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各部不得擅動,人不得解甲,馬不得解鞍,等候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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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救火了,拆除糧倉麼近民房,不要讓火勢蔓延。”
“傳令四城守城士卒,緊閉四門,無我軍令,不得擅離城牆一步。”
“傳令給合合,周佐,命他二人率部與城內官佐巡視四城,三日之內,凡閒雜人等出現於街市,皆視同細作,立斬。”
“上書朝廷,命人急送上京,請朝廷務必於年前調糧到太原,數目多少,去問西京戶部派來的那幾個兔崽子。”
岔子接二連三的出來,情勢漸趨險惡,眼望着西城通紅的天空,完顏和尚反而靜下了心來,只是眉頭微蹙,一連串的軍令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秦人恐怕要趁亂退兵了。”急急趕過來的獨吉思忠有些衣衫不整,這一場大火來的是如此突然,燒掉了些什麼兩人也都很清楚,至此時候,向來不緊不慢的獨吉思忠也有些急了。。。。。。。
“求之不得。。。。。。。。”完顏和尚冷笑了一聲,臉上帶着難言的自信,還有一絲即將獲得獵物的〖興〗奮,沒有一點的沮喪流露“明日秦軍必退,我帶兵出城追敵,大破秦軍,指日可待,這太原城,還勞兄長看顧一些時候,待得我凱旋而歸,再與兄長痛飲一番。
瞅着淵淳嶽峙的完顏和尚獨吉思忠終於放下了心來,笑道:“好,就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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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大火自然也驚動了坡下的秦軍,黑夜之中,秦軍大營從沉睡中醒來,騷動着,天色微明之時,趙石帶人登到寨中高處,往太原方向張望。
不多時便頒下軍令。
“傳令各部,收拾行裝,早飯過後,立即拔營,咱們回榆次去。”
于堅城之下,撤兵而走,無疑是最危險的事情趙石一直在等沒有這場大火,也許就要等到冬天第一場大雪來臨之際,便要拔營而起,退兵回汾州,那個時候,天氣嚴寒,對秦軍不利,但對於追兵來說定然也不好過。
可以想見的,退兵之路將艱難無比,兩軍廖戰,結果很可能就是兩敗俱傷,到了那時五萬秦川兒郎,近十萬河中子弟,能安然回到汾州的,會是多少,便是趙石自己,也是沒底更可怕的是,北地嚴寒,又有大雪封途非戰鬥減員,纔將是士卒折損的最大原因一旦支撐不住,被金兵衝開陣列,也許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不管是真是假,便也給了他選擇的機會,而他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在此時退兵,因爲只有如此,杜山虎,張鋒聚兩部才能及時於大軍會和,只有如此,木華黎,王勝保兩部纔會少些兇險。
而沒有大雪的干係,這一場提前到來的決戰也許將更加激烈,也將更加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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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石沒有料錯。。。。。。。。。
早飯過後,早已準備停當的秦軍立即拔營而起,一萬河中新軍護衛*重營以及丁壯先行,接着便是大軍中軍,胡離率五千猛虎武勝軍士卒以及稻重營一部留守大營,爲大軍斷後。
實際上,這個時候別看大軍紛饒,陣列嚴整,兵甲齊備,其實則不然,此時大軍當中,猛虎武勝軍精銳已經只剩下一萬五千人上下,這還要算上稻重營所屬工匠,兵役等,其餘則皆爲河中新募之軍,足有近七萬人上下,而剩下的,便都是徵募之丁壯了,除了趙石親衛之外,再沒有任何騎軍隨行。。。。。。。。。
這麼算下來,趙石麾下大軍,自北渡以來,實際上已經到了最虛弱的一刻。
趙石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大軍撤兵而走,卻不敢急行,只緩緩向南退卻,這樣的行軍速度,早晚必被金兵追及,於太原金兵一戰,已是不可避免。
最糟糕的是,金兵的反應迅速之極,太原城內大火依舊,但雜胡營,虎衛軍,宇德軍等幾部早已駐紮於太原城外的大軍立即便動了,紛紛向城南方向匯聚而來。
太原城自從秦軍到來,就從未開過的城門也在此時打開,一隊隊士卒從城門中涌出,迅速在城下布開陣列,不到一個時辰,數萬人馬便已嚴陣以待。
一杆大旗從軍中升起,上面斗大的兩個完顏字樣,在寒風中迎風招展。
