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給錦寧和父母通了電話,用興高采烈的聲音告訴他們很快回去,彼端同樣開心的聲音在蘇櫻聽來無一不是安慰。
收拾好東西,看看錶,時間還早,蘇櫻準備把家裡收拾收拾,來到客廳,下意識站在電子秤上面——42。
這些天體重瘋了一樣的往下掉。雖然一直不想吃東西,但她真的堅持在強迫自己按時吃飯,不知道爲什麼體重還是以每天兩、三斤的樣子減了又減。
從電子秤上下來,把它挪開,洗洗抹布,開始擦地。
地板擦到一半的時候門鈴響了。
過去開門,竟然是方虹。
“今天這麼早下班嗎?”
“反正在那呆着也沒什麼事做,那麼多人,少我一個不少,就請假先回來了。”
明明就是刻意趕回來送她的,還嘴硬,羅羅嗦嗦嗦說這麼多。蘇櫻咧嘴笑笑,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喂,你手髒啊。”
“哦,忘了正擦地呢,我錯了。”
方虹一臉嫌棄的走開,蘇櫻看着她的背影,直想摟住狠狠親一口。不過猶豫了一下,想到她可能會做出的反應,渾身忍不住打個冷戰,晃晃腦袋,把這想法扼殺,作罷。
跪下,繼續勞動。很快,方虹拿了一塊抹布,與她並排跪着,開始一塊擦地。
“今天,我過去請假,慕雲正好也在陳沖辦公室,我離開的時候,他從辦公室追出來,問我關於你的一些事情。”
“——哦。”蘇櫻擦地的動作一滯,稍緩了緩才輕輕應了一聲。
“他,原本不讓我告訴你的。”
“嗯。”聲音平靜的難以置信,蘇櫻加快速度,擦到了方虹前面,眼淚無聲的落在地板上,很快被手裡的抹布碾過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蘇櫻的反應安靜的不正常,方虹反而不放心:“蘇櫻,你別這樣,我害怕。如果心裡不舒服,哭出來就會好的。”方虹拋下手裡的抹布,朝她走過去。
“放心,這麼久過去,我早沒事了。”蘇櫻轉身拍拍方虹肩膀,笑得陽光燦爛。
“這樣最好。”方虹拍拍她。
蘇櫻轉過身,握住抹布,繼續擦地,兩滴眼淚啪啪再次砸在了地板上。
“哈哈,方虹你笨死了,這麼慢!”故意喊的很大聲,像是這樣就可以掩蓋住內心的悲傷,其實眼淚仍舊在往地上落,只是單憑聲音來說,好像快了更多一些的樣子。
“死丫頭,好啊你,厲害了是不是!看我的。”方虹使足了力氣,推着抹布,一路加快速度,超過蘇櫻。
“壞啊,居然超我。”
看着時間差不多之後,方虹送她上路。
來到機場大廳,還有些富裕時間,蘇櫻在椅子上坐下,方虹起身離開接了一個電話,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人。
慕雲。
“你來了?”蘇櫻咧咧嘴角。
“送送你。”慕雲極白的臉上很乾淨,全不像失去過什麼的樣子。
心裡忽然涌出一種扭曲的情感,爲了他,雖不曾有尋死覓活的鬧過,可是不管從生理還是心理都沒有舒服過,一個人面對着血淋淋的傷口,留着眼淚舔了又舔,他卻憑什麼可以平靜如斯。
“怎麼,霍子君沒來嗎?”蘇櫻向他身後的位置看看,嘴角的笑容帶上一絲嘲諷。
方虹臉上閃過瞬間的驚訝,難爲她不想蘇櫻傷心,一直苦心孤詣瞞着,原來她都是知道的。只是,此時二人的矛盾似乎並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拍了拍二人胳膊,往旁邊走幾步,自覺迴避。
慕雲眉心皺了皺,低頭看她。
“對不起。”太長時間的相愛和思念中,很多動作已經演變成了習慣。慕雲伸手,去撫摸她後頸。
蘇櫻直視着他,向後急退一步,想要避開。
可惜她生來沒有運動天賦,太過沒有準備的後退,身體的重心跟不上腳步,一個踉蹌,向後仰過去。
慕雲一驚,猛地伸手,拽住她胳膊,往自己懷裡帶過來。
蘇櫻整日原本就吃不了多少東西,稍微大點的運動量都會頭暈,剛剛一跌,眼前一陣發黑。
恢復過來的時候,已經結結實實栽進了他懷裡。
不想承認,可是吸吸鼻子,對於他的懷抱,仍舊是致命的依戀。眼淚沒出息的又涌了出來,大滴大滴砸在他的黑西裝上面。
慕雲伸手環住她後背,胳膊很快卻又放了下去。
感覺到他的動作,壓抑久了的情緒再度被激起,撥開他的西裝外套,狠狠咬上他肩頭。慕雲雙手垂在身體兩側,猛地攥成拳頭。
沒有感覺到自己用了多大力氣,直到嘴裡忽然充斥着一股濃烈的的血腥味,蘇櫻才忽然反應過來,鬆了口,看着從白襯衣裡面暈染出來的大片血紅,眼淚像是擰開了的自來水,不值錢一樣順着眼角往外淌。
慕雲扳過她身體,大手捧住小臉,拇指擦去臉頰上的液體,垂首擡眸,看着她:“乖,不哭。”
她以前哭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哄她的,“乖,不哭,我心疼。”
可是這樣溫柔的聲音,這樣動聽的對白,以後再也沒機會聽到了。
淚水像是瘋了一樣往外涌,蘇櫻忽然很想、很想抱着他。
慕雲被蘇櫻的動作嚇到了,她哭着望着他,然後就這麼抱住了他,緊緊的。
其實心裡真的是不捨。
“爲什麼,爲什麼不要我了。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就算我鬧脾氣了,你哄哄不就可以了,爲什麼都不理我的,就算要面子,不哄我,我主動給你打電話還不行,爲什麼連這都要拒絕——”蘇櫻腦袋埋在他胸前,一邊哭一邊埋怨,聲音因爲捂在衣服裡顯得含混不清,慕雲卻字字聽的結實。
停滯在半空的手終於剋制不住,抱住她。
他終究還是負了她。
不遠處,機場大廳的一角,剛剛趕過來的韓欽猛一拳砸在一邊柱子上,留下點點殷紅血跡。
‘爲什麼,要離開了你可以告訴他,卻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
如果不是上午接到的那通電話,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將是如何失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