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榆木疙瘩。”黑衣女子掩嘴笑道,“不過,還真得感謝這愚蠢,不然,今晚我又得開殺戒了。”說得好像極不情願,卻又邪魅至極。“哎……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太長了,待會兒得跟丟了。”女子自言自語道,轉身便如同飛鳥一般向另一處掠去。
玉漏聲響,一點一滴的敲打着下面的玉盤。已經三更了,黑夜中,有人好像這樣感嘆道。
裕華殿中,高大巍峨的觀音像一手捏着蘭花,一手握着柳枝,半垂着眼瞼,悲憫的凝視着世人。在它的身後,則是燈火照不到的黑暗。
一襲女子的夜行裝隨意的扔落在觀音像前的蒲團上,上面還沾染着片片青綠色的竹葉。
“這次去可有什麼收穫。”旁邊一華服女子帶着急切的嗓音詢問。
“沒有。”另一女子冷冷地迴應,一邊繫好剛剛換上的上衣的盤扣。露出的雪白肌膚,如凝脂般熠熠生輝。
“沒有。”華服女子有些吃驚,轉瞬又笑了開來,向前跨出兩步,很是譏諷道:“莫不是櫻婕妤剛剛纔承了恩寵,現在還想着皇上,做起別的事來也難免吃力了些。”
“我做事,還輪不上你來指手畫腳,要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你大可以去找別人合作,何必找上我。”穿戴好後的女子,拿起一旁備好的火盆,點上了火,將方纔還散落在蒲團上的黑色夜行衣扔了進去,很快,火舌便燃燒了起來,毀滅了一切痕跡。
“喲喲喲……開個玩笑而已,白櫻妹妹何必當真,就憑着先皇后對我的恩澤,我也是不敢對她遺下的妹妹無禮啊,那不是恩將仇報麼?我田翎可不是那種人。”
“是嗎。”白櫻臉上閃過一絲不屑輕聲嘲諷道。
“白櫻妹妹還不信。”田翎有些不自然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故作坦然。
“當然不是。”白櫻笑笑,扯開話題道:“其實這次也並不是毫無收穫,即便那莫清歡再狡猾有能怎麼樣?總有一件事沒能逃脫我的手掌心。”提到方纔的事,白櫻的臉色瞬間沉暗了下去。
“什麼事。”田翎眉間一喜,問道。
“你平日裡看到莫寶儀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是什麼樣的。”白櫻笑着開口,故作神秘道。
“哪個丫頭?哦,是不是那個叫什麼吟秋的,那丫頭呆呆傻傻的啊,還能有什麼。”田翎不解,那個平日裡看上去不過是個天真而又聒噪的小丫頭,白櫻忽然提到她做什麼。
“她可不簡單得很吶。”白櫻感嘆道,半眯着的眸子裡折射出危險的光芒,宛如空中捕獵的海東青。“今日,我在林間見到她與莫清歡兩人甚是親密。”
“這有什麼奇怪的,莫清歡這人雖然看上去危險,不過一想還是很會討好人的。這次,莫寶儀誤以爲她的孩子是莫清歡給弄掉了,一
直對莫清歡心存怨憤。着莫清歡想要與莫寶儀重修姐妹之情,難免會去籠絡籠絡莫寶儀的貼身丫頭。”
白櫻帶着幾分好笑的表情看向田翎,一步一步的踏出門外,“可據我所知,這吟秋在跟隨這莫寶儀之前可是從未進過宮啊,莫寶儀當上了皇后之後,與她的姐姐見面也僅此一次,且並未帶上吟秋跟隨,按理說,今日,也不過是吟秋第一次見到莫清歡,這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得如此親暱,你不覺得很可疑麼。”
“你是說吟秋可能是莫清歡的人。”田翎聞言,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由得爲自己擔憂起來。倒是不因爲吟秋與莫清歡的關係,而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田翎緊跟着白櫻走到小院中,接着月光清晰的看清了眼前人的表情,美麗不可方物的臉上始終掛着一抹陰邪的微笑,宛如死神。她真的是才入宮不到一年嗎?爲什麼對深宮之事瞭解得如此透徹?心機之深,着實令人害怕。白櫻霍的轉過臉來,嚇得田翎幹緊將打探的目光給收了回去,有些訕訕道:“難怪那一次莫寶儀在那樣的險境中都能逃脫,以前我一直搞不懂,現在終於明白了,好一個吟秋,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很快,田翎便將思緒轉到了吟秋身上,有些恨恨道。
在莫寶儀封后大典後不久,也就是莫清歡離宮後。田翎認爲,莫清歡一走,還帶上了一直暗中守護着莫寶儀的李瑾,這段日子就成了暗殺莫寶儀最好的機會,便乘着莫寶儀以皇后之姿外出舉行秋祭之時,在暗中買下了不少殺手埋伏在清華寺的路上。那一天,她一直在宮中焦急的等待着喜訊的到來。據她所瞭解,莫寶儀所隨行的侍衛不過是她派去的殺手的三分之一,所以,她是勝券在握的。可是沒想到,等了一夜依舊未傳來任何消息,直到第二天傍晚時分,莫寶儀再次毫髮無損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她的人,全軍覆沒。
