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頭,那邊情形好像有些不對。??”
“怎麼?”胡離猛的站起身,此時已然是正午時分,他小睡了一覺,但身險地,警覺異常,被人推了一下,立馬便驚醒過來,一看卻是周遭哨戒的弟兄,心裡已經是咯噔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扶上了刀柄。
“那邊有些動靜,好像人數不少的樣,兄弟們沒敢靠近,怕驚動了他們,您看?”
“趕緊把人都叫醒了,走,再帶兩個人跟我去瞅瞅。”
頃刻之間,人便全都聚集了起來,雖說此時正是一天中光亮的時刻,但身處林間,卻還有些昏暗,篝火早已熄滅多時,到也省了些麻煩,不過瞅着周圍一張張凍了沒幾分顏『色』,胡邋遢,衣衫襤褸,卻彪悍之氣盛,無一分膽怯之『色』的一羣手下,胡離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但心中也不禁感嘆,果然是時勢造英雄,平日訓練的再是艱難刻苦,哪又比得上水裡火;裡走上這一遭?
匆匆佈置了一下,留下蔫狼帶隊等候,他則帶着數人潛了過去……??胡離帶人去了多時,也不見迴轉,蔫狼坐一棵老樹後面,看上去也不怎麼着急,這一行來,沒少見了人跡,尤其是蜀中『亂』相畢現,山林之間少不得那些躲避戰禍的尋常姓,少不了斷道的強人,但和戰陣之上不同的是,來上個千八人,也如滄海一粟,這茂密叢林中激不起多大的風浪,只要往林裡一鑽,天王老來了也別想能找出他們的蹤跡來。
只是苦了蜀中的姓……不過狐狸那廝說的也對,比起東邊金狗治下活的生不如死的漢人姓來,蜀人也安逸了些?
“秦頭怎的還不回來?要不要……”
蔫狼想也不想,回頭對着他身後說話的年輕人就是一巴掌,打的那神情精悍的年輕人一縮腦袋,不過卻是訥訥的撇了撇嘴巴,再沒敢出聲了。
羽林左衛的斥候營除了軍規戒律之外,還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乃指揮使趙石親制,羽林左衛的人都知道,若論戰力,當以鋒字營爲首,但若論信重,卻是斥候營佔先,斥候營指揮使趙石上任始,便以顯鋒軍老卒充之,後又選左衛精銳入其行伍,人數隨少,卻個個皆能以一當十,誰不知道斥候營戰時便爲大軍前驅,閒來則爲主將親軍。
趙石以軍法治軍,這斥候營是軍律森嚴,就憑方纔上官未曾開口,下屬便肆意妄言,平時便要捱上十軍棍,要緊時可當即斬殺,以儆效尤的,年輕人自知孟浪,心中戰戰,哪裡還敢再開口說話?
旁的到是不怕,就算犯了軍規,也就打幾板了事罷了,但像他們這樣從軍中千挑選出來的驍勇健兒怕就是被趕出斥候營,之後其他左衛主官誰還願意要自己?終只能是黯然離開左衛羽林軍了,說起來,像他們這種年紀輕輕,身家清白,甚至又都有些靠山的本來不會如此,照以往,這算什麼?大不了再託些門,進雄武軍,或進右衛還不都是一樣?
但現卻是大不相同了,自羽林軍左衛都指揮使趙石接任羽林左衛以來,羽林軍左衛便是奇峰***,不論邊軍禁軍,還是京師駐軍當中,羽林左衛都已經是名聲外的大秦精銳勁旅,尤其是左衛隨軍東征,轉戰千里,全師而歸之後,是讓左衛上下都覺着自己處處高人一等,已完全不將其他京師駐軍放眼裡,視爲同等了。
像這等由沙場野戰,破敵鋒銳而帶來的自信和驕狂,徹底的將左衛上下凝了一起,抱成了一團,將身爲羽林左衛官兵當做了一種榮耀和身份,普通士卒尚且如此,就別提他們這些名義上是斥候營所屬,實際上卻爲主將親軍的驕兵悍將了,對於那位指揮使大人的狂熱崇敬之情甚至已經深入骨髓,別說斥候營主官爲了激勵士氣,時常便以汾水之畔那爲護衛主帥死戰不退的二餘親軍來教導麾下官兵,讓這些少都是京中富家的年輕人熱血奔涌,都恨不能當即提刀跨馬,指揮使大人面前表一表自己的忠心的。
這些都是閒話,暫不再提。
“胡頭回來了。”
隨着屬下稟報,蔫狼站起身來,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枝葉,看似漫不經意,心裡卻有些疑『惑』,這位老夥計去了這麼久,肯定是有些事故出來了。
果不其然,隨着胡離回來的卻不只一兩個,足有二十多人,讓蔫狼身一僵,隨即一揮手,本來便要從隱身處出來的都又握緊兵刃縮了回去。
只有蔫狼一人渾身戒備的慢慢走出迎了上去,直到離這些人不遠處,才聽得胡離的聲音,“諸位兄弟暫這裡歇息一陣,等胡某去將衆家兄弟叫出來,好給各位兄弟引見一番。”
聽的蔫狼一陣撓頭,這都是……什麼人啊?怎麼就成兄弟了?不過他佩服的便是胡離的玲瓏心思,見好似沒什麼兇險,便也站那裡不動,並不急着上前廝見了。
不過仔細瞧過去,這一羣人衣衫襤褸,面帶風霜,卻各個身上都帶着兵刃,行動之間身形矯健,不比自己麾下士卒稍差,雖說有些『亂』糟糟的,一看就知道缺少管束,但是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氣息卻是爲濃重,這……這是一羣盜匪?
