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個驚奇的世界,人可飛天遁地,妖可移山填海,人有萬千模樣,妖有千奇百怪,可是唯獨沒有樹成精的,自古從未聽說有植物能誕生靈識,否則那就不是驚奇,而是驚悚。
便是這世間第一神樹,大無窮威無盡的星環樹,也只是一棵樹,沒有靈識,結果現在卻突然聽說星環樹的枝丫栽成的天星樹,成精了。
衆人的第一反應是不信,細細思索了一番後還是不信。
辛晦似是瞭解大家的想法,無奈的笑着說:“一開始我也是不信的,否則斷然不會這麼冒失的闖進它的本源之地。你們可能不知道我辛家與天星樹的關係,天星樹之所以能在天星城成功種活,是因爲我辛家有着天賦神通—源生,此神通能將辛家人的本源與天星樹的本源結合到一起從而共生,但天星樹是無根無源的,它的本源會一直處於潰散的狀態,只是速度比較慢,每一代的辛家家主、每一代辛家的歸一境最終的歸宿都是將自己的本源獻祭給天星樹以彌補它流失的本源。辛家的源生神通就像是火苗,點燃了天星樹這棵巨大的蠟燭,燃燒的卻是我們辛家人歷代家主的本源。”
辛笙聽的落淚,其他人也不由得對辛家人爲天星城的付出而感到敬佩,辛家成爲天星城的城主是無可爭議的,天星樹養育着天星城的百姓,而辛家則是供養着天星樹。
“按常理來說天星樹應該還能支撐百年左右,也就是說我還有百年多的壽命,足夠把笙兒培養成新的歸一境,可是兩年前我感到天星樹的本源在加速流失,依照那個速度怕是撐不過幾年,無奈之下我只能以神通提前進入本源,想要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辛晦語氣一頓,似是想起了不願提起的往事。
“發生了什麼?”大家都好奇的問。
“天星樹的本源被刺穿了。”
“什麼?被什麼刺穿了?”包括辛家的侍衛在內也是第一次聽說此密辛,在對辛家感謝的同時對天星城也有了更強的歸屬感,可是現在卻聽到天星樹的本源被刺穿了,這有如刺穿了他們自己的身體一般。
辛晦一直低垂的頭終於擡了起來,大家看到不是一個意氣風發的一城之主,而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綠珠中透出的眼神無力、昏暗。
“爹…”辛笙看着曾經英武的父親變成如今模樣,心中的痛苦和仇恨如雪崩般將她壓垮。
他先是笑着看了辛笙一眼,然後轉向柳白箭,艱難的笑道:“是一根箭。”
“大長老?”
“怎麼可能?”
柳白箭神色淡定,彷彿自始至終都知道這件事情一般。
“爲什麼?”辛笙朝着柳白箭憤怒的大喊,“你們就這麼想要天星城嗎?那何必又把我扶持上城主之位,我把天星城給你們,你把我父親還給我!”
柳白箭聽着辛笙的嘶喊無動於衷,只是盯着辛晦,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逝,那是一種心疼。
“笙兒不要妄下結論,柳老弟這一箭到底是因爲什麼現在還不得而知。我進來時也是震驚的恨不得立馬出去找他算賬,可是更讓我震驚的是這天星樹覺醒了靈識,它困住了我。不知道是因爲天星樹覺醒了靈識然後被柳老弟發現纔有了這一箭,還是這一箭驚醒了天星樹的靈識。甦醒後的天星樹變得極爲狂暴,它瘋狂的汲取周圍的一切本源以抑制自己本源的流失,這荒古空間本是鬱鬱蔥蔥遍地靈草的,不過兩年間就被天星樹吸的只剩眼前這點,無奈之下我只能提前獻祭了自己的本源,能支撐一天算一天吧,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的本源虛影,所以才感覺我與天星樹一起被箭洞穿了一般。”
“是他們,爹,就是他們,是柳家害了你,柳家一定是知悉了我辛家的秘密,所以才用讓天星樹本源潰散的方式來遏制你,嗚嗚,我一定要爲你報仇。”辛笙瘋狂的大喊,不管不顧的找柳白箭報仇。
柳白箭靜靜的看着被符紅死命攔着的辛笙,符紅同樣用仇恨的眼睛盯着他,卻不敢放開辛笙。
天星城的人都知道,辛笙不是柳白箭的對手,柳白箭是天星城千年來最出色的天才,便是辛晦和柳穿葉這兩位天星城的傳奇都承認。
“笙兒,你不該來的,你是天星城最後的希望了,雖然這棵天星樹已經必死無疑,但只要你能達到歸一境,就有希望再造一個天星城,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辛晦喝止了陷入瘋狂的辛笙,又悲愴的道,似乎最後一點期待也沒有了。
“辛老城主,我還有個疑問,這天星樹的靈識到底是如何產生的,它的靈識形態又是什麼?”古城一直擋在天心的身前,不知是爲了什麼,對於天星城的事情他並不是很感興趣,現在能出去最重要,若是這天星樹真的誕生了靈識,或許是壞,但也或許是好。
