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坤提刀拾階而上。晾曬醃菜的老婦人,早已嚇得雙腳發軟,趴在欄杆上,大口嘔吐不止。段坤在她數步開外停下,緊握長刀,道:“不得不𠄘認,你是個追求完美,準備充分的人。如果對方不是個心思謹密,閱歷豐富之人,一定會被你所製造出來的假象迷惑,從而踏入你精心設置好的死亡陷阱。”
老婦人慢慢擡起頭來,皺紋遍佈的臉上忽然有了神鬼皆驚的殺氣,道:“我已經佈置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你怎能看得出破綻?”段坤冷笑道:“春天雨水連綿,可不是晾曬醃菜的季節,你連這個最基本的常識都弄不明白麼?脫離實際生活的操作,在別人眼裡看來,豈非狗屁不通,貽笑大方?”
話音剛落,頭上傳來幾聲春雷,頃刻之間,牛毛細線般的春雨飄落下來。老婦人獰笑着說道:“你識破了又怎樣?你終究還是難逃一死,這裡就是埋葬你的墳墓!”雙手在欄杆上連擊數下,攤在上面的一棵棵白菜突然似躍出水面的飛魚,不約而同地跳起,從四面八方呼嘯着向段坤射去,速度奇快無比,猶如一枚枚脫膛而出的炮彈。
段坤冷笑道:“你恐怕打錯了算盤吧!”雙手握刀,一刀斬下。閃電般的刀光從這些青菜上方越過,驀然衝到老婦人身前。老婦人的眼睛張大,瞳孔卻在收縮,她已經伸出雙手,意圖十分明顯,接住這把刀。她這雙青筋暴起,肌肉鬆弛的手,既能在剎那間扭斷大象的脖子,又能把千錘百煉的刀劍擰成一股麻花,只要這把刀到了她的手上,也會像草木一樣脆弱不堪。
可是她雙手剛伸出去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像草木一樣脆弱不堪的居然是自己的雙手,刀光在她眼前閃動,鮮血飛濺,她一對好像鋼鐵鑄就的雙手就被齊腕砍斷。餘勢未衰的長刀,“嗤”的一聲,沒入她的心口。段坤喝道:“滾回去!”剛飛到他身前的一棵棵青菜,像皮鞭抽在身上的小綿羊,忽然又倒飛回去,全部落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她的身上,把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好像給她建成了一座墳墓。
段坤擡腿從她身上跨過,冷笑道:“帶着醃菜下地獄吧。”他走到橋上,四個老人已經走出涼亭,攔住他的去路。段坤嘆了口氣,冷笑道:“昔日的四大天王,今日的諸神黃昏,這個世界還由得你們說了算麼?”四人嘆了口氣,道:“這個世界肯定不是我們這四個老頭子說了算,但是在這座橋上的確是我們說了算。”段坤大笑道:“無論是人老嘴硬還是人小鬼大,都是非常令人討厭反感的事情。”
大笑聲中,他的長刀已經出手。這四位老人也同時出手。這四雙紅潤肥胖,保養得極好的手,此刻施展出來的招式,無一不是衝着要人命的目的去的,不留任何迴旋餘地,便是天下最冷酷無情的殺手,也得嘆觀爲止。段坤提氣長嘯,喝道:“去你媽的,一、二、三,四!”他剛說完“四”字,這四位老人已經不約而同的倒了下去,他們不是面門中刀,血肉模糊,就是胸膛鮮血直流,皆不能活了。
段坤一腳一個,把四具屍首踢下橋,大步往橋下走去。橋下是條既狹窄又繁華的長街。今天是趕集的日子,來來往往的人把長街擠得水泄不通,段坤看着幾乎連腳也插不進去的長街,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這段逼仄的街道至少聚集了三五百人,這三五百人既沒有一個純正的本地人,更不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他們身體強壯,神態彪悍,皆是身懷武藝的殺手。
但是他們武功都處於一個很低的檔次,往撐死來說也就是四,五流的樣子,魯挺把他們安排在這裡,顯然是把他們當成耗材使用的,哪怕死得精光亦談不上有多可惜,當然能偷一把絕對是贏大發了。這些人雖然是默默無聞的無名之輩,但絕對並非是一盤散沙般的烏合之衆。他們三四個人爲一個小組,每個小組都有相應指揮調度的頭目,根據任務的需求,既能獨立作戰,又能聯成一體。
