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古城曾以爲那自幼就伴隨着他的冰寒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痛,可是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古城才知道肉體的痛比之心痛,實在不值一提。
血,火,殺戮,尖叫。
還有不遠處刺耳的獰笑和姐姐無助的尖叫。
被火焰淹沒的地方是家,其實嚴格來說這不是他的家,而是他的鄰居,與自己的小房子一牆之隔。
但已經整整七年了,這裡就是自己的家,因爲自己厚顏無恥的在這裡吃了整整七年的飯,因爲這裡有每天早上準時擰着自己耳朵來到飯桌前的姐姐。
古城是在疼痛中暈過去的,暈過去的原因與以往一樣,是自幼伴隨着他且時不時光臨的徹骨冰寒,只是不知爲何比以前剛兇猛了些。
他又是在疼痛中醒來的,自己的房子塌了,房樑落下砸中了腿,這股忽如其來的痛讓古城慘叫着醒來。
可還沒來得及大叫,眼前的火光讓他本能的閉上了嘴。
一幅煉獄般的場景充斥着他的眼眶,那個視他爲己出的花家家主花胖子,就在他的不遠處。
以前經常被他拍着玩的大肚子此時乾癟如放空了氣的氣球,下身不知埋在了何處。
肥碩的腦袋上眼睛突兀着,正死死的盯着前方。
“背啊,繼續背啊,哈哈哈!”
火光中,幾個僕從打扮的人正圍在一起興奮的大喊,中間是一個錦袍華服的年輕人。
只是現在這股年輕人正大敞着胸懷,伏在一具潔白的軀體上。
“姐姐。。。”
古城眼眶欲裂,血絲幾乎將他的眼球撐爆。
那個一邊哭喊掙扎一邊不知說着什麼的人,那個掙扎中被不停拍打的女子,正是花晨露。
“哈哈哈哈,運氣運氣,想我堂堂斬天劍閣少主到這麼個小地方本是晦氣之事,竟然得遇如此絕妙的女子,老天待我實在不薄。我金銜環閱女無數,此女當入前三之列,這都讓我捨不得賞給你們這幫狗奴才了。”
周邊正欣賞着此慘絕人寰場景而獰笑的奴僕們,聽聞此言趕緊大喊:“少主別啊,哪次不是你吃肉我們喝湯,這次的湯如此之美,怎能說不賞就不賞了呢。”
有幾個瞭解自家少主脾性的奴僕,知道他說不賞可能就真的不賞了,趕緊彎下腰上下其手佔些便宜,嘴巴里不知嘟囔着什麼,不知不覺間流下的口水沾溼了花晨露的頭髮。
“小美女,捕獸散手的要義你還是背快點,若是本少爺我停下了你還沒有背完,那你就得在那幫奴才身下接着背了,他們可不像少爺我這麼溫柔。。。這麼多人,足夠你背個幾遍不止。”
而在金銜環的背後,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一本正經的記錄着花晨露哀嚎中吐出的口訣。
“你們該死,你們該死。。。放開我姐姐,放開她!”
古城拼命的想要從坍塌的房子了爬出來,可是那根樑柱像是一雙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腿,兩隻手上的指甲已經脫落,泛着白色的血肉徒勞的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抓爬,發出如老鼠嘶叫的聲音。
“啊!放開我啊!”
直到手上血肉模糊,已見森森白骨,古城崩潰的回頭向那根毫無生命的房樑祈求,身旁唯一能抓到的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古城毫不猶豫的抓起向被壓住的那條腿砸去,嘴裡依然魔怔的喊着:“放開我,放開我。。。讓我出去。。。”
外面的殺聲和慘叫聲淹沒了不遠處古城絕望的哭喊。
熊熊烈火在風中的嘶吼越來越響,花家一百多口人的慘嚎在刀劍中逐漸沒了聲息。
花晨露的掙扎也早已消失,曾經明亮的眸子一片死灰,沾土的身體在風中抑制不住的痙攣,嘴裡機械的揹着莫名的口訣,臉上有些灰塵,曾經的豔麗也退去了顏色。
“呼。。。”
金銜環心滿意足的起身,周圍的奴僕趕緊上前爲他整理凌亂的衣服。
“記下了嗎?”