“老蔫,這次咱們可是撿到寶了。”安頓好那撥不知什麼來的傢伙,胡離走過來一把拉住蔫狼的胳膊,低聲笑了起來。
之後這才大略的跟蔫狼講了這些人的來歷,蔫狼還真沒猜錯,這夥人爲首的姓徐,乃川中綠林道上有名的悍匪,手下幾號人,作的是販馬的買賣,一聽是販馬的,蔫狼也就明白了,準是和西北的馬匪有些關聯,怨不得這些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良善之輩了,能西北討生活的,都是大夥兒公認的亡命徒,不然西北根本活不下去,不是被人並了,就是被官軍剿了的。
而胡離之所以說他們撿到寶了,卻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聽說這夥人得罪了什麼人,現如今是一羣喪家之犬,而他們現是要去劍門投軍,聽說那爲首的跟劍門一個蜀軍校尉是親戚,走投無之下,這纔要去投奔。
雖說這些套出來的話有些籠統,不可信,但胡離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不是吹的,這話有***分是真,畢竟這麼多人據說已經利州的林中鑽了幾個月了,聽說仇家勢大,手段狠毒的緣故,轉來轉去無法出川,終這才決定到劍門投奔親戚,跟着一夥兒流民來到了這裡。
“你說咱們去劍門?”這個變化可是有些大,蔫狼張嘴結舌之餘,忍不住問道?
胡離低聲一笑,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大,“不錯,不錯,你到也不笨。”
不過這下蔫狼可是惱了,一把將胡離推開,悶聲道:“老胡……劍門誰手裡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去了豈不是送死?要去你去,老可不陪你去趟渾水。”
他心思並不笨,也明白鬍離這是要冒險一行,想要混進劍門見機行事,但怎麼想都是異想天開之舉,他們這些人久軍旅,舉手投足之間都和平常人迥然有異,行藏肯定難以遮掩,若這樣的人能順利混進劍門,真當蜀人的眼睛是瞎的不成?
“聽咱把話說完成不成?”胡離滿臉笑容,一把又拽住了他,“嘿嘿,瞧你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事心裡沒譜能沒頭沒腦的衝上去?”
“那你跟咱合計合計,到底要怎麼辦?”
胡離滿臉的成竹胸,也虧他聽說了那夥人的來歷之後,就想了這許多,這時開口道來,竟是一個磕絆都不打,“咱們人多,行藏特異,根本遮掩不住,這個咱知道,所以也沒打算瞞他們,一會兒你跟弟兄們說,統一好了口徑,沒說漏了嘴,這可是關乎咱們身家『性』命的大事,讓他們打起精神來,不然進了劍門,一個不好就都得把命搭上,不可不慎。”
“行了,說有用的,這個咱還能不明白?”蔫狼滿臉的不耐煩。
胡離也不以爲意,知道他關心的是什麼,又刻意壓低了幾分聲音道:“一會兒就說咱們這裡都是秦人,羌人退下來的老卒,爲了生計所以才幹起了販私鹽的買賣,既然都是軍***來的,咱們舉動作爲也就能說的過去了。
再一個,若有人追根問底,就說咱們是當年駐守慶陽府的軍兵,這些傢伙出身西北馬匪,對咱們大秦的事兒知道的多,慶陽兵變那麼大的事兒他們沒可能一點都不知道的,這樣七分真,分假的弄出來,他們若還不信,可就見了鬼了,不如別當馬匪,去當捕快來的好些。”
“還有,這些傢伙人數不多,又有些帶傷的,連那爲首姓徐的都半死不活兒的樣,看上去傷的可是不輕,也不知是得罪了誰,弄的如此狼狽,到是便宜了咱們,他們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以免到了劍門被人欺辱,所以咱這裡把意思一『露』,那姓徐的就動心了。
不過到底是馬匪,叫咱們的人都警醒些,一旦不對,立馬宰人,不能放走一個……老蔫,這回咱們是要冒大險的,你要真不願意,就帶上幾個人回去給大人報信,咱這裡斷不會說你什麼……”
這邊廂蔫狼聽他一說到這兒,眼睛可就瞪了起來,“想要將咱拋下,自己去立功?門都沒有……”之後蔫狼咬着牙發狠道:“好,水裡火裡,咱就陪人鬼門關轉上一轉,是大富大貴還是做那他鄉之鬼,就憑這一遭了,成,咱們就去劍門……”
“好兄弟。”
胡離狠狠一拍蔫狼的肩膀,兩人相視大笑,卻是默契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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