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陸同的到來以及眼底那抹似有似無的敵意一覽無餘。
沒辦法,學心理學的人有的時候就這麼讓人討厭。他會去琢磨你的心思,讀懂你的面部表情,更甚的則會去進一步來猜測你的內在想法。
結果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但是最起碼在初次見面的印象中,會多了幾個選項。
這不能說是一件驕傲的事情,也不算是一種多麼特有的能力。其實只要細心觀察,那眉毛間的輕佻還是眼瞼的上彎還是下彎就能看得出對方心中的一個大概方向。
很多時候,林行能看得出來的東西有很多,但是真當他說出來的時候卻又很少。
就比如現在的這種情況,無論是李艾的挑釁,還是陸同因爲他爸是個處長而對自己產生輕蔑,這對林行來說都不重要。
要說爲什麼?就因爲林行是學心理學的,林行是一名見習催眠師。我一個見習催眠師和你爸是不是處長有什麼關係?巴結還是畏懼?都不可能。因爲這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又怎麼會去產生交集。而正因爲沒有交集,也就沒有去答理的必要。
所以,面對李艾這夥人的炫耀林行無動於衷。
但是蘇巧看來並不是這樣想的,當她說出這句話時,無疑讓餐桌上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我問得是陸叔叔的身體是否健康,而不是在乎他升沒升官。
只是一句你好像會錯意的話語,卻讓人能感受得到蘇巧的一絲憤懣,在感到蘇巧的心情不對的同時,卻也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就算你父親是處長又如何?我對你不感冒。
“呵呵,沒毛病。”秦雙文在蘇巧說完這句話後,直接補上了一句。
這使得陸同等一夥人的臉色變得難堪到了極點。
陸同沒有說話,臉色有些陰翳。林行看在眼裡,有些想笑,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大方得體,就因爲蘇巧的一句話抹了面子就掛上了臉色,豈不是更讓人戳破他那僞善的表面交際?
李艾不幹了,蘇巧這個女人是陸同看上的他不敢動,但是你又是誰?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說話?
“兄弟你是誰啊?進來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在一旁多嘴多舌信不信我分分鐘讓這家店的老闆給你攆出去?”李艾越說火氣越大,心情已經不好到了極點。
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何時受到過別人的欺負?
蘇巧直接插話道:“你去叫,我看你今天是怎麼把人攆出去的。”
本來一次美好的聚餐竟然因爲這幫人的出現而搞得烏煙瘴氣,自然也是給蘇巧填了堵。
林行這時站了出來決定打打圓場:“這事兒就當過去了,你們回你們的桌,我們吃我們的飯,你看行嗎?”
陸同表情變了變,不過想來也不能在蘇巧面前失了態度,起身笑着說道:“那就打擾了,巧巧能留個聯繫方式可以嗎?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蘇巧搖了搖頭回道:“還是算了,有緣自會相見。”
陸同的眼神有些黯淡,不過卻一閃而逝,他勉強地笑了笑。他知道蘇巧的身份和地位,她這麼對自己說話已經是足夠委婉的了。就算蘇巧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陸同也不敢說些什麼。
但是李艾可不是這麼想的,他一把攬住陸同對着林行一行人說道:“行尼瑪行,陸哥今天這事兒你別攔着,我今天非要讓他們像條狗一樣灰頭土臉地滾回去!”
“李艾!”陸同臉上出現了焦急的神情,他知道蘇巧什麼身份,可李艾不知道。他平時就是喜歡仗着自己的爹是中尉,張揚跋扈也沒有人感生出怨言,這造成了他極端的自大。
但是蘇巧的背後能量是李艾遠遠不及的,更不用想惹怒她的後果是什麼了,那無疑是在獅子面前跳舞,找死!