段坤額頭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自言自語道:“這妥妥的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套路啊,他媽的,老子豈非死定了?”只要他一走進這條長街,就像一塊扔入大海之中的石頭,很快就被吞噬乾淨,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令他大感失望的是,任憑他左右觀望,卻始終沒有發現三巨頭派來增援他的力量,莫非三巨頭壓根就沒打算和魯挺對抗?這怎麼可能呢?誰不知道魯挺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
只要三巨頭還在臺上行使權力,他們就是魯挺所要扳倒的目標,要是魯挺掌握了武林盟,他肯定不會讓腦袋長在他們脖子上。這個道理三巨頭同樣也懂。三巨頭實在找不到退縮,跟魯挺妥協的理由,他們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盡力抵抗,所以他很快得出了結論,三巨頭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他,這條長街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段坤臉上帶着陰險的笑意,緩緩走進長街。
那些人開始向他涌來,他們忽然眼珠子通紅,胸口起伏不定,呼吸變得粗重,他們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野獸,興奮到了極點。一個人伸出一隻有力的大手,往他喉嚨扼去,那人另一隻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驀地朝他心口刺去。另一人拎着一隻竹籃子,只見籃子裡裝着五顏六色,熱氣騰騰的糕團,笑嘻嘻的舉到他眼前,道:“五文錢一隻,十文錢三隻,吃過的人都說好,尊貴的客人,來幾隻嘗一下?”
這人也不管段坤答不答應,從籃子裡抓出幾隻糕團,向他臉上擲去。忽然間,一股股濃煙從糕團中直噴出來,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味道。這無疑是可以置人於死地的毒煙,事實上不知有多少在江湖上聲名顯赫的英雄豪傑,因爲一時疏忽大意,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毒煙裡。迅速擴散的濃煙不僅讓段坤淚水長流,連聲咳嗽,而且讓他一對眼睛失去了作用,看不清周圍的一切。段坤豎起耳朵,清晰的聽見向他逼近的腳步,破風刺來的刀刃。
段坤毫不猶豫,一刀刺出。他能感受到刀尖刺穿一隻糕團,他手臂前伸數尺,長刀帶着糕團,“嗤”的一聲,刺入一人張開的口中。他另一隻手挾着一陣罡風,橫掃出去,只聽得幾人悶哼數聲,撲倒在地。段坤“嘿嘿”冷笑數聲,脖子忽然漲大起來,一口氣從嘴裡吐出。衝到他面前的濃煙忽然倒捲回去,有幾人來不及捂緊口鼻,雙手在臉上亂抓不停,神情痛苦至極,慢慢倒了下去。段坤舉着長刀,凝視着前赴後繼,不斷向他撲來的人。
這些人明知道自己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但是他們絕不敢停下來。他們算不上意志堅定,視死如歸之人,只是他們的軟肋讓別人抓在手中,故而再貪生怕死,懦弱無能的人,也會變得如亡命之徒,敢以命相搏。段坤仰天大笑,道:“姓段的人頭在此,有本事來取便是!”他手臂卻垂了下去,刀尖指着地面,神氣十足,完全沒把撲來的人放在眼裡。這些人齊聲發喊,數十把兵刃齊向他砍去。
段坤站着不動,手臂還是低垂,手背上的肌肉,五指上的關節,肉眼可見的放鬆,紓解。就在此時,人羣中跳出數十人,手舉兵器,對着這些人亂砍亂劈。這些人想不到自己同夥會反戈一擊,驚駭之下,已經閃避不及,登時給殺死了數十人。這數十人撕開一道口子,迅速向段坤靠攏,把他團團圍在中間。領頭之人國字臉,濃眉大眼,居然是武林盟主秦嘯風!段坤大吃一驚,道:“秦盟主,怎麼是你?”