從天空望下去,金人陣列越來越寬,越來越厚,密密麻麻,將太原城下遮蔽的嚴嚴實實。
金人特有的低沉號角聲響起,太原城下,肅殺之氣越來越濃。
完顏和尚在衆將簇擁之下,來到陣前,望着遠處秦人修建起來的大寨,面無表情,他並不着急,秦軍大軍皆爲步卒,走不了多遠,先要做的,就是破了這座營寨,再揮兵向前,追上秦軍大隊人馬,與之決戰在汾水之畔。
而他心裡也明白,自己麾下大軍雖說養精蓄銳,看上去也是人強馬壯,但孫文晉新敗,之下各部士氣低落,難以堪當首攻重任了,再加上這兩場大火,倉促出城迎敵,各部糧草輕重皆是不足,所以無法久戰,只能速戰速決。
想到這些不足之處,完顏和尚心中微鬱,不過還是毫不猶豫的下令“其他各部整頓軍伍,讓人填平壕溝。”號令一下,一隊隊的民壯被驅趕到陣前,搬用早已準備好的土石等物,接着便成隊的快速向秦軍營寨方向衝來,將土石扔進秦軍挖掘的溝壕之中。
秦軍大寨當中,五千猛虎武勝軍士卒已嚴陣以待,大軍主力已經棄寨而走,剩下的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守得住如此闊大的營寨,只能儘量拖延金兵大軍的進軍速度罷了。
領兵的胡離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些民壯填埋溝壕之際,大寨之中,並無什麼動靜。只等金兵來攻。
溝壕雖深,但被填平的速度卻也不慢,不過一個多時辰,壕溝便已被填平大半兒。
金兵佈陣時的混亂已經過去,各部恪守其位,軍陣顯得越發的嚴整了起來。
大旗舞動之中,一如金軍往常伎倆,穿着破爛,有如野人的雜胡營被調到陣前,在低沉的號角聲中,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嚎叫聲,粗壯而又悍野的胡人戰士蜂擁向前。
依舊沒有什麼陣列可言,亂糟糟的隨着各自頭領,拼命向秦軍營寨方向奔來,沉重的腳步聲,讓地面不住微微顫抖,黑壓壓的人潮,迅速向前蔓延伸展。
詭異的呼嘯聲終於從秦宥營寨中響起,許多人望着飛起在天空中的巨大石塊而勃然變色,熟悉的聲音,讓完顏和尚嘴角抽動了一下,又重複的目測了一下兩軍間距,這才放下心來。
隨即下令,命兩部漢軍人馬,進至大寨東邊,從東進擊,其餘各部。不許輕動。
巨大的石塊落下,將下面的人砸成一灘灘血肉,接着翻滾向前,從雜胡營陣中穿過,破開擋在前面的一切物什,留下一條由血肉形成的線條。
雜胡營的胡人戰士們恐懼的望着天空,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如此長距離的突襲,讓許多人氣喘吁吁,等到靠近秦軍營寨時,箭雨如期落下,在雜明營陣中濺起一朵朵血huā,速度已經不期然慢下來的胡人戰士,像割麥子般倒下,鮮血開始肆意流淌在地面,很快便匯聚成溪,血腥的味道,也開始飄散在空氣之中。
不過這樣的優勢只是暫時的,等到胡人戰士們穿着粗氣,衝到營寨下方,兩部萬餘漢軍從東邊迅速靠近,大寨的陷落便已無可挽回了。
金兵進攻堅決,幾乎一個照面,便已將這短暫的戰事進行到了最慘烈的階段。
強壯的胡人戰士開始攀爬寨牆,東邊漢軍兩部也已經到了,胡離不敢遲疑,立即命人燒燬投炮,也並不與金兵硬拼,所有兵卒聚集於一處,緩緩退到寨後。
等到胡人戰士紛紛爬上賽牆,打開寨門,讓己軍蜂擁而入,那邊漢軍同樣也是如此。。。。。。。
不一時,秦軍大寨已經陷落了一半兒,快的讓人難以置信,好像蟻羣一樣的金兵越來越多的進入寨中,歡呼嚎叫着衝向後寨。
當密密麻麻的火箭從秦軍後寨升空,再落於寨中各處,點起火頭,濃煙伴隨着火焰,幾乎瞬間便蒸騰而起的時候,金兵陣中的將領們,再次失聲。
秦軍砍伐下的樹木,早已趁着黑夜被運到營寨帳幕之中,上面更是澆上了火油,這一次,趙石几乎將準備來攻城的東西,都用在了這裡,火併不算太大,卻是濃煙滾滾,直上雲霄,與遠處太原城那幾處猶自燃燒不絕的火頭相得益彰。。。。。。。。。。。也讓進入寨中的金兵瞬間便慌亂了起來,四處躲避,自相踐踏,死傷不可計數,還未曾進入秦軍大寨的金兵,卻是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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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和尚環視衆將,冷笑道:“雕蟲小技,不值一提,傳令,大軍向前,推倒寨牆,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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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胡離率兵歸隊,金兵幾乎銜尾殺了過來,當然,那是金兵的騎軍,榆次西北十餘里處,秦軍終於被迫停了下來,金兵大隊人馬陸續來到,兩軍對陣,往來廝殺,漸漸頻密,一日之後,兩軍主力終於面對面立下了陣勢,大軍決戰,已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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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金人慶榮軍數萬人馬,已經掠清源,文水,隔河與祁縣相望了。
