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木頭樁子似的站原地擡頭看着天,小爺這輩子也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了。沒想到還是要栽在這裡。留下尚韻孤苦伶仃的躲在小葫蘆裡面。魂魄日漸消散。若是我死了,她就真的連陪伴的人都沒有了。
這般前後的算計。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聰明的人,隱約間感覺到,這次的事情應該都是因爲我。
這一把火。燒起了大傢伙的脾氣,更是燒沒了白家。
“大勢已去,我盡力了。奈何!奈何!”二公主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在廢墟下面,關押着萬千惡魂。沒有了白家的鎮守,這殺龍嶺日後要成爲一個凶地了。
瞧着那些殘渣碎礫,在場的人情緒各不相同。到現在都不見白安瑩的身影。怕是早已經隨着這片倒塌的建築羣葬身殺龍嶺,永別了。
龍掌櫃無力的坐在地上,他懊惱的揪着頭髮,眼睛裡面全是血絲。從始至終,流雲殿的人沒有動過手,流雲殿比不得其他勢力,所謂軍令如山,上頭沒有說話,饒是我們有這個心,也不敢輕易的動手啊。
白子溪問道:“那些客人可全都跑出來了?”
白賀雨點點頭:“都出來了,白家被偷襲那會兒,白家的人已經通知過他們。樹倒猢猻散,白家那些小鬼也被遣散了,現在的白家不過是名存實亡。”
“那些人沒事便好,要是在殺龍嶺出個閃失,到時候連我們都要被牽扯到。那些人看見白家落難,目標是我。如今他們也沒有了留下來的藉口,自然是散的散,跑的跑。這樣也好,我倒想看看那人是誰?這手算計,連我白子溪也不得不服。”
沉默良久,白子溪轉身就走:“走吧,剛纔主子用秘法通知我,他已經落敗,沒有必要等他了。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
停在這裡久久不願意離開,就是把最後一絲希望寄託在白家主子身上,現在連主子都落敗了,白家真的亡了。二公主情緒失控,噗咚一聲跪在廢墟前面:“糊塗啊,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當初我們就不該去劫獄。”
我第一次看見白姬哭,眼睛通紅,舉止神態和活人差不多。
“都離開吧,以後各找自己的出路,此番算是緣盡了,以後大家再無干系。”失去白家之後的衆人,情緒瀕臨崩潰,這句話就是壓倒山峰的最後一根稻草。便連白賀雨也是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受到這種情緒感染,很多幸存下來的白家小鬼,也是默默看着廢墟掉眼淚。
倒不是白子溪心硬,而這就是現實,曾經的地下霸主,隨着白家主子的落敗徹底消亡。
與白家多大的仇怨,在白家滅亡後,也是煙消雲散了。
我心裡壓抑無比,往嘴裡塞了一支菸,虛弱的鐵牛也拿了一支放在嘴裡。瞧我這樣,白子溪顯然是看出來我心裡在想什麼?
當下淡淡的開口說:“放心吧,白安瑩我早已經把她送走了,以後自尋生路,是福是禍全看個人造化。”
白子溪看了一眼殺龍嶺深處,嘴裡小聲的嘀咕了句:“能否東山再起,就看你了。”
白家主子落敗,是因爲身受重傷,又被幾名大拿聯手圍攻,所以他的落敗連白子溪都不意外。只要不死,傷勢復原後,又能東山再起,這可能就是白子溪最後的一絲希望了。
“老師他們呢?”
我看了眼龍掌櫃。
龍掌櫃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事情發生得突然,恐怕就連老師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罷了,這次任務算失敗了,我們走吧,莫要再管那些閒事,當心自己的性命。”
他話中有話,我聽得出來。
我不禁苦笑,性命誰不珍惜?
