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赫連天低聲呢喃，難以相信的神色，俊眉糾作一團，“是真的嗎？這就是你的心裡話。”
我擡手，將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掌輕輕拂開，長出一口氣，轉過身去，不願再看他，任憑身後早已落了一地的煙絮。“赫連，起風了，黃昏也將至了吧。”
身後的人悄無聲息，只是擡眸看着高處的經幡，眼睛變得迷離起來。空谷深巷，傳來陣陣鐘聲，空曠而悠遠。暮鼓響起，僧人們開始梵唱心經，在世俗的喧囂中，抹開一片灰塵，造出着一處清淨之所。山水掩映着斜陽，落日的蒼涼在這一刻展開。這是一個極盡毀滅的時刻，卻讓人對生與死，有了別樣的看法。
“是啊……黃昏了，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歡兒，是該回去的時候了，離與聚，生與死，悲與歡，不過是人生夢一場，夢醒後，誰還是誰的誰。只是……夢還未做完，我們都要繼續在此中掙扎，什麼時候失去了知覺，什麼時候便是解脫。”
“嗯，回去吧。”我低聲應道，不願去打破這番寧靜。
曲曲折折，沿着來時的路，又找回了遠行的軌跡。赫連說的沒錯，今日過後，一切的一切又將按照原來的方向運行着，即便在這條路上到處都是屍骸遍地，血流成河，我們也只有不斷的前行，直至生命的終結。因爲，來時的路早已被沉積的枯骨淹沒在某一段記憶中存封。
赫連並未送我回住所，他說，若是李瑾見到會影響他們之間的約定。當我想要細問之時，他卻又閉口不言。
“瑾哥哥？你怎麼在這兒。”剛剛纔踏進房內，就看見一襲白衣端坐於桌前。
“今晚的宴會要開始了，我過來叫你，卻半天未見你人影，問了凝碧，凝碧也說不知。”瑾哥哥見我回來，眉間帶笑，憂鬱之色一掃而光。“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我去找俊男了啊。”我滿不在乎的回答，絲毫不顧及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便向嘴裡送去。“哎呀，真是渴死本相了。”在我得意之時，卻沒見李瑾越來越青的臉。
“咦！瑾哥哥，你的臉怎麼了，中毒了嗎。”
“你才中毒了，我是被你給氣的。”
“真是胡說，我什麼時候氣過你？剛剛纔回來，說過的話加起來還不到五句。”我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沒想到，他卻一巴掌將我的手給打了回去。“喂！你幹什麼？不知道我很疼嗎。”氣死我了，有時候吧，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生氣，莫名其妙的的發火，還莫名其妙的打人！我氣鼓鼓的別過身去，決定不再理他。
“還說沒氣過我，那你剛剛第一句說得是什麼。”我說了什麼，我能說了什麼，你管我說了什麼，反正我誓死不搭理你，讓你在那裡一個人自言自語，我氣死你。
“說話啊。”
“你怎麼不說話。”
“是不敢說，還是不願意說。”
“要不要我給你重複一遍。”
“歡兒。”李瑾見我
打定主意不理他，便主動轉到我面前來，“歡兒，真生氣了？打疼了嗎。”握住了我的手反覆的看着，嘴裡還唸唸有詞，“沒紅啊，我明明都沒用力，怎麼會把我們家歡兒弄疼了呢。”我看着他一臉討好的樣子，噗的一聲沒憋住，笑了出來。“歡兒！你把口水弄到我臉上了。”
一邊說還一邊將那張英俊的臉糾成一團，不停的用袖子在臉上抹啊抹的。“怎麼？很嫌棄。”
“沒……沒有，洗洗更健康。”李瑾訕訕的回答，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把我給惹火了，到時候還得賣萌來哄，實在是忒費力氣。“歡兒真的是出去那種地方了嗎。”
“哪種地方。”
“就是那種有很多俊男很多俊男在一起的那種。”
“哦，是啊，很多俊男啊，他們好厲害的，什麼都會，技術一流。”我實在不懂他在說什麼，就一個勁兒的瞎編。
“什麼！你還真的去了哪種地方！我又那麼差嗎？竟然會讓你寧願去哪種地方也不願與我同房。”看着瑾哥哥一臉挫敗的樣子，我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嗯？怎麼越聽越不對味兒，這都哪跟哪啊，可我還是試着安撫一下他的情緒，畢竟，男人嘛，如果在自己喜歡的人嘴聽說到別的人比他更強，心裡都有那麼一丁點兒不爽，“瑾哥哥，人與人之間是有不同的，不可能你什麼都能比人家好吧，人家只是在某些地方是要比你厲害那麼一點兒，可是大體上來說，你還是要強過他們的。”
“什麼地方，只要你說了，我也能給的。”
“吹奏樂起啊，我記得從小到大，都爲聽過瑾哥哥撫琴奏樂吧，所以，我覺得肯定他們的技法要高過你啊，不是嗎。”