秦嘯風道:“天下人苦魯挺久矣!魯挺一日不倒,武林盟永無寧日!”指揮手下,殺將出去。他帶來的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良將,戰鬥力驚人,這些武功平常的殺手哪裡是他們的對手?登時如虎入羊羣,爲所欲爲,與他們接觸交手者,非死即傷,屍橫遍地,血流成河。衆人護衛着段坤,浩浩蕩蕩,往武林盟總舵方向衝去,衆殺手儘管死傷慘重,亦攔截不住,眼睜睜的目送他們遠去。
長街的盡頭,是條陡峭的長坡,過了這條長坡,便出了“春來鎮”。魯挺勢力再龐大,到了這裡,也鞭長莫及了。衆人亦知道這個道理,加快腳步,爭先恐後,恨不得即將翻越長坡。忽然聽得“嗖嗖”聲響,幾支長矛破空而來,將衝在最前面的幾人釘在地上。那幾人一時未死,大聲號叫。衆人大吃一驚,不由得收住腳步,擡頭望着坡上。只見一大羣人擁簇着魯挺站在上面,一面寫着鮮紅色的“殺”字大旗迎面招展,獵獵作響。
魯挺沉着臉,拱手說道:“我只要段坤的人頭,跟諸位無怨無仇,懇請諸位給予方便,魯某感激不盡,必有酬謝!”說話之間,幾人擡來幾口大箱子,擱在地上,掀起箱蓋,見得裡面裝滿了金銀珠寶,光芒四射。衆人雙眼發直,目不轉睛地盯着。魯挺哈哈一笑,道:“算是魯某給諸位的見面禮!”一人“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道:“我們倘若收了你來路不明的錢,豈非跟你同流合污麼?”手提一口長劍,大步流星,往坡上奔去。
魯挺冷冷的道:“跟我不合作的人,我向來把他當成敵人處理,決不手軟!”說到“手”字的時候,他已如鷹隼般躍起,從上往下,朝那人撲去。到了“軟”字的時候,他手中的長劍已經遞到那人胸前。那人急忙穩住身形,手腕一翻,便去挑撥魯挺刺來的長劍。魯挺動作更快,長劍從他手腕底下繞了過去,“嗤”的一聲,刺入那人胸口。那人瞪眼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軟軟癱倒在地上。魯挺撥出長劍,喝道:“還有誰嫌命長,想不開的麼?”
話音剛落,二人如箭般迎着他,竄了出去,一根丈二鐵槍,一對短戟,始終不離魯挺要害的左右。他們雖然單打獨鬥和頂尖高手尚有一定距離,但是兩人並肩聯手,威力陡然平增數倍,竟有了獨步天下,不可一世的氣概。坡上坡下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魯挺臉上忽然露出了濃濃的嘲諷之意,好像一個人高馬大,身體強壯的大人,看到兩個身高不足三尺的小孩拿着木刀木劍,大言不慚的向他發起挑戰。他們精心設計好的招式,在他看來,都是可笑幼稚,不值一提的玩意兒。
現在只要他隨便一劍刺出,這二人就會立刻成爲兩具屍體。他更不是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之人,絕不會讓無關緊要的人浪費他寶貴的時光,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他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怎能讓他覺得不爽的人在世上多活一刻呢?他只刺出了一劍,這二人連呼喊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就仰面躺下了。魯挺踩着這二具尚未斷氣的軀體,一步一步朝坡下走去。又有幾人準備衝了出來,秦嘯風伸手攔住他們,沉聲說道:“讓我來!”
