極多,但論起喝酒來,趙石真是沒怕過誰,一杯杯酒水灌下去,趙氏人等,盡皆敗退,大讚國公海量云云。
實際上,趙石的酒量,在秦州趙氏族中,也非是什麼秘密,只不過哪裡都少不了湊趣之人罷了。
第二天,太子殿下還在酣睡不醒,趙老爺子便找上門來,拉着趙石便來到了趙氏祖祠,上香祭祖。
和昨日不同,這一次人數不少,但卻分外安靜。
趙石上了一炷香,行了叩拜之禮。
在祠堂之中,趙老爺子卻是舊事重提,想要讓趙石擔任秦州趙氏一族的族長。
這個提議,從趙石和秦州趙氏有了牽扯之後,便從未停息過,多少年過去了,下一任族長老爺子就沒定下來過。
現在趙石腦子轉悠的很快,馬上就有了理由,勸着愈老彌堅的老爺子,這次與歸義王聯姻的乃是趙氏嫡女,不如趁勢讓嫡支長子繼承族長之位,與歸義王那邊往來,也便宜一些………
他這裡常年不在秦州,即便登上趙氏族長這個位置,也是鞭長莫及,族中諸事,還需族中諸人來處置,何苦來哉?
老爺子這裡的考量,趙石自然清楚,他和太皇太后都老了,秦州趙氏如此興旺,等他們一去,難免有盛極而衰之虞。
即便是趙石掛一個虛名,也好過讓族中子弟,將諾大一個家族,都折騰散了,有趙石這樣一個人在,秦州趙氏便無虞將來如何……
但趙石這些年一直堅辭不受,顯然無意跟秦州趙氏綁在一起,來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說前兩年,趙老爺子還能倚老賣老,說上幾句的話,現在卻是不便再強求什麼了,他面前的這位,已經不是需要人扶助,澆澆水,除除草,才能生長的小樹了,而是已經成爲一顆風霜無法搖其枝,雨雪無法動其根的參天大樹了。
祠堂內的趙氏族人,都眼巴巴的瞧着。
說實話,他們這裡都很矛盾,有一位國公在趙氏族中,併成爲族長,對趙氏一族有着難言的好處,這個誰都清楚。
但說起來,趙石跟秦州趙氏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不提,就說晉國公趙石在鞏義縣族內大開殺戒的事情,也讓他們有點膽寒,不願有這麼一位可畏可怖的族長在頭頂壓着。
趙老爺子搖頭嘆息了一聲,有點後悔,當初不該覺着自己身子還硬朗,趙石也還年輕,前程是有,但他看不分明,擔心拖累族內,便沒有強求。
若是那會兒,多進京幾次,跟太皇太后說說,想來事情便不會拖到現在了。
而今,他這裡已經老的快動彈不了了,再不定下族長之位,將來子孫們鬧了分家,秦州趙氏的臉面何存?
所以這是他最後一次提議此事了,隨即,他便招收將自己的長子叫了過來,拉着趙石的手道:“柱國啊,今日在我趙氏列祖列宗面前,我便傳了族長之位給長子,你輩分雖小,但才幹卻非吾等能及,便做個見證,想來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也不會怪罪咱們不知禮節。”
“以後,族務便交在我這個兒子手上,但要諸般族中大事,必定要傳書京師晉國公府,柱國不點頭,誰要是把事情辦了,一應人等,無論族長還是族老,皆都按族規處置,柱國你看這樣如何?”
老爺子的長子站在那裡,有些尷尬,今日接下族長之權,是件喜事不假,但主角卻不是他,真真讓人哭笑不得。
趙石這次是不好推辭了,便笑着點頭道:“您老且放寬心,趙氏如此繁盛,又能發生什麼大事了?”
“只便有何難處,趙石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這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實際上,秦州趙氏這樣的外戚,難以解決的事情並不多,只要不想着謀反,趙氏就算走下坡路,其實也將是個漫長的過程……
多不肖的子孫,才能將這諾大家業在十幾二十年內敗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