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華終於看向了燕南飛,微笑道:“我剛纔只是想試試你的劍法究竟有多快,所以希望你不要在意。”
燕南飛道:“我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顧春華道:“看來江湖中對你的傳言並沒有錯,你的劍的確很快,最後若非我用劍抵擋,恐怕就要傷在你的手下了。”
燕南飛道:“前輩的武功在下也很敬佩。”
他的話並沒有謙虛,顧春華的武功的確比多年前更精進了。
顧春華道:“其實我這次來,並不只是來看看霜兒的。”
燕南飛看着她道:“前輩莫非還有別的事!”
顧春華道:“我剛從峨嵋趕來,又順道去了一次武當。”
她眉宇間出現一絲異色,又道:“可是峨嵋掌門司徒卓並不在山上,而巧的是武當掌門鶴真人竟也不在山上,他們離開都已有一段時間了。”
燕南飛的眉頭皺了皺,他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在清風閣見到的那兩個船中的人,他們的武功都已登峰造極。
如果他們兩個就是司徒卓和鶴真人,那麼當代江湖四大劍客就都聚在了洛陽,這絕對是一件足以震驚江湖的事。
燕南飛道:“想不到顧前輩也在查這件事。”
顧春華的臉色忽然變得暗淡了一些,道:“從聽到柳飛絮出事的那一天起,我就已開始調查這件事了。”
燕南飛有些不明白,爲什麼顧春華會對這件事這麼關心。
顧春華似乎看出了燕南飛的疑惑,她慢慢道:“有些事現在你不明白,但遲早有一天會明白的。”
聽到這句話,燕南飛也不再多想。
多一個人調查,也就多了一分查出真相的希望。
夜長而漫漫,但黎明畢竟還是來了。
燕南飛推開門,雨已停,無風,但天還是陰沉沉的。
顧春華早已起牀,正坐在前堂喝早茶。
看到燕南飛,她笑着招呼了一聲。
謝吟霜和顧雪就坐在她旁邊。
看到燕南飛過來,謝吟霜道:“今天街上幾乎都在瘋傳一件事。”
燕南飛道:“什麼事?”
謝吟霜道:“昨晚有人在松林渡口親眼目睹了一場決戰,決戰的兩個人都是絕頂高手,他們戰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可是最後不分勝負,終於罷手離去。”
聽到這個消息,燕南飛腦中不禁又浮現出了昨夜的那兩個人。
他們去的方向不正好就是松林渡口的方向嗎?
燕南飛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我想去松林渡口看看。”
顧春華站起來道:“我也去。”
謝吟霜和顧雪互相看了一眼,也站了起來,她們當然也非去不可。
松林渡口是一個很開闊的地方,但在不遠處就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
渡口旁只有一家很簡陋的客棧,雖然簡陋,但對於趕不上渡船的旅人和客商,卻無異於天堂。
決戰的地方就在松林前,決戰的痕跡也依然還在。
松葉落了一地,但分佈卻不均勻,絕不是自然掉落,從樹上的痕跡來看,顯然是被外力摧落的。
地上的落葉呈現出一道道蹤跡,顯然也是用外力掃出來的。
雖然是早上,但渡口上已聚集着很多人,有些是旅客,有些卻明顯是聽到今天街上的傳聞而慕名而來的江湖人。
在一個土坡前,坐着有一箇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把紙扇,身上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藍袍,看起來像個說書先生,他身前圍着一幫人,正在聽他講述昨晚的那一戰。
他講的繪聲繪色,彷彿自己親眼見到的一般。
“昨晚那一戰,簡直可以說是曠古絕今,前無古人,後去來者,他們的一招一式都出神入化。”
那先生忽然帶着神秘詭異的神情,問周圍的聽衆道:“你們可知他們決鬥用的什麼武器?”
“快說,用的是什麼?”
“用的莫非是神兵利器?”
聽的人七嘴八舌,有的在猜測,有的在催促說書先生繼續往下講。
那說書先生眼睛一眯,緩緩道:“你們絕對猜不到,他們用的根本就不是兵器,而是兩根樹枝。”
“樹枝怎麼能用來決鬥?你這先生莫非在胡說八道?”
聽的人顯然都不相信,生死相搏的兩個人竟然會用樹枝這樣一碰就斷的東西來進行決鬥。
樹枝。
燕南飛眼神一凜,心裡一驚。
說書先生的話雖然沒有人相信,但燕南飛卻信。
他見過那兩人的武功,雖然只看了一眼,但他相信他們絕對有這種實力。
他們能用樹枝這種東西交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的武功都已練到了手中無劍的境界。
真正的高手,過招時萬物皆能爲其所用。
即使一根草木,亦能成爲殺人的利器。
顧春華道:“他並沒有胡說。”
松樹上的痕跡當然也能說明這一點。
燕南飛點了點頭,道:“看來他們的武功在江湖上恐怕已經難找對手了。”
顧春華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的劍法雖然已是江湖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在這兩個人面前,卻還是差了一點。
有時候,差一點,就已是天壤之別。
街上依舊人如流水,繁華如錦。
但燕南飛一行卻是一路的沉默,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可是這種沉默突然被前面的一陣鞭炮和鼓樂聲所打破。
前面是一座氣勢宏大,修飾堂皇的錢莊。
錢莊開張,炮聲一片,一塊漆金匾額纏着紅綢被緩緩地掛在了大門頂部。
紅布揭下,露出“廣源錢莊”四個大字。
門前已人山人海,人聲、鼓樂、鞭炮齊鳴。
一個滿面紅光、圓臉喜氣的胖子站在門前,拱手作揖,嘴裡不停的說着各種客套話語。
他顯然就是錢莊的掌櫃。
路邊的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這個胖子。
能開得起錢莊的人,通常都不是普通人,最起碼各個都是家財萬貫,富甲一方。
可是這個人卻偏偏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聽說過,只知道他姓王,聽說來自關外,但至於他的具體身份來歷,就沒有人說得清了。
燕南飛突然從這個錢莊的開張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因爲它的開張實在有些太巧。
燕南飛盯着那個胖子,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黑夜總是讓人感到煩躁和不安。
因爲很多無法預料的事都是在晚上發生的。
燕南飛靜靜地看着夜色,他在等,等夜深人靜。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這幾天所有的人都在四處奔走探查,但調查依然沒有新的線索。
燕南飛的心裡慢慢的出現一絲急躁,但他還是儘量保持着冷靜,因爲他知道,越着急往往就越容易出錯。
“噹噹噹”,三聲更鼓從街上飄進了燕南飛的耳中。
已到三更。
燕南飛緊了緊衣袖,悄悄地出門,旱地拔蔥,從院牆上翻了過去。
路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只有不時地響起一兩聲狗叫。
他在街道上快速的穿行,很快就已到了廣源錢莊所在的街上。
錢莊是一座獨立的兩層小樓,後面是一個兩進的小院。
錢莊的大門緊緊地關閉着,門上的匾額還在燈光下閃着金輝。
燕南飛隱在街角的黑暗中,正要動身,忽然又往後一縮。
因爲對面的小衚衕中突然閃過一道人影,縱身一躍,人已進入了錢莊。
莫非還有別人也在懷疑這座錢莊?
燕南飛又耐着性子等了等,才動身向錢莊快速掠去。
他雙手搭上牆頭,身體一翻,輕輕地貼在了牆頂上。
他的動作不但輕柔,而且巧妙,就像一隻越過枝頭的夜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