鐵牛現在身受重傷,龍掌櫃考慮的深遠,我倒希望他趕緊帶着鐵牛離開,莫要再捲入到這件事情裡面。
當下說:“龍掌櫃,你先帶着鐵牛離開吧,智雲他們應該會想辦法離開。放心吧,我會來找你們的。”
龍掌櫃點點頭,說了句保重。
鐵牛轉頭看着我,嚷嚷道:“越子,你他娘給俺活着回來,你一個星期不會來的話,俺就來找你。”
我重重點頭,轉身就走。
白子游跟在我們身後,那惡毒的視線,像刀子一樣颳得人難受。
看得出來,白子溪對於這個弟弟疼愛得緊,儘管修爲全沒有了,那份感情依然不變。相反,白子溪現在虛弱的不成樣子,做弟弟的,莫不說其它,就連一句關心的話語都是沒有。
有這種弟弟,算是白子溪倒黴。
“小心一下你這個寶貝疙瘩,他有些不對勁兒。”
我提醒了一句,白子溪卻是搖搖頭,說自己的弟弟不可能害自己,讓我安心些。
我還想說什麼,結果這女人眼睛一瞪,她就是這麼喜怒無常,我尋思着找個機會把她甩了。
忙了這會兒,燃起的大火也差不多被控制住,我暗自鬆了口氣。這林子邪門,火一燒,啥詭異事情都能碰見。在一地的火炭中,我瞧見一具屍體,個兒比正常人高,燒焦的毛粘在一起,散發着嗆鼻的味道。
特別是那雙大腳丫子,大的出奇,像極了傳說中的赤腳野人。
因爲着急往姜家那裡趕去,我看的匆忙,瞥了一眼就專注趕路。聲東擊西,兩邊同時發難,姜白兩家自顧不暇,每當想起這件事情,我心裡就只有感嘆想出這辦法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這邊也差不多落下帷幕了,姜家盡數勢力被滅。雖然老本營還在,不過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若是較真兒起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許家,他們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事情按着這種方法發展,他們怕是要把嘴笑歪了。
姜元拉着姜娃娃的手,這次看見他,我都快認不出來姜元了。猛一看,我的乖乖,這是哪兒冒出來的老頭?
現場大眼瞪小眼,隨後全都苦笑出來,就連姜家都沒有想到自己這邊也會被人偷襲,苦笑的同時還大搖其頭。
“其餘三大姜家護\/法不是來了麼?人呢?”
白子溪臉色凝重得要掐出水來。
姜元談談說,語氣說的輕鬆,卻掩飾不住失去同伴的悲傷:“死了兩個,重傷一個,而且都沒有來到這裡,在半路便聽見那邊遇見了一名道士,一人一劍,撂翻蒼龍白虎,朱雀那娘們聰明,溜得快,不然也讓人家給挑了。”
我咧開嘴,笑了出來,卻是苦澀的笑。
屠魔會這麼強大,還有我許越的活路麼?
剛纔不敢和龍掌櫃他們一起走,就是生怕這次的目標是我,和我在一起,連累了他們。
看這種情況,姜家更慘一些,只剩下姜娃娃和姜元活着。
這種打擊,便是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神經都開始麻木了。
林子成片的被掀倒,一地的道士屍體,死相頗爲慘烈,其中有幾人胸腔子前面出現了幾個血窟窿,這狠辣的殺人手段,我知道是姜娃娃的。
姜元倒也灑脫,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來:“只要子溪沒事就成了,無關的人,滅了就滅了吧。”
白子溪低着頭沒有說話,好半天才不確定的說:“懷疑有真正的大拿在背後算計我們兩家,尋常人根本沒有這些本事。”
姜元眯起眼睛,問道:“這話怎麼說?”
“直覺!”
白子溪回答的乾脆,沒有任何的緣由,就是女人那該死卻偏偏又很準的直覺。
仔細一想,真像那麼回事,姜元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了出來。
聽見老師他們被人引開後,我更佩服背後策劃這件事情的那個人了,讓流雲殿根本沒有機會插手這件事情。
“有沒有覺得這事情太過巧合了?”
姜白兩家都覆滅後,思想上也沒有了啥負擔,到能讓人靜下心來。白子溪問出這個問題後,又補充說:“就拿調虎離山來看吧?那些人拿捏的太準,直接就料準白家總部沒有鎮守的人。如果沒有內奸裡應外合的話,他們怕不敢這般貿然的去偷襲?”
這點只有心細的人才能注意到,我之前也跟龍掌櫃提過。
話落,就聽見一直沉默的白子游說道:“你們猜對了。”
緊接着,一柄尺許長短的木劍,直接就插到白子溪的身子裡面。
白子溪瞪大眼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張了張嘴,字眼跟魚刺似的卡在嗓子眼,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或許,她現在更多的是震驚吧,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
就在前不久,白子溪這女人還肯定的說:“我弟弟不會害我。”
這木劍來頭不小,居然能插穿白子溪的身體,傷口處滋啦的冒出白煙。
“姐姐,對不住了。”
白子游臉上涌出惡毒的笑容來,衝周圍喊道:“出來吧,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那個人,不變的容貌,不變的笑容。
這張臉,太熟悉了。情理之中,預料之外,當有人在這裡佈下斗轉星移大陣時,我就知道是他。
尚三千出來後,笑眯眯的說道:“許久不見,成長的速度要比我預料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