魯挺是衝着他來的,他必須站出來應戰,絕不能讓其他人做他的擋箭牌。魯挺惡狠狠的瞪着他,兩隻眼珠子幾乎要噴出火來,手中長劍發出“嗡嗡”的響聲,道:“你爲什麼要跟我作對?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不是想拿我的人頭揚名立萬?”口氣充滿了殺意。他不等秦嘯風開口說話,擡臂指着秦嘯風,厲聲喝道:“秦嘯風你聽着,給我好好的聽着,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打交道,你很清楚我的爲人,對我好的人,我從不虧待他,跟我較勁唱反調的人,我有辦法讓他活得生不如死。”
秦嘯風道:“既然我要和你對着幹,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願意𠄘擔任何代價。”魯挺道:“是麼?我知道你的軟肋在哪裡,如果最後𠄘擔代價的人是你的妻子李婉喻,你願意接受這種安排麼?”秦嘯風本來鎮定自若,看不出多少表情的臉上,忽然有了強烈的變化,就像給人一記耳光摑在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每一根青筋都在凸起,每個毛汗都有汗水流出。魯挺說的沒錯,他的軟肋就是李婉喻,任何一個對她的傷害,對他而言都是不可𠄘受之痛。
魯挺靜靜地看着大汗淋漓,神色慌張的秦嘯風,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笑容,道:“既然你不願意接受,便足以證明你不想站在我的對立面,你我之間的小小誤會,也就算不上多大的事,完全不會影響我們幾十年的友誼。今晚我在‘醉春風’安排酒席,準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女人,你務必賞臉光臨。”劍光閃動,長劍從秦嘯風眼前掠過,直刺驚惶失措的段坤。秦嘯風舉刀橫擋,“叮”的一聲,火星迸濺,把魯挺長劍盪到了一邊。魯挺吃驚地發現秦嘯風臉上又鎮定自若,看不出多少表情了。他的威脅顯然不起任何作用了。
秦嘯風微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既要顧慮這個,又要顧慮那個,做一個手舉着錘子,卻連一個罈罈罐罐也不敢敲破的好好先生,就沒必要站出來了。”他的口氣決絕果斷,因爲此時此刻,他心裡想的是李婉喻對他的再三囑咐:“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可以把任何人當成犧牲品!”魯挺見得恐嚇難以奏效,不禁惱羞成怒,喝道:“一個也不許留着!”
他的話剛說完,只聽得東南西北,四面八方都有人大聲喊着:“一個也不許留着!”聲震四野,驚天動地。秦嘯風等人吃了一驚,張眼望去,見得密密麻麻的人漫山遍野而來,殺聲大起,少說也有三五千人,看來這次魯挺志在必得。秦嘯風喝道:“咱們殺出去!”羣豪喊聲如雷,不去理會其他來路的敵人,衆人合成一股,徑往坡上衝去。坡上的人亦大叫大喊,蜂擁而下,頃刻間截住了仰攻的羣豪。兩支人馬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不多時,地上東躺一具,西躺一具屍體,未死之人,呼叫同伴救援,可是人人自身難保,哪顧得上他人安危?那些人眼見活不下去,尚有些氣力的,提刀自刎,免得到時受辱,動彈不得的,很快鮮血流盡,漸漸沒了聲息,場景慘不忍睹。正鬥得難解難分之際,從武林盟總舵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衆人皆是暗中一驚:“三巨頭終於出手了!”偷眼望去,見得遠處煙塵飛揚,數百騎疾馳而來。魯挺面色突變,尋思:“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三條老狐狸真會挑時機。”
當下抽調出一大半精銳,分成數十支隊伍,在大道兩側依次設伏,做好層層阻擊三巨頭的準備。黃山派衆人行動迅速,不到一盞茶工夫,便完成了各項部署,井然有序,毫無差錯。此時三巨頭的人馬也到了近處,三人在前面開路,一個是光頭和尚,一個是道士裝扮,一個揹負長劍,他們分別隸屬於少林寺,武當派,洗劍山莊。這三人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叫道:“三巨頭有令,大家立即停止打鬥,都在原地待命,不聽號令者,格殺勿論!”