將手展到身後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金銜環再次蹲下,手指輕捻從她胸口處取下一枚落葉然後順勢再次感受了下上面的細膩。
“不錯不錯,簡直無可挑剔。”
“少主。。。那個,不知我們可否。。。”
一個奴僕搓着手,舔着笑臉,眼睛不時瞟過花晨露那讓他已經按耐不住的身子。
“滾,此女本少主還沒玩夠,等什麼時候玩夠了再說。”
聽到金銜環的拒絕,那人遺憾的低下了頭,不敢再看花晨露一眼。
若是少主將此女交給他們,他將此女肢解也不是事,可若是不給,再多看一眼都是罪。
能跟在金銜環身邊的,自然不是傻子。
那名書生見金銜環的目光從女子身上挪開,趕緊上前一步道:“少主,此女所背口訣已經一字不落的記下了,只是還需要您的親自驗證。”
說完,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金銜環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的道:“選個舒適的地方,今晚就再驗證一番,若是錯漏一個字。。。”
說着邪笑的看了花晨露一眼,讓已經麻木的花晨露還是本能的縮了縮。
“女人,真是老天送給男人的恩物啊,不過。。哼!若是錯漏一個字,你這恩物將澤遍天下男人!”
幾個奴僕不知從哪裡尋來一張布單,隨意的將花晨露包裹起來跟着金銜環離開。
而曾經大門大戶的花家,此時只剩一片廢墟。
大火之後是大雨,古城睜開眼望着天,任由雨水衝進他的眼睛,身上不見半點生氣。
遠處傳來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即便踩在泥坑裡都能感受到來人的小心翼翼。
“這。。。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好好一個花家咋就被滅門了呢。”
“嘔,這是花家主花胖子,嘔。。。往常這麼和善的人,怎麼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都別說了,趕緊找找值錢的東西,花家平時待城裡人不錯,這死後留下的東西就算是給咱這個小城最後的一點遺澤了。”
“砰!砰!”
人來的越來越多,石木翻動的聲音不絕於耳。
“怎麼沒見花晨露啊,那可是咱們城的第一美女,活着不敢多看一眼,死了替她斂個屍也行啊嘿嘿。”
此人說的大義凜然,但語氣裡的淫穢惹的旁邊幾人暗暗低笑。
“花家雖然人不錯,但也是喝着我們的血,不然哪來這麼多錢,死乾淨了也是活該。”
一人將花胖子的屍體踢開,從他身下取出一個被壓住的玉佩。
“也是,我就看不慣他們那個管家盛氣凌人的樣子,什麼玩意。。。”
剛剛還說花家慈善的那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糟心事,也是附和着咒罵,腳下的小心翼翼也變得大膽起來,踩着人的屍體不停的翻動。
“這不是花家那個假少主嗎?怎麼在這裡,快把他扒出來看有什麼好東西。”
古城此時無知無覺,任由這些人把他從廢墟中擡出,也任由這些人在他身上胡亂的摸索。
“呸,晦氣,小乞兒就小乞兒,身上什麼都沒有。”
一人生氣的在古城身上踢了一腳,剛要離開卻被一隻手給抓住。
“從你們嘴裡提及我姐姐,都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咔嚓!”
“啊!”
那隻手猛的用力,將那人的腳踝捏碎。
“鬼啊!”
剩下的人扔掉身上的東西瘋跑,在雨中不停的被碎石和屍體絆倒卻不敢停下半步。
古城踉蹌的站了起來,眼中有着幽暗的光芒在閃爍,被他捏碎腳踝的人哭喊着往外爬。
這種哭喊,他昨晚已經聽夠了。
那一直折磨着他的骨骼,此時無數玄奧的符文涌出,眼睛變成了詭異的灰色,同時花家瀰漫的死氣如鳥歸巢般向古城匯聚,讓古城的身體隱匿一片灰暗之中。
冷,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只是這次不再是痛,而是一種迴歸般的溫暖,像是從冰雪裡抽出的手驟然插進了水裡,骨骼竟然開始如心臟一般跳動,不停的噴涌出一滴又一滴的血,陣陣潮涌之聲拍打着如岸的血脈,符文在身體和血液中不停的穿梭,最終再次隱匿不見。
“呼!原來你叫幽冥煉體經,原來千家被滅,就是因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