“可是那又怎麼樣?要讓她們姐妹猜忌更深,這於我們來說,不是一個更好的消息嗎。”白櫻的眼裡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白櫻妹妹接下來打算怎麼做。”田翎眉梢一挑,試探性的問道。
白櫻只是笑笑,“夜深了,姐姐還是回去吧,免得被人起疑,要知道,現在莫清歡可是已經回來了,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小心纔是。”並未直接回答田翎提出的疑問,似乎並不想讓自己的夥伴知道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田翎心有不滿,奈何也只能隱忍下去,面上掛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既然妹妹這樣說,相信妹妹在心中已經有了萬全的計較,姐姐也就不用擔心了,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了。”將自己的手覆蓋在白櫻的手上,親暱的交疊着,“只是要委屈妹妹了。”輕輕拍了兩下白櫻的手背,便訕訕的將要離去。
一夜的洶涌就這樣淹沒在夜色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宮牆上
那道較小的黑影。“是她。”黑影低聲呢喃了一句,話語中帶着幾分驚訝,轉身向着宮牆外一躍而下。
天邊冉冉升起的啓明星照亮了東方的一片白,一夜很快就這樣過去。面對寶儀提出的疑問,吟秋只是說在回來的路上遇到正在值班的姐妹,忍不住多聊了幾句,一時忘記了時間。並未將昨夜所探聽出來的意外收穫透漏給寶儀。
一覺醒來,沁心小築的外面已經是陽光普照了。我伸了伸懶腰,搖搖晃晃的走至窗前,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將手伸至一旁,“嘩啦。”一聲捲起竹簾。一束強烈的光芒毫無預兆的刺穿了進來。“天啊,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現在快至午時了。”身後傳來一聲女子打趣的嗓音,回過頭,凝碧正端了茶進來,而身後卻跟着飄進來一位白衣女子。“原以爲你回道天闕後,怎麼着也應該在第二日便來想我報一聲道吧。沒想到你莫清歡還真是有種!都三天了,還賴在牀上,讓親自來拜訪你!我說你是不是早把我這個姐妹給忘了。”
“怎麼會,把誰忘了也不能把您老人家給忘了啊,這不,這兩天正忙着嘛,我原本就說今天去看看你的,沒想到,竟然讓你親自跑了這一趟,你瞧這多不好意思。”心裡咯噔一聲,心想,這下完了完了,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趕緊賠笑道。
“得得得。”宣萱揮手連忙將我未說完的話給截住,“你說我是信呢,還是不信呢。”
“當然是信啊。”繼續厚着臉皮道:“不信你可以問問凝碧,昨晚我還跟她商量這事兒來着。”
“凝碧是你的人,當然替你說話,問跟不問又沒什麼區別。”宣萱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嘟囔道。
“萱主子這句話可是有失偏頗之處哦。”在一旁一直沉默着不說話的凝碧無辜的被我扯進去,只得應聲回答:“奴婢雖然是大人身邊的人,可是奴婢也有自己的思想。況且,萱主子是大人的摯友,就算奴婢違背了大人的意思,幫了萱主子的腔,大人也是不會責罰奴婢的。萱主子又如何一口咬定奴婢會跟着大人說謊。”一邊平心靜氣的迴應,一邊一遍又一遍的沏着茶水,濾過第一遍泡出來的茶葉,又加上新燒開的水,在假山石做好的濾茶壺上,輕輕的澆灌着。每一縷茶水就像綠泉流淌過山間,帶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凝碧將沏好的茶捧至我倆面前,遞給宣萱一杯,轉過身遞給我時,特意說到:“大人來嚐嚐這茶水怎麼樣。”
我聞言,試着品了一口,舌尖剛剛碰到茶水,便覺得一股清涼直衝味蕾。“好茶。”脫口而出的讚美,其實我本不喜飲茶,但這茶剛入口,便讓人的大腦頓感一片清明,讓我不得不喜歡上它。
凝碧聞言,轉首與宣萱相視一笑,我不解,疑惑的看着他二人,不知道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