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韓欽已經很久沒有過音信了.那天之後,蘇櫻想過要和他道歉,卻總又覺得無從談起,話不知怎樣說纔不會傷了他,想來想去不知道怎樣措辭,最後只得作罷。
他應該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吧,只是單純的一種直覺。因爲蘇櫻始終相信,但凡同在一所城市,只要想着念着,即使只是一廂情願,也總會有偶然見面的機緣。
次日是週末,蘇櫻雖然不確定,可上網查了症狀,如無意外,應該是懷孕了……
才一次就中彩了,好運還真不是一丁半點。
給錦寧打了電話如實交代。
錦寧掛了電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我給你買了試紙,你去衛生間試一下吧。”錦寧還沒坐下就風風火火的從挎包裡掏出個什麼東西來。
“錦寧……”蘇櫻手不太自在的放在桌子上,微微攥着,“我想直接去醫院。”
“哦,你能這樣想最好了,我本來還擔心該怎麼勸你呢。”
“我的意思是,順便的話還可以做產檢。”蘇櫻低低的聲音說完,明顯鬆了一口氣,意外的是心情也沒有前些天的那般壓抑了,是因爲已經下了決心吧,無論如何,他的孩子,她一定會珍惜的。
“蘇櫻!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那個混蛋他哪裡好,值得你這樣對他?”
“他說他會回來的,我等他。”
“那他後來跟你聯繫過沒有?爲什麼你聯繫不上他?你以前不是很聰明嗎,我能不能請你拿出腦子來好好用用!”
蘇櫻低頭摳着手指,無言以對。的確,除了那兩條信息,慕雲再沒有來過信息或電話,蘇櫻等得不耐煩了也試着聯繫過,總是以失敗告終。
“再也不想漫無目的的等着了,去即便熬的過歲月也終究是熬不過自己的心。”
“嗯?”蘇櫻剛纔低聲說了什麼,錦寧沒聽清楚,湊近些問了一句。
“我決定去找他,就算是爲了孩子。”
“……”
錦寧半晌沒有說話,蘇櫻有些詫異的擡眼,然後如願以償的對上了她欲殺人的惡毒目光,很快又很不爭氣的又低頭了。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說,我隨叫隨到!”錦寧伸手握住蘇櫻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錦寧……”
“哎呀,算我敗給你了還不行嗎,不要用這麼煽情的眼神看我行不行。”
“謝謝!”二人如今的感情,說這些似乎見外,可蘇櫻真的是不知道此時說什麼才更恰當。
“跟我客氣是不是,走啦走啦去醫院。”
醫生開了保胎藥和維E膠丸,蘇櫻把這些先暫時放在了錦寧和嘉哲這裡。其實不是刻意要瞞着父母的,也不是不敢面對,只是想穩妥些的時候再坦白,想來也許這樣雙親不至於會太過擔心。
只是有些決定是一定要做了的。
“蘇櫻,你知道於公於私,我都不希望你離開。”
“龐編,我知道這個決定或許突然,可我要去處理些私事,希望你能成全。”週一重新回到雜誌社,蘇櫻直接敲開了老龐的辦公室。
“如果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可以告訴我原因嗎?”龐世升頓了頓,雙手交握,擺在身前的辦公桌上。
“……”蘇櫻盍動嘴角,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我的意思是,你突然之間要離開,是不是,其中有沒有我的原因?”老龐說話難得的猶豫,像很是斟酌的意思。
“龐編,你誤會了,只是我的私事而已。”蘇櫻趕忙解釋。
“我……”龐世升話到嘴邊幾乎脫口而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只剩下苦笑和自嘲。是他太遲鈍還是他太含蓄,難道不知道這回答纔是真正最傷人的嗎,他從來都只屬於她的外人而已,對吧。
“蘇櫻,咱們的‘月瑟’雖然銷量不錯,可最近的市場佔有額已經開始有下滑的趨勢,社裡爲此新開了專欄,你也知道。事不少,你這再突然一走……”老龐這話的確出自真心,倒不是私人感情,只是就事論事。蘇櫻文筆老練,眼光獨到,是社裡的人才,何況勤勤懇懇的三年來從不曾要求過什麼,只是平平淡淡做着自己,否則以她的資歷和能力完全可以獨當一面。所以,若不是充分了解蘇櫻爲人,老龐幾乎不排除蘇櫻是被競爭對手挖角的可能。
蘇櫻無話可說,老龐說的都對,這個時候突然提出辭職是很不負責任。
“這樣吧,我給你個長假,你儘可能的去休息調整,這段時間我會安排人把你手頭上的專欄以電子形式給你發過去,你完成的直接發到我這,至於薪資方面,我不給你算做休假,所以總公司方面應該會正常打到你的卡里。”老龐略一思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能做的都做了,也算是仁至義盡。
“謝謝你龐編。”蘇櫻從主編辦公室出來很久,幾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老龐這麼對她,身爲員工,讓她情何以堪。要放棄喜愛的職業真的是不捨,之所以決定辭職就是不好因爲私人問題拖累了社裡的工作,好在以後手頭上還有工作,不管在S市將會面對什麼,至少還可以有一份寄託。
走的時候沒有跟社裡的同事打招呼,本來有心,難爲實在是無從開口,只好作罷。
在家裡,蘇櫻跟父母老實交代了慕雲的前前後後,當然那天酒店裡發生的和寶寶的意外暫時保留。父母並沒有表現出沉重的樣子,居然是嘻嘻哈哈把她往外推:
“小櫻,你這是怎麼話說的,哪有把女婿往外推的道理,快快,找回來去。”居然老爸都是這反應。蘇櫻睜着大眼睛,本來撅着的嘴都不好意思了。
直到真正來到機場之後,看得出蘇櫻的不捨,爸爸纔開始沉默着不說話,媽媽牽起蘇櫻的手:
“孩子,不要事事都惦記着爸媽,我們又不是老的不能動了,你爸他還沒退休,我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唯一隻惦記你,難得你喜歡,就放心去追吧!”
蘇櫻眼眶還是不爭氣的溼了,只是用力咬着嘴脣,生怕一出聲就忍不住哭出來。
之前上大學時,蘇櫻戀家的厲害,大假小假甚至週末都會往家跑。大學四年不知道來回了多少次,每次從家裡返校時,父母總會親自來送,還一定會買了站臺票送到車上,每每如此,從沒有過例外。
而,列車的終點,一定會有慕雲早早等待的身影,每每亦如此……
走出機場,迎面以來一陣涼意,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學生時代都是做列車,工作之後又是第一次回來,所以面對熙攘的機場和這個曾生活四年的城市,瞬間涌來了難以言別的疏離。
五月底的正午,本該是溫暖甚至熾熱,按理說兩座相距不遠的城市,天氣不該差距這麼大的,可這裡的確不同於A市的陽光明媚燦爛,灰濛濛的天氣,一如青灰的柏油路面,烏雲在半空中薄薄的均勻散開,路邊葉子還不甚茂密的植物是不是卷出一絲風來,給本就不暖的天氣更添了一份寒意。
下意識搓了搓胳膊,蘇櫻頓了頓,微垂下眉目,左手捂着小腹,輕輕咧開了嘴角:“寶貝,你是不是也想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