而祁縣東北,上黨金兵數萬,在隆德軍指揮使,漢軍萬戶林慶書率領之下,猛攻子洪口,一時之間,寒風呼嘯中,河東各處,烽火遍地,一張大大的口袋,將出徵河東的秦軍包裹在了裡面,只差紮緊袋口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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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殺聲響徹天地,潮水般的金兵幾乎毫無間歇的向秦軍軍陣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雜胡營,漢軍,輪番上陣,只最精銳的虎衛軍等幾部依舊拱衛在金兵中軍。未曾露出獠牙。
箭矢如雨而下,刀槍揮舞,一條條上一刻還鮮活的生命在下一刻便變婁血肉模糊的屍體,屍體迅速在兩軍陣前累積起來,血水讓地面變得分外泥濘。
折斷的刀槍,如草叢般扎入地面的箭矢,兩軍站起依舊飄揚,但在冬日的陽光之下,卻好像都染了幾許血色。
只半日工夫,便已有數千兩軍將士,血染當場,傷亡在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單純的數字,不論是漢人,女真人,契丹人,還是其他胡人,在這裡無分高下,尊貴,或是卑賤,皆可能變成這血肉屠場中的一部分。
而無論是完顏和尚,還是趙石,對這些許傷亡都不會看在眼中,他們要的只是勝利,一將功成,萬骨皆枯,古今之事,無外如是罷了。
戰事從試探開始,漸漸走入高潮,金兵主攻,秦軍主守,金兵像波浪般拍打着秦軍的防線,秦軍則如礁石般,巋然不動。
一萬猛虎武勝軍捋士,牢牢釘在陣前,年輕而又久經訓練的體魄,一路北來,已經對血肉橫飛的戰場漸漸諳熟,甚至於有些狂熱的他們,在這個時候將優勢盡顯無疑,任憑金兵攻勢再烈,也無法撼動秦軍陣列分毫。
河中新軍輪番上前助守,戰陣對他們而言,可謂慘烈到了極點,其實這纔是剛剛開始罷了,若非新軍中各級將校,多數皆爲國武監生員充任,他們在開戰之初,便很可能會崩潰下來,森嚴的軍令,在鮮血淋漓的戰場上,也變得不那麼牢靠了的,不時有新軍退下來修整,也不時有隊伍補上前去。
這些河中子弟,漸漸變得麻木,誠然,激烈而又有些不利的戰事,是最好的磨刀石,能夠活下來,便會成爲精銳的底子”這個誰都明白,但也是領兵主帥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只因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過高昂。
但現在,卻也不得不爲,將河中子弟的鮮血,毫不吝惜的拋灑在河東肥土之上。。。。。。。。。。。。。
趙石立於帥旗之下,冷冷望向前方,金人又一次攻勢開始變得衰竭,忍受不住傷亡的漢軍兵卒紛紛調轉頭,向後退了下去。
秦軍卻無法追擊,連箭矢也不再落在這些奔逃的金兵漢軍頭上,只能默默的舔着自己的傷口,等待金兵的下一次攻勢到來。
金兵攻勢之烈,讓趙石皺起眉頭,戰局很是不利,金兵精銳還未曾動過,己軍卻已用了全力,只守不攻,卻能守到幾時?但如此情勢,也只能等,希望自己雕琢的猛虎武勝軍,有那個韌性,能等到金兵露出破讒的一刻。
這個時候,張嗣忠又派人過來請戰,趙石不耐煩的擺手“告訴他,等我軍令便是,再要羅嗦,我斬了他。”
傳令兵頗有些灰溜溜的走了,趙石吩咐道:“傳令給趙幽燕,讓他仔細些,哪裡傷亡過重,就派人補上去。”
“傳令給王覽,胡離,激勵士氣之事,一定要做。。。。。
。。。。讓他們告知麾下兵卒,這一戰,立功最大的,我將頒下番號,允其自成一軍。”
是的,他不怕這一萬猛虎武勝軍將士疲憊,他只怕這些年輕人忍受不住傷亡,最終讓人衝開陣列。
一天過去,太陽西沉,汾水雖還滔滔而過,並未結冰,但汾水之畔的土地上,卻已結成了一層薄薄的紅色冰凌,服飾各異的屍體,幾乎鋪滿了長約數裡,寬約百多步的交戰之處,寒鴉在上空鳴叫,有些已經迫不及待的落下來,啄食難得一見的美味血肉。
秦軍軍陣慢慢退後兩裡紮營,金兵緩緩向前,始終保持着威壓,卻也沒再發起攻勢,兩軍默契的立下營寨,點起篝火,煮食食物,戰場之上,恢復了平靜,只有偶爾順着寒風,纔會聽到傷者的呻吟以及呼號。
二十多萬大軍的廝殺廖戰,正常情形之下,非是一天半日能夠決出勝負,不過,已經相互角力一月有餘的兩軍,也終於到了圖窮匕見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