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
古城宛如新生,於混沌矇昧中重新睜開眼睛,手伸了伸,觸到的是如胎體般的溫暖,這種觸感讓他的眼睛終於有了色彩,無數絢麗光景迸發一般的驟然爆炸,又忽然塌陷縮回,包含着幽鳳血脈中碎片,重新化爲古城的記憶。
“地血窟。。。流雲袖。。。”
古城輕輕搖了下腦袋,似乎是想將紛亂的記憶倒出來,直到血球浮到水面又炸裂,古城踏着岩漿緩緩來到岸邊,看到司馬追風殘破的屍體,整個世界才重歸正軌。
“不死神通?”
從忽然多出來的記憶中,古城終於知道自己活下來的原因,是幽鳳精血中蘊含的不死神通重塑了他的肉體,這個逆天神通也化爲了本能融入了他的血脈中。
“不死不滅嗎?你得到的是神魂不滅神通?可惜這門完美神通註定沒有再結合的可能了。”
古城黯然嘆息,想到這裡心臟又是微微一痛,似乎生命中最爲重要的東西在離他遠去。
不在緬懷這些註定無法得到的東西,古城來到死去的司馬追風和唐解衣跟前,先是把唐解衣的衣服扒下來毫不在意的穿上,又從兩人手指上將空間戒指拔下。
做完這一切,古城繞着洞窟走了一圈,希望能見到金銜環的屍體,其實也是在祈求着不要看到流雲袖的屍體,一圈走下來後,即欣慰又遺憾的來到僅剩的那株不死草跟前,不知是此地死氣消失還是幽鳳精血爆發的緣故,這株不死草竟然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熟了,上面的逸散的流光讓古城忍不住的陶醉。
從司馬追風的空間戒指裡找到了一個玉盒,小心翼翼的將不死草放在裡面,古城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默默感受着煥然一新的身體帶來的變化。
比之前更爲雄壯的肌肉,時刻散發着絲絲熱力,讓這具身體彷彿不會知道累爲何物。
“這算是幽鳳之身嗎?我竟然能感悟火之道了。”
古城能清醒的感覺到無數火靈氣在他周圍歡呼雀躍,似乎想要擠入這具肉身,身前的岩漿帶來的也不再是燥熱,而是溫泉一般的愜意。
“還是血如銀啊。。。”略帶遺憾的搖頭,古城嘆息想要破入血如山實在太難,接着又爲自己的人心不足感到好笑,仔細感應一番,雖然沒有破入血如山之境,但現在血脈流淌的血已經徹底變成了銀色,甚至不時還有銀珠滾落的聲音傳來,手指輕握,掌心頓時傳來空氣被擠爆的炸響。
變化最大的是丹田,古城詫異的感受着新開闢的丹田靈海在如心臟般跳動,廣袤無垠的空間裡,紅色的煙雲和灰色的霧靄不停的交纏飄蕩,不時化爲雨滴滴落,慢慢匯聚成小溪流淌,看小溪蜿蜒的規模,古城無語的仰天長嘆,丹田靈海開闢的太大了也不見得全是好事,否則這麼多雨滴早該匯聚成湖了,而現在竟然還是如小溪般流淌。
兩顆孤零零的珠子狀似無聊的在靈海上空沉浮,不時吞噬一口雲霧像是在打發時間。
“這是定海珠?火系和地系的定海珠?看着有點營養不良啊。。。也是,現在纔是小溪,也無海可定。”
古城心疼又心驚的感受着兩顆定海珠,他不僅開闢了丹田靈海,竟然連定海珠都凝聚了,嚴格來說,他現在都算是聚氣境後期了。
只是。。。這靈海的水平怕是連初入都不如,看這靈海近乎無邊的程度,古城忍不住的悵然落淚,想要把靈海填滿,鬼知道要到哪個猴年馬月去了。
“這。。。這就是精血中最深的執念,幽鳳卵?”真正讓古城驚訝的是最爲中心的那枚紅色的卵,上面不知從哪來的幾根血管,讓這枚幽鳳卵看着有如一顆心臟。
古城心知肚明,靈海能開闢這麼大,丹田會隨着心臟跳動,都是這個幽鳳卵造成的。
這枚幽鳳卵也是不死不滅神通最直接的體現,千年前幽鳳重傷垂死,選了這麼個埋骨地打算涅槃重生,最終化爲了這一枚幽鳳卵,只是不知爲何,千年了遲遲沒有再生,一直被死氣縈繞,直到遇到了古城,這枚幽鳳卵才重新換髮了生機,並進入了古城的體內。
“你在我體內,最後會不會破體而出?或者吞了我?再或者奪舍了我?”
