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累了?”慕雲似乎感覺到蘇櫻異樣的沉默,撫着她後背,輕聲問。
“沒有。”蘇櫻擡頭一笑,最後在慕雲逐漸變得質疑的目光中漸漸心虛,只好開口補充,“就是有點餓了。”
“好吧,看來又是我疏忽了。”慕雲擡腕看看時間,才十點半,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接着對一邊的導購員示意把手上的衣服遞過去,“你好,麻煩把這件衣服裝起來。”安頓蘇櫻在門口等着,然後跑去結賬。
“走了。”
看着慕雲手中的大包小包,蘇櫻心裡過意不去,他是鮮少陪人逛街的,而她竟不知道珍惜,只是一味的發呆。
“我們現在是要過去哪裡?”蘇櫻扯扯他袖子。
“當然是找餐廳了,小懶豬。”
“哦——”
蘇櫻一向沒有方向感,其實s市的幾個高、中、低檔購物中心之間相距很近,都集中在市中心。不過當初還是學生時,彼此沒有經濟能力,二人亦不是奢侈之人,所以在今天這樣的高檔消費區消費的機會不多,何況這個城市已經數年沒有來過,所以走來走去都是緊緊跟着慕雲,生怕不小心跟丟,把自己也搞丟了。
忽然前面的背影猛的一滯,蘇櫻反應不及,差點撞上去。
“額,怎麼了。”蘇櫻訥訥的問。
“沒事。”
慕雲已經邁步繼續向前走去,蘇櫻順着他剛剛的視線看去——似乎是一家飾品店,眼熟,可是一時沒有想起來。
再往前走了沒有幾步路,看到一家德克士,這裡認得,以前只要二人一起出來,她總是纏着要吃這裡。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剛剛——
“慕雲,你要是戴了這個耳鑽,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女生呢。”
“走了,迷倒那麼多幹嘛,才你一個就這麼難纏了。”
“不走!”
“這種東西即便是男款,終歸也擺脫不了女氣,不是你相公風格啊。”
“……那,好吧。”
往事一幕幕衝擊着眼角膜,曾經數次回憶起這些場景都幻想着能再次挽着他胳膊再次走過這裡。而今日,當往日的夢境真真的呈現在眼前時,她在做什麼,她居然想的是另一個人——
對於這樣的自己她討厭甚至是厭惡。
適可而止吧蘇櫻,一定要最後他們兩個都被你折騰的不成樣子才甘心是不是!
蘇櫻用最後的理智警告自己。
“想什麼呢,怎麼不走了。”
慕雲停下腳步,回頭,對着蘇櫻勾勾手,淺笑。
此刻正是盛夏的午時,二人走在高大建築物的陰影下面,眼前正回眸對着她勾手淺笑的意中人,與年少時候、記憶裡、溫軟的風中,那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人身影重合起來,雖有些莫名難言的不契合,卻終究令她心動。
“慕雲。”
“怎的?”
“我愛你。”她一向不善言談,即便熟人面前話會多些,卻也極少會有這樣激烈露骨的表達。
慕雲表情明顯呆了,不過他有生意場上慣常的圓滑老練,很快恢復過來。
“這是又不餓了?”慕雲挑眉,嘴上倔強,笑容卻如同當空的驕陽,異常燦爛。
蘇櫻緊走幾步,趕上一直走在前面的慕雲,拖着他往回走。
“要去哪裡?”慕雲被她拖着,被動的向前走。
最後二人在剛剛的飾品店面前停下。
“你知道我不喜歡這裡的,自己進去,我在外面等。”
這個僞君子,剛剛明明就是走到這裡時候發呆的,居然還裝傻,看她揭穿他:“幾年不來,這裡不光換了裝潢,連老闆都換了。”
“笨蛋,再看看,只是裝潢換了,老闆沒有變的。”
“噢噢噢噢噢,原來是這樣呀,某人觀察很仔細啊。”
慕雲知道被耍,彎起手指,彈她腦瓜。
這個動作做完之後,異常熟悉。二人似乎都在回憶,均有些動容。
記得當年就在這裡他也是這麼彈過她的。當時她捂住腦瓜嘿嘿笑着說不痛,或多或少吸引了周圍的一些目光,倒讓慕雲手足無措了。
似曾相識的場景動作,讓人對於眼前所有更加知道珍惜,蘇櫻心中感動。
發覺沒了動靜,慕雲略一低頭看向蘇櫻,還是與當年一樣的輪廓,只是臉上沒了當初簡單幼稚的笑,取而代之的是眼睛裡若隱若現的水霧和臉上遮掩不住的風霜。
“這麼大還哭鼻子,羞不羞。”
“沒哭!”蘇櫻知道知道這會就算眼睛不腫也會是紅紅的,索性不看他,徑直拖着他往店裡走。
“你好,歡迎光臨。”
蘇櫻帶他來到耳釘的地方,想試着找回曾經那個耳鑽樣式。
可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實在太多,蘇櫻眼睛都快挑花了,還是沒有,乾脆轉移注意力開始挑選頭飾。
“慕雲,你看這個怎麼樣?”蘇櫻把一個顏色鮮亮的小卡子拿在手裡對着他晃晃。
慕雲瞥了瞥蘇櫻手裡的東西:“那是給五歲孩子的吧。”隨即又一臉嫌棄的掃一眼蘇櫻,“可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少個五歲了。”
“可惡,你再說一遍試試。”還以爲他轉性了呢,原來嘴巴還是這麼惡毒,哼,又損她。
蘇櫻舉起拳頭向着慕雲的胸口招呼,緊緊握着的拳頭卻被大手包住,對上他眼睛裡的笑意,似乎,一瞬間真的又回到了那些年少輕狂的時光。
二人出了飾品店,一路打打鬧鬧磨蹭到餐廳已經是將近一點的時候了。
蘇櫻找地方坐下,慕雲直接過去點餐。
蘇櫻看了看這裡的環境,目光掃視到那個愈加挺拔的身姿上便再也挪不開了。人羣之中從來都是如此搶眼,相比當年,此時的他更多了一份意氣風發,是當之無愧的風姿綽約。
慕雲正端了二人的餐盤,似乎一下子沒有找到蘇櫻的位置,她伸手打招呼,他仍舊沒有看到。站起來,正準備過去接他,還沒動作便看到慕雲的目光定定的黏在了一處,順着看去,一個精緻女人也正在以同樣的目光看着他,只是更多了一份不加掩飾的熱烈膠着。
齊耳短髮,圓潤的耳脣上是兩粒純色珍珠,整個人看起來精緻幹練,深藍色連身裙、深青色鑲鑽高跟鞋使她看起來典雅大氣。
與他們距離並不緊,可是通過口型看得出來二人似乎都沒有說話。慕雲她是知道的,雖然圓滑世故,可是話不多,沒用的話他不會說,別人不先開口他亦不會說,只是此時的沉默卻讓她沒底。這種感覺像是沙漏,就像,明知道有些什麼東西正從心裡悄然逝去卻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