他們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卻極有穿透力,壓制住了聲嘶力竭的廝殺聲,兵器相互撞擊的聲音,把每個字準確無誤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衆人又是暗中一驚:“好深厚的內力。”有幾人冷笑道:“你們算甚麼東西,我們爲甚麼要聽你們的?”從大道兩側縱起,手舉兵器,擊向馬不停蹄的這三人。光頭和尚陰惻惻的說道:“不聽號令者,格殺勿論!”腦袋擺動,掛在胸前一百零八顆人頭骨製成的念珠斗然從脖子飛出,“嘭”的一聲,正中一個凌空下擊的人的胸膛。
那人翻了幾個筋斗,頭下腳上往地面射去,聽得“嗤”的一聲響,上半截身體插入鬆軟的土中,只露出一雙腳,兀自有氣無力的掙扎着。光頭和尚一招手,念珠又掛在他脖子上,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道士袖中伸出一根拂塵,如一面蜘蛛網一樣,罩住了一人的腦袋。那人只覺得頭上戴了頂鐵鑄的帽子,登時頭痛欲裂,喘不過氣,叫道:“快放開我!”道士哈哈大笑,道:“由得你說了算麼?”手腕抖動,那人頭顱登時脫離軀體,無頭的身體搖搖晃晃朝前走了數步,這才轟然倒下。
和尚,道士斜睨揹負長劍之人,笑道:“老三,輪到你了!”揹負長劍之人道:“那我獻醜了!”從鞍背撥起,長劍抖動,劍尖生出一串串劍花,向二人急攻過去。那二人同樣使劍,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兩把長劍分時指向老三左右兩側,意欲趁着他人在半空,轉動不靈,打得他措手不及。老三笑道:“就這些伎倆,也能攔得住我?”右腳踢出,正中左邊那人手腕。那人長劍脫手而出,直往空中衝去。長劍衝到一定高度,急速向下跌落,劍尖筆直地對準那人。
那人大驚失色,急忙扭身閃避,豈知雙腳忽然不聽使喚,竟然是無法動彈。落下的長劍自他的天靈蓋插入,劍尖卻從小腹鑽了出來,那人一隻手握住露出頭頂的劍柄,眼睛盯着肚子上的劍尖,大口鮮血從嘴裡涌出,喃喃道:“他媽的,真是見……見到……鬼……鬼了……”往後便倒,就此不動。另一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逃。老三縱聲笑道:“道路千萬條,可是留給你的只有一條下地獄的路。”跟在身後,舞動長劍,一團銀白色的劍光,將那人完全籠罩,老三繞着那人不停奔跑。
衆人看不到那人的具體情況,只聽得那人不斷髮出慘叫,好像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只見得一點點鮮血,-塊塊布片,一塊塊肌肉從連綿不絕的劍光中飛了出來,落的滿地都是。衆人心中突突亂跳,尋思:“這到底是甚麼邪門劍法啊,怎麼搞得跟千刀萬剮一樣?”和尚,道士拍手笑道:“凌遲劍法,名不虛傳!”老三奔跑了一會兒,收住腳步,笑道:“合計一千九百七十八劍,比上次少使了一百四十一劍!”
劍光已經消散,衆人這纔看清那人身上皮肉已被剔得乾淨,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屹立在空地當中,既詭異,又可怖。饒是衆人身經百戰,也不禁感到恐懼至極,紛紛大口嘔吐。三人繼續催馬向前,緩緩說道:“三巨頭有令,大家立即停止打鬥,都在原地待命,不聽號令者,格殺勿論!”聲音依然不是很大,但是此刻衆人聽在耳裡,恰似敲響的喪鐘,令人汗流浹背,毛骨悚然,數千號人呆若木雞,誰還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