“你……你剛剛說的技法就是這個。”
“對啊。”
“那你去的地方叫什麼名字。”
“樂府，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什麼。”看着瑾哥哥那一臉窘破的樣子，我起脣詢問道：“瑾哥哥，你臉怎麼這麼紅啊，都快到脖子上去了。”
“哪有。”
“真的有。”我很肯定的說道，忽然又想起什麼，“瑾哥哥，你剛剛說不願意與你同房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聽多了曲子也會影響到我哦們之間的感情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肯定是你聽錯了。”說完，慌忙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便一口飲了下去。“瑾哥哥。”
“我真的沒說那句話。”還未等我將話說出口，便被他一陣搶白。
“我是想說，那個杯子是我剛剛用過的。”我怯怯的說道，不時的偷偷擡頭看看他的反應。
“你說什麼。”他茫然的看着我，問道。
我指了指茶杯，又反手指了指我的嘴。就在這一瞬間，“噗。”一口茶水像噴涌的泉水一般，從李瑾的嘴裡吐出，來勢兇猛，直擊我的面門。
“有那麼嫌棄嗎？你每次親我時，都不知道吞了我多少口水，還裝什麼裝。”我不滿，擡起袖頭，擦拭着滿
臉的柴水，嘴裡卻在抱怨個不停。
“我求你別說了。”李瑾一臉哀怨，朝我作揖道。
“這是事實，不樂意就算了，反正以後我的其他夫君們肯定不會介意的。”
“什麼其他夫君。”
“當然是我以後納的夫君啊，你們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難不成我堂堂一代女相，還不能找幾個喜歡的面首。”我十分豪邁，忽的一轉眸又道：“放心吧，你永遠是我的正室，他們都是浮雲一般的人物，只是供我消遣消遣的。”還未等我說完，脣上卻被一陣溫熱覆蓋，眸子裡的世界被面前放大的一張俊美無比的臉所佔據。
一時間，我閉上了雙眼享受着他帶給我的一切，忘記了去反抗，任由他的手在我的腰間上盤旋，最後輕解衣帶，方纔猛然驚醒。
稍稍用力，將他推離我的身子，“怎麼了。”感覺到我的抗拒，李瑾微微放開禁錮着我的手，柔聲問道，嘴裡吐出的氣息卻依舊還是那麼濃重，眸間迷離的神色還在蔓延。甫啓脣，卻又被他重新擁入懷中，“不！不可以，夜宴的時間快到了，待會兒凝碧也要進來，到時候可如何是好。”
“歡兒是在怕嗎？怕什麼？怕被顧玄燁知道。”猛地，忽然感覺到身上被加持的禁錮在一瞬間消失。帶我回神時，李瑾已經將我放開，慢慢地爲我整理好被方纔的意亂弄得凌亂不堪的衣服，將我的衣帶繫上一個完美的結。
“我一直以爲，瑾哥哥於他們是不一樣的。”我靜靜的看着李瑾爲我做完這一切，冷冷開口道。手上卻是將他的手拂下，不願意讓他與我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對不起，歡兒，方纔……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不願意讓別的男人再有機會碰你，我也不會有什麼三妻四妾，我只願得你一人心，白首不離。”被拂開的手轉眼又擁住我，將我的頭輕輕的壓在他的心上，彷彿這樣才能讓他懸着的心，得到半刻安寧。
“瑾哥哥，我說過，今生今世，我只願陪伴你一人，你又何苦這樣惶惶不可終日，是不相信歡兒嗎。”空氣彷彿也在這一刻凝固，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是這樣的歡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罷了。”我長嘆一聲，將心中掩埋已久的鬱結輕輕呼出，“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一切，就看天意吧。”我從李瑾溫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鼻間裡瀰漫的百合香也漸漸的變得清淡開來。
“歡兒。”我輕笑，主動勾住瑾哥哥的脖頸，吻上了那兩片涼薄的脣，止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瑾哥哥，夜宴快開始了，你幫我叫凝碧進來幫我梳洗一下吧。”脣間的笑意自然的盪漾，彷彿從未消失過。
李瑾還未從方纔的沉重心情中拔出，見得我的笑容，怔了一怔，回答道“嗯。”
轉身便向門外走去。“瑾哥哥。”在他出門的一霎那，卻被我叫住，修長的身影停住了前行的腳步，“你若不放手，我會承諾陪你到最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