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辛老城主是在逗弄我們嗎?讓天道承認天星樹的存在?這怎麼可能,天道雖然無處不在,卻不是我等可以覬覦的,辛老城主此言還不如讓我們直接拼一把。”範劍俠幾乎要暴走,他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
“得到天道的承認並不需要直面天道,假若天星樹中融入了天道之力呢?只要有一絲就可以。”辛晦的眼睛掃過衆人,在每個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下,看的衆人不寒而慄。
每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靜靜的思索着辛晦的話。
沾染天道之力的東西有很多種,人、物、妖都有可能。
八大極致之寶毫無疑問是有天道氣息的,也是蘊含天道之力的,但總不能將大千山或者星環樹搬來吧。
從天星樹不受天道眷顧便可知,八大極致之寶的天道之力或者說是本源在不可知之地,這些枝丫根本就沾染不上。
有些人可能也會有天道之力,極道境中的蓋世強者,或者能運用一部分天道之力,再有就是真正得到天道眷顧的人,那些天生靈體,那些得天賜可以運用天道之力的神通。
“還請前輩明言!”範劍俠想了良久依然沒有結果,恭敬的拜道。
辛晦微微搖頭,嘆息着說:“我有意識的時間並不長,兩日後天星樹本源潰散時我才能再次醒來,笙兒,爲父對不起你,沒能盡到一個父親…”
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徒留辛笙在無聲的哭泣。
“辛城主!”
“辛城主!”
辛晦的突然離去讓所有人大驚失色,在潭邊高聲呼喊,可是潭底再沒了聲音。
“辛老城主到底指的是什麼?”範劍俠見辛晦最後也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有些惱火的問。
“若是大家中誰有天道之力,還請出來救我們一命。”宇文盪滌此時也恢復了斬障境的威勢,顧盼間狼行虎視,似是有意要與範劍俠聯合在一起。
“大長老進來前不是給辛城主一枚地通符嗎?趕緊打開讓大長老來救我們。”孟成賢突然想起什麼對着辛笙喊道。
辛笙神色一緊,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柳白箭,恨聲道:“我就是死,也不會用地通符的。”
“辛城主,希望你能明白,這裡可不是隻有你一條命,而且我們也不是爲了你天星城那點事情來的,我們只是陪聖女殿下前來而已。”對於辛笙將天心帶進了險境,陳更雨本就極爲的不滿甚至仇視,此時見辛笙還由着性子不識大局就更忍不住了。
“你…”辛笙憤怒的看着陳更雨,見他們都無動於衷,轉而可憐兮兮的看着天心,希望天心能幫他。
孟成賢不是天心的真正追求者,說白了只是宗門派遣給他的任務,但不等於他不喜歡她,這個世界上很難有人不喜歡天心,無關情愛。
辛笙的眼神讓天心爲難,孟成賢自然能看的出來,順勢說道:“地通符…柳公子也有吧。”
柳白箭很直接的點點頭,手中捏着一枚已經報廢的地通符,無奈的道:“讓大家失望了,地通符在這裡不能使用。”
“什麼,你在什麼時候使用了地通符?”
“就在辛老城主出現的時候。”柳白箭淡淡的說。
辛笙將地通符猛地扔到水潭裡,一步一步地走到柳白箭的面前問:“爲何在見到我父親的時候捏碎地通符?是爲了殺我父親嗎?”
“是!”柳白箭略微沉吟,不敢直視辛笙的眼睛但還是堅定的回答。
“你進來也根本不是爲了幫我,而是要殺我父親,是嗎?”
“是!”
“爲什麼?”辛笙的眼睛裡飽含着淚水,她應該知道爲什麼,只是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問。
本來若無意外,他們會成爲夫妻,她的父親會成爲他的岳父,而且最大的可能是柳白箭會成爲天星城的城主,他們的孩子也會成爲下一任城主,本來這些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爲何柳家還是執意要殺了她父親滅了她辛家。
“記得我父親在進來前問你的那句話嗎?”柳白箭依然不敢看辛笙的眼睛,不是不敢面對她,而是不捨得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這有什麼關係?”辛笙歇斯底里的喊道。
她當然記得,柳穿葉在她進來前曾問:你愛這個城嗎?
柳白箭終於正視了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有關係,因爲…我也愛。”
“你胡說,殺了我父親就是毀了天星樹,毀了天星樹就是毀了天星城,你柳家是天星城的罪人,你怎麼有臉說愛!”辛笙已經陷入了癲狂,若不是救辛晦的念頭還控制着她,她一定會在此刻找柳白箭拼命。
柳白箭同情的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卻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你們兩家的事情還是放到外面去解決吧,當然前提是我們能出去,現在關鍵的是搞清楚辛老城主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孟成賢見他們糾纏個沒完,沒好氣的打斷道。
“很簡單,我們當中有人身俱天道之力。”葉赫連壁詭笑道。
這是個猜謎遊戲,不管哪個人,若是身懷天道之力都會藏着掖着,絕不會讓別人發現,因爲發現可能就是死,不僅是在這裡,在外面也是一樣,就像人們會垂涎靈體一般。
這裡每個人都像是沒有,但每個人都又有可能。
懷疑、查探現在充斥着這個不大的羣體,每個人中間都像是隔了一堵牆,瞬間讓空間陷入了凝寂。
“古少主,你能以聚氣境逆戰練髒境,想來際遇是不少了,不知…有沒有能救我們一命的法子,若是有,我範劍俠感激不盡。”
“範劍…俠公子,火門那麼多英才卻讓你來追求天心姑娘,便是火門聖子都沒有此殊榮,那你定是有不同尋常之處了。”古城同樣不甘示弱的回問。
“聽說柳家的箭獨樹一幟,而且你們又這麼急於的殺掉辛老城主,到底是因爲什麼?”宇文盪滌看向柳白箭,眼裡有着不懷好意。
“辛老城主遲遲不肯說出真相,莫不是因爲這關係到他在意的人?”文新章看向辛笙,同樣有着疑問。
“中洲地大物博,文家更是與子書家同稱天道賜封的家族,文少主對天道之力的理解當是我們中之最。”柳白箭沒有理會向他潑髒水的宇文盪滌,卻依然不能容忍他人爲難辛笙,儘管他們現在勢同水火。
“孟少主作爲天下有數大宗的少宗主,卻一直對宗門事務不屑一顧,甚至離經叛道,想必是有不世之物作爲依仗…”葉赫連壁頗有些心虛的說。
正在看熱鬧的孟成賢聽到此話先是一愣,繼而大怒,不管身邊還有女子在旁,一邊解褲腰帶一邊罵道:“我的娘來,孫賊兒,今天就讓你好好看看老子的不世之物。”
天心看着眼前紛亂的景象,一個人默默的走到了水潭邊,靜靜的看着水面,裡面有她憔悴無助的倒影。
“不要承認!”