辛晦的目光隨着綠珠的閃爍而陰晴不定,亦無法判斷他的目光到底看向何處,似是思索了會才道:“我猜,或許與我辛家歷代的獻祭有關,溢散的魂力被天星樹吸收,形成了它怪異的靈識,至於它的靈識是何形態,我也不知,目前看它只有活下去的本能,就因爲只有本能才更可怕,它爲了活下去會不顧一切,沒有情感,沒有理性。”
“這是樹啊,怎麼就誕生靈識了呢?”古城依然不信的喃喃道。
“爹,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不信沒有辦法救你出去。”辛笙也是慢慢恢復了冷靜,但是救辛晦出去卻成了她此時的執念,
“不是救我,而是要救你們,你們還年輕。”辛晦呵呵一笑,滄桑中帶着生死置之度外的灑脫。
“只是…你們想出去也是千難萬難,天星樹在這個地方是無敵的,它不放你們走,便是極道進來也無用,何況荒古空間內只能承受斬障境的力量,這個力量對天星樹來說無異於蜉蝣撼樹。天星樹每兩天本源會潰散一次,在潰散本源的同時它會本能汲取本源,以你們的本源之力撐不過十天就要死,其中幾位怕是連六天都撐不過。”
衆人心頭無不黯然,繼而是壓抑的瘋狂,他們都是天之驕子,怎會甘心成爲一棵樹的養分。
“爲何這個空間只能承受斬障境的力量,天星樹卻可以使用更強的力量?”徐止境突然問。
“天星樹的本源之力堪比極道,而且天星樹的本源之力本就與此荒古空間共存,這裡就是它的專屬空間。”
“哼!大不了我們都爆發力量與天星樹玉石俱焚。”葉赫連壁冷冷的說,似是說給天星樹的意識聽。
“呵呵,小友,你想多了,空間破碎會要了你們的命,但卻不會傷它分毫,你們死完了它還可以將空間恢復的。再說…你們能破碎這方空間的,也沒有。”辛晦像是一個極有耐心的老者,生命中最後的時光裡彷彿全是坦然。
“天心妹妹,求求你,你有沒有辦法救我爹。”辛笙突然看向一直沉默的天心,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
天心這才走到古城的前面,面對辛晦盈盈一拜道:“見過柳伯父,伯父坦然的心性讓天心敬佩,辛家爲天星城做出的貢獻更是無比敬仰,只是…”
天心轉頭看向辛笙,眼裡有着歉意,輕輕道:“目前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天星樹的存在是個異類,它的本源本就是無根之水,是辛家歷代人強行把它留下來的,現在它本就不完整的本源破了,就像決堤了的水壩,抑制不住的。”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辛笙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不能看着父親就這麼死去。
辛晦見辛笙已無生志,心中悲痛,又掃過所有人,嘴脣動了很久,最終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疼惜的道:“笙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
“什麼辦法?”所有人都大喜,彷彿暗夜中突然出現了一點燈火,讓人拼命的想要抓住。
“哎…”辛晦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做着艱難的抉擇。
“還請辛老城主如實相告!”宇文盪滌舉手相拜。
“辛老城主,你應該清楚,若是我們這些人死在這裡,天星城必然會被屠滅的。”範劍俠的神情有些瘋狂。
“爹,你快說啊,哪怕是要我的命也行。”辛笙驚喜的喊。
潭中的身影變得越加隱晦,蒼老之態更加明顯,若有若無的顫聲透過水麪傳來:“你們不該死在這裡的,天星城的百姓是無辜的,哎…”
辛晦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天星樹之所以無法存活,是因爲它的本源無根,這是天道的力量,天道不允許除了星環樹之外還有其他的星環樹存在,哪怕是枝丫也不行。”
辛晦的聲音敲擊着衆人的心,但他們還是抓不住活下去的那根繩索,只能焦急的靜聽辛晦繼續說。
“所以想要讓天星樹本源不再潰散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得到天道的承認。”辛晦說出了最關鍵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