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韓欽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彼此之間很自然,沒有過多的拘束,蘇櫻自認她已經可以做到忽略性別的相處了。只是不知爲什麼,隨着慕雲來到家裡,居然緊張的厲害。
“別擔心,現在我是自己住。”看出蘇櫻的拘謹,慕雲難得慢下了腳步。
“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明白,他指的應該是年伯母。他還是很細心的,至少這麼久了還在惦記着。
驟然在二人之間做了抉擇,蘇櫻幾近荒蕪的心裡此時纔像是找到了什麼慰藉。
慕雲握着蘇櫻雙手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坐下,起身去給蘇櫻接了一杯水過來。
“之前,走的太匆忙。過去之後接連幾個國際長途手機很快停機了,那陣子事情比較棘手,沒有時間和精力顧忌太多,直接換上了公司給配發的手機和號碼……”
“不用解釋的,我都理解。”蘇櫻伸手捂住他嘴巴,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慕雲牽起她的手握住:“真乖。”
蘇櫻對他笑一下,有些不自然。低下頭,鼓鼓腮幫子。其實,你可以繼續說的呀,告訴我爲什麼原本一週多的日程拖了這麼久纔回來,還有同事姚姐口中的霍子君是誰,你的助手?關係很好嗎?
是啊,她當然沒有忘記,只是始終憋在心裡沒有提起過而已。
可是她知道慕雲不喜歡女人這樣絮絮叨叨的,他一向欣賞端莊大方的異性。好不容易纔得到的,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蘇櫻騰出一隻手端起他剛剛接過來的水,抿了一口,微微皺下眉頭——涼的。說來,韓欽端過來的水,好像從來都是很熱卻又剛好不燙口的溫度,現在一下子換了,不太習慣呢。
見着她喝水,慕雲在一旁坐下,一打一打的撫着太陽穴。
“你剛回來累了,去休息吧,還要倒時差呢。”
“走吧,我看你睡下。”慕雲看了蘇櫻很久,然後勉強笑笑,如此說道。
“你不睡嗎?”蘇櫻奇怪,可是話一出口又感覺彆扭。
果然慕雲見縫插針的接口:“當然,一起。”
“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的。”
“嗯。”慕雲揉揉她頭髮,“聽話,乖乖休息。”
慕雲剛剛那句調侃輕描淡寫的過去,沒有繼續‘爲難’她,蘇櫻居然直覺上鬆了一口氣,可是,忽又覺得慕雲似乎也本就無意。
怎麼會,蘇櫻搖搖腦袋,她又亂想了。
任着慕雲扶她到牀上躺下,蘇櫻睜眼看他爲自己蓋好薄被子,又耐心調着空調的溫度。
他好像鮮少會爲別人這樣細心,記憶中對她的耐心似乎格外多。恍惚間似乎大家走過中間的曲折之後又回到了當初,想着心裡感動,不知不覺眼角已經微微溼潤。不想讓他看出來,不然又該笑話她了,蘇櫻閉上眼睛,側過頭去。
慕雲闔上窗子之後回頭,在牀前走下,將蘇櫻淺眠的樣子看了一會,最後捧着她面頰落下一吻,轉身離開。
“慕雲!”
他走到門口位置,聽到身後急促的聲音,回過頭時,她已經坐了起來,正睜眼看着他。
“我以爲你睡着了。”慕雲溫和的笑着,臉上掩不住的疲憊。
蘇櫻從牀上下來:“要去休息嗎了?”
慕雲擡手幫她整理鬢角的頭髮,卻沒有回答。
他的西裝從回家到現在都沒有脫下來,蘇櫻擰了擰眉頭:“你還要出去?”
“公司還有點事,我得回去一下。”
“你需要休息的。”
“這個時間點在那邊還是白天呢,沒習慣,躺下也睡不着,何況,偶爾加班累不壞的。”
“……”蘇櫻直直看着他,不知道應該再怎麼勸。
“乖了,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回來。”
“那,我過去陪你可以嗎?”
聽着慕雲下樓的聲音,蘇櫻訥訥的回答着他剛纔的話。
“小櫻,工作上的事你又不懂,去了也幫不上忙的。”
“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而已。”可惜她沒有說出口的勇氣,不想讓他覺得她有多粘人,不想讓他煩她,不想……
可是,心裡爲什麼悶悶的。
蘇櫻穿過臥室,打開剛剛慕雲拉上的窗簾,外面似乎是要下雨,天色有些暗,看不出一絲風的痕跡。雖正是盛夏,地上卻已經開始出現了零星落葉,枯黃的顏色,葉身蜷曲着躺在地上。推開窗子,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燥熱的空氣灼的皮膚一陣難受。
蘇櫻‘哐’一聲推上窗子,心裡煩躁的厲害,噁心感隨之而來。捂着嘴衝向衛生間,出來之後,渾身上下沒有力氣,撲倒在牀上之後就再也不想動了。說來,這還是將近兩個月來第一次這麼難受呢。其實,不是沒有留意到,剛剛,慕雲說話間始終沒有提到過孩子。雖然小腹的隆起還不明顯,可——他應該是知道的啊,嘉哲不應該沒告訴他的。總不能這麼粗心吧。
蘇櫻正在牀上躺着,聽見敲門的聲音,總是感覺有些彆扭,不像慕雲的風格。說了聲‘請進’,門外沒有動靜,下牀過去開門,站在門外的竟是韓欽。
他帥氣利落的頭髮有些亂,眸子微紅,卻依舊灼人,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陰影,一向乾淨的臉上此時爬滿了胡茬,看見蘇櫻,像是失了神,愣了片刻。
“韓欽,你怎麼會——”
話沒說完,卻消失在他突如其來的吻中。
這是韓欽初次吻她,全不像往日和風細雨般的照拂,熾熱而霸道。蘇櫻後背抵在牆上,韓欽喝酒了,濃重的酒氣,周身籠罩在他熟悉而的氣息中,心中升起陌生的情愫。蘇櫻伸手環住他脖子,踮起腳尖,用忘乎一切的熱情回吻。
韓欽撫在她後頸的的大手貼着肌膚,滾燙的溫度一如他灼人的激情。慢慢的,大手探入上衣裡面——
韓欽鮮少這樣放縱。
等等!韓欽!慕雲怎麼辦,怎麼可以對不起他!
蘇櫻奮力一推,頓時渾身一顫,猛然驚醒。夢裡的恐懼仍舊四處瀰漫着,揮之不去。蘇櫻睜開眼睛,無力的打量着房間,視線最後落在方纔門口位置,才恍然,剛剛的一切原來是夢。
蘇櫻皺着眉頭,竟暗鬆了一口氣,敲敲脹痛的腦殼,慶幸過後,罪惡感開始如同盛夏的藤蔓一般肆無忌憚的蔓延,像觸手似的緊緊勒着心臟,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