古城緩緩來到水潭邊上在天心的身邊坐下,此時的他們都自顧不暇,就連一直守在天心身邊的陳更雨也默默的在遠處修煉,梳理混亂的靈氣。
這裡的靈氣比綠洲外要好的多,花些時間還是可以吸收的,他們現在就是在跟時間爭命,每多一絲靈氣穩固本源就有可能多活一會兒。
“嗯?”天心見是古城來,心中微微一顫,慌亂的情緒被羞澀和惱怒代替。
“不要承認,若最終真有人問,不要承認,不能沉默,沉默就是默認。”
他猜到了!
天心呆呆的看着古城,慌亂更劇烈的襲來,勉強維持着心境,咬牙道:“不要你管。”
“別在一人和一城之間來衡量高下,沒有誰的使命是必須要拯救蒼生,你只是個女孩子,被世人冠以聖女之名罷了。”
在某一刻,天心的心獲得了平靜,她安靜的看着古城,像是想要重新認識他一般,她的身體對他幾乎已經沒有秘密,現在她的心似乎也要向他敞開了。
“可那是千萬人啊…跟一條人命怎麼可能一樣。”天心幽幽的道,小臉枕在手臂上,身體縮成一團想要尋些溫暖。
“假如,讓你犧牲一人救一城的人,但犧牲的這個人不是你,你會做嗎?”古城看着她嬌弱的樣子有些心疼,秀草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走遠了些,給兩人留些空間,也是防止別人冒然過來。
“這不一樣,我能決定自己的命,但不能替別人決定。”天心瞪了古城一眼,對他的這個“假如”很不滿意。
古城無奈的笑了笑,繼續道:“天道對你最大的恩賜並不是什麼天道之力,而是善良,只是善良的代價不該是以犧牲自己來成全別人。”
“噗嗤!”天心燦爛的一笑,蜷縮在一起的身體也舒展了些,對着古城調皮的眨了眨眼道:“你這人說話還蠻好聽的,難怪秀草那個死妮子被你看光了也要嫁給你。不過你的話更堅定了我的想法,一人換一城啊,我一輩子都救不了這麼多人,現在有這麼個機會,等於讓我提前完成了我的一生,應該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你一生就都爲只別人而活嗎?就不曾爲自己活過,不曾爲自己在意的人活過?”古城陡然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憤怒。
天心看着古城發怒的樣子,不知爲何心底竟有着絲絲竊喜,但依然堅定的道:“救人,就是我的人生,就是我的活法,就是讓我快樂的事情。至於我在意的人…我的師傅、師姐、秀草…”天心突然一頓,神情莫名的看着古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個“你”來,“他們會理解我的,因爲我的善良就是傳承自他們。”
古城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感動、憤怒、不解、欽佩,所有的情緒都糅雜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對天星城、對辛晦和辛笙的恨,最終的想法終於抑制不住的說了出來。
“你想的太簡單了,如果你真的獻祭了自己,或許纔是害了一城的人。”
天心茫然的看着古城,疑惑的問:“爲何?”
“我認爲這是個圈套,專門爲你設置的圈套,這裡是牢籠,只爲囚禁你的牢籠,爲的就是你的天道之力。”古城聲音放低,掃過水潭,又看了眼辛笙。
“不可能,辛笙姐姐不會害我的,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要出谷,辛笙姐姐讓我來不過是近日的事情,而辛老城主被困住快兩年了。”天心不信的搖搖頭。
“那你真的會信一棵樹能誕生靈識嗎?”古城繼續問。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們對世界萬物的認識才有多少。”
“人世百態,各有不同,我們對人性的瞭解又能有多少?”
兩人一問一答間都說服不了對方,頓時又陷入了沉默。
“天心姑娘,辛城主或許不會有意害你,但辛老城主卻不一定不會。”古城依然不死心,那個看似滄桑和藹的身影總給他不真實的感覺。
“辛家爲天星城付出這麼多,辛老城主更是毅然的提前獻祭了自己,如此豪傑在你嘴裡怎麼就成了陰謀家?”天心開始有些不耐煩,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再等等好嗎,先隱瞞下來,給我些時間,算我求你。”古城無力的看着她,知道是說服不了她了。
天心靜下來想了想,用奇異的目光盯着古城,彷彿是要看穿他一般,突然問道:“你爲何如此,難道你不想活嗎,你該知道只要我獻祭了,你們就能活,是因爲…只是因爲…那兩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