本來脾氣就爆的李艾,有人阻攔更是怒火中燒,一副誰攔都不好使的架勢。
“雙文,封他嘴。”林行沒有表情地對秦雙文說道。
秦雙文嘿嘿一笑,他早就想把他嘴塞上了,不過本着不給林行惹麻煩的想法也就一直沒有動手。
只見秦雙文用手指挑起一粒金燦燦的玉米粒看也不看對着李艾的方向一甩,原本正要破口大罵的李艾在猛然間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隨即便發現自己的嘴巴沒了知覺。
與此同時,李艾才發現自己的嘴巴里竟然控制不住地向外流出某種液體,沿着自己的嘴角再蔓延到脖子上,隨即一種粘稠感便涌上了心頭。
他終於明白了些什麼,自己的嘴巴竟然一瞬間脫臼了!而且此刻的李艾嘴角還正不停地向外流着晶瑩的液體,周圍人看到也忍不住在背後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陸同面露震驚,他剛纔可是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甚至有些難以置信,只是用一個玉米粒在這麼遠的距離打到一個人的下巴脫臼?忽然間陸同感覺自己家的那些保鏢都白請了,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同時陸同也對林行的身份開始了重新的認識,能讓一個功夫這麼高的人給他當打手,估計他的來歷不會像之前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想來也是,坐在蘇巧對面的人能是那麼簡單的嗎?自己這次倒是因爲再次見到蘇巧而慌了神,冒失可大了。
此刻的李艾捂着嘴巴蹲了下去發出痛苦的嗚嗚聲,但是又礙於秦雙文剛纔恐怖的身手不敢再多做動作。
“兄弟,就算是生氣,現在也差不多了吧。”陸同這句話是對着林行說的,語氣也放得足夠低了。
林行掃了一眼陸同,他也不想惹什麼麻煩,便對秦雙文點了點頭。
秦雙文心領神會地走了過去,提起蹲在地上的李艾對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提一扭,只聽‘咔吧’一聲,脫臼的下巴就再次被裝了回去。做完這些的秦雙文又嫌棄地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李艾雙眼通紅,想要再次衝過來,不過卻被陸同硬生生拉走了。
他決不能再讓李艾繼續鬧下去了,否則丟臉的將會是他們自己。
鬧劇褪去,周圍人又都恢復了正常,低聲的交流,刀叉撞擊餐盤的聲音,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行若無旁事地喝着白水,他最不想以武力來解決問題,卻發現很多時候沒有了武力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比如剛纔出現的一段小插曲,李艾認爲自己和他平等的說話就是一種對他的侮辱,這就是一件很無解的事情。在他憤怒暴躁的情緒下,語言也已經失去了力量,反倒是不如秦雙文手中的一顆玉米粒來得有作用。
這讓林行想了很多。在來到京都以前從不會去在乎武力的重要性,當然這也跟自己是在從事學術研究有關。骨子裡是以和爲貴,以理服人卻在來到京都後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鹽城終究還是太過於平靜,而來到京都後遇到的種種事情讓林行不得不對自身的保護起到了重視。所以,逐漸地在心底也接受了在適當的時候要以武力來說話這個理論。
蘇巧卻是帶着笑意地看着林行和秦雙文說道:“我是發現了,這次秦雙文從鹽城大老遠跑來是爲了充當你的打手啊。”
秦雙文笑了笑沒有回話。
林行卻說道:“雙文這次來就是爺爺授命的,不過以後我的身體機能上來了,也就不用雙文天天跟在我身邊當保鏢了。以後遇到困難我倒是可以領着你直接跑路。”
不得不說李景榮爲林行量身定製的特訓有很大的作用,在短短的這幾周裡,林行能明顯感覺的到自己身體素質的增強。
就算以後遇到了敵人只要不拿槍指着二人,林行直接跑路就好了,當然前提是那個人的速度沒有林行快。
世事在變,林行也在改變,只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才能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時光荏苒,回顧過往才猛然發現來到這裡已經過了快將近半年。這是他從來都未敢想過的事情,第一次的獨自離家竟然一走就走了這麼久。
輕盈的腳步踏在被白雪覆蓋的清航,把周遭的空氣吸入肺中,還帶有着絲絲的涼意。林行的頭腦精神了一些,拍了拍面頰讓自己變得更加精神些,隨後走進了辦公樓。
到了王清源這個年紀的人總是喜歡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給自己溫壺暖茶,尤其是到了冬天的時候更是喜愛。
望着窗外的皚皚白雪,靜坐檯前,倒上一杯熱茶後這心境和意境也就出來了。
林行坐在沙發上,和王清源喝着茶看着窗外雪景。
其實在林行和王清源眼中看來二人坐在一起喝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放在一般同學的眼裡那可就真的是羨慕不已了。王清源可是心理系的院長,在同學眼中可來更是敬畏和高大的存在,就更不用想着能和他像朋友一樣坐在一起喝茶了。
主要問題還是存在於他們和王清源認識的方式,他們是走着正規的路線直接入學,面對着管理着他們的導員再看到能管着導員的院長時,心中自然存在着敬畏。
但是林行不同,他和王清源認識的方式不同,二人是在警局的一次案子上認識的。而王清源對林行有着獨到的欣賞,那不言不語的背後藏着的是一顆早熟的靈魂,所以也就在不知不覺中當成了朋友來對待。
王清源攆了攆手中的茶杯問道:“說吧,這次來找我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