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神色複雜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麼？不打算救她嗎？這可是個忠心的奴才呢。”我斜睨了面前的兩人，冷笑着開口。
“歡兒……你何時變得這麼殘忍了？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清你了。”李瑾面帶痛苦道。
“何時？呵呵……”我冷哼一聲，才悽然開口道：“你呢，只顧着說我，你自己有改變了多少？面目全非吧。曾經的瑾哥哥何時會欺瞞我？更不會做出在我的身邊安插眼線這樣卑劣的事情來！”
“可是我……我，對不起。”最後，李瑾還是選擇了背過身去。“歡兒，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
“不！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再也控制不住，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明明說好的，明明答應過我的，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騙我，唯獨他不可以！“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出來？難道非要等到一切無法挽回的時候你才願意說嗎？我要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
“現在不行。”李瑾神色一凜，很是堅決的回答道。
“那你給我滾，馬上，立刻。”我收起了方纔激動的情緒，面容波瀾不驚道。
“歡兒……”
“滾！”
明黃色的剪影黯然離去，與之相反的方向而來的卻是一襲紅裳。
“凝碧，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此時的我背對着門口，有回到了椅子上，蜷縮起雙膝。
“姐姐這是怎麼了？”柔婉如煙的聲音娓娓而來。
我豁然轉身，驚訝道：“寶儀？”
“是我，姐姐。”白櫻微微的一笑，卻染上了這秋天的風霜，顯得有幾分疲態。
“你怎麼來了，想通了？”
“是啊，其實我早就知道在你與他之間終究會做出一個了斷，只是我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沒等我招呼，寶儀便自顧自的尋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垂着眼瞼似嘆息道：“那場戰爭的結果不管是你死還是他亡，都不是我所能夠接受的，所以我只能默默祈禱那場戰爭遲來一些日子。現在……既然人死都死了，我還活着，有何必再給生人增添煩惱。”
“其實我與他之間也並不是非要鬥得你死我活的，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重要的人在他眼前死去是什麼樣的痛苦。那晚之前，我有請求過李瑾給玄燁留出一條生路，甚至……待他悔悟後將皇位交還與他。可是我錯了……”
“李瑾並沒有按照你說的話去做？”寶儀很是驚訝，我與李瑾之間的感情，她是唯一一個見證的人。
“嗯。”說實話，我現在的心裡很難過，前所未有的感覺。
“天啊，李瑾哥哥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他也被權欲迷了心智嗎？居然爲了爭奪皇權，將你的囑託棄之腦後。”
“美人與江山，世人從來都是選擇了後者。”我幾乎咬碎了銀牙，才緩緩吐出這幾個字，原來我的瑾哥哥也免不了被這樣不堪骯髒的俗世所纏繞。
“說到底，李瑾哥哥也是人啊，也有人的七情六慾。”寶儀長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凝碧，彼時的凝碧正一心修剪那些不按規則伸出來的枝椏，見我們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很是疑惑的回望了一眼，又低下頭做自己的事去了。
“不知道弄遙現在怎麼樣了？”寶儀突然感嘆道。
“妹妹什麼時候關心起弄遙來了？”我很是疑惑的看着他的眼睛，在我的記憶中，寶儀與弄遙似乎並沒有多少過多的接觸。
寶儀聞言，稍稍怔住，很快便反應過來道：“我也只是見到了凝碧，又想起現在自己的處境，凝碧不也是跟我一樣嗎？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似有嘆息的垂下頭，避開我審訊般的雙眸。
“因爲弄遙還活着，活着總有個盼頭。”我夾雜的疲倦輕聲道，並不拆穿她臉上的尷尬。
“這麼說弄遙將軍沒事？”寶儀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分炙熱的光芒。
“嗯。”我點點頭，不着痕跡的拂開她因激動抓上我廣袖的手，接着面無他色道：“弄遙帶領着原先的一半舊部，靠着鍾南山的地勢，盤踞在哪裡，始終不曾向現在的皇權屈服。”不等她繼續發問，就把我說知道的關於弄遙的事情一股腦都說了出去。
“姐姐說的可是真的？”眼中是掩不住的驚喜。
呵呵……原來，現在連你我也不能相信了嗎？我在心裡苦笑道。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變得勉強起來，最後實在笑不出來，乾脆冷着一張臉，撕破了麪皮有如何？這麼多年的僞裝，我早已受夠了那樣的日子！
“這是李瑾告訴我的，信與不信，你大可以直接去問他。”
見我的臉色有些不對，寶儀的神色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既然是姐姐說的，我又怎麼會不信？而且也不過是隨口問問的小事而已…
…”
“隨口問問就好，不要被有心人聽了去，會釀成災難的。”我冷聲“提醒”。
“是，是，是。”寶儀訕訕道：“姐姐的身子剛好，妹妹也不便打擾久了，以免給姐姐的身子添乏，妹妹就此告辭了。”說着，便要退出門外。
“你我姐妹二人何時變得這番循起規矩來？”我陰陽怪氣道。
寶儀臉上僞裝的笑容一滯，望着我的眼睛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妹妹也是爲了姐姐的身體着想。”
“嗯。希望如此，你先回去吧。”我揚了揚手，示意讓她離開。
“姐姐，吟秋走了……”
“我知道。”
寶儀不敢看我，咬了咬脣道：“我想回江南的故居，落葉總是要歸根的。”
“嗯，回去吧，記得幫我給父尊母上添上一炷香。”
寶儀也離開了，其實她說得沒錯，師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從鬼門關給拽了回來，現在的身體可是虛弱得很。經過這一番的折騰，心又開始隱隱作痛，眼前的景象也漸漸的越來越模糊。
“娘娘，你怎麼了？”凝碧見狀，慌忙丟下手上的活計，迅速的衝過來將我扶住。
“沒事，只是覺得有點乏了。”
“還說沒事，要是我手腳慢上一步，你現在早就在地上躺着了。”凝碧嬌嗔道，對我的勉強很是氣憤。
我咧開蒼白的脣瓣笑了笑道：“這些年你侍候我，受了不少委屈吧。”
凝碧聞言忽然擡眸有些緊張的看着我，“我是心甘情願的。”頓了一頓，復又岔開話題道：“剛剛你爲什麼要將那些事告訴白櫻？你不會不知道白櫻之前對我和弄遙之間的事是一無所知的，難道你就不感覺到疑惑嗎？你應該謹慎一點的。”
“我知道，從她剛一進門，我就知道她是帶着目的而來的。當日我在她的宮門外被打成那樣的重傷，她都不曾來看過我一眼，現在我已經痊癒了，她又何必再來？”
“你既然知道，還……”
“凝碧……”我握緊了凝碧扶着我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我已經厭倦了這一切，紛紛擾擾，誰顛覆誰的江山，誰生誰亡，我都不想再去眷戀，你知道嗎？”
“娘娘……”凝碧帶着悲傷，心疼的抱緊了我。
“過些日子，陪我去看看凝煙吧。”我這樣說着，將頭埋進了凝煙的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