古城心有惴惴,好奇的往腹部拍了幾下,卻發現裡面的幽鳳卵毫無反應,丹田靈海雖然是在丹田處,卻又彷彿置身於另一處空間。
再次看了一眼司馬追風,這個風門的天之驕子,最終還是死在了東境這片荒涼之地。
“什麼人都會死,包括金銜環,不管有多少不能殺他的理由,我只需要一個他必須死的理由的就夠了!”古城將他的屍體推入湖底,似惋惜似譏諷的笑了笑,轉身大步離去。
路過盆地時,他本小心翼翼的潛伏,卻忽然發現所有的血妖跪伏在地,像是在迎接他們的王。
古城大着膽子站起來,從最爲中間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過,直到走到洞口,纔再次回頭看着依然匍匐在地的血妖,眼中忽然不知爲何的飽含熱淚,“外面的世界不適合你們,就在這裡呆着吧,外面。。。”
外面怎麼了?古城不知道,不知該怎麼形容,出來後看到無盡的天空,他感到的是束手無策的無力,看到廣袤的大地,他感到的沉甸甸的壓抑,在某一刻,他甚至想着就留在地血窟算了。
食風鷲飛過來不過用了半日,古城不知疲倦的奔跑,從地血窟返回臨淵小池依然用了足足兩日。
“嘿!”
古城一手扶着有些破舊的門框,一手輕輕搖擺向呆若木雞的三人招手。
這是他在路上想了兩天的見面方式,只有眼前這幾人的眼淚,才能讓他體會到在這個世間僅剩的美好。
“哐啷!”
李浮客從不離手的劍掉到了地上,他本能的伸手撈了撈,因爲眼睛沒有動,腰沒有彎,所以沒有撈到,整個人如同猴子撓癢的模樣讓古城扶腰大笑,笑的前仰後合,涕泗橫流。
懷長生剛剛明顯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要走,呆呆了看了古城一會,又重新低下頭繼續整理,只是本來已經擺整齊的行李越整越亂,越整越不像一個體麪人,“艹,不走了!”
最後懊惱的低罵一句將所有的東西扒拉到地上,懷長生忽然擡頭張開雙臂向古城走來,一把將他抱在懷裡用力的拍了拍,再拍了拍。
“活着就好!”
他不想聽古城到底經歷了什麼,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懷抱中的人給他的是真實,就夠了。
“流雲袖那個臭娘們說你死了,我壓根就不信!你在懷大哥的非人訓練下都沒死,怎麼可能會死在外面?”
李浮客又哭又笑,又喜又罵,一頭扎進懷長生和古城懷抱的縫隙,肩膀抑制不住的顫抖。
“艹!滾開滾開!”
“李浮客!這是我爲了出行剛換的衣服!”
不一會兩人就嫌棄的把他推到了一邊,古城就算穿着沾滿黑血的衣服都嫌棄他的鼻涕髒。
李山亭老淚縱橫的在不遠處看着三人嬉笑打鬧,他的生命在千家破滅後就只剩灰色,李浮客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燈火,後來知道了古城的存在,這片灰色變成了晨曦,光芒越發明亮。
可是太陽還沒來得及跳出來,卻突然被告知古城死了,這種打擊比不知道古城的存在還要殘忍。
好在,古城今天回來了,看着三人的樣子,他的生命就像重新燃起了篝火,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他感到的都是無比的幸運和溫暖。
“你真的沒死!”
李浮客用力的抱着古城,在嬉笑怒罵了這麼久,他依然如在夢裡般,懷長生也是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忽然放聲大笑。
他又何嘗不是如在夢裡?
“幾個小崽子,都過來吧!”
李山亭擦乾眼淚,同樣大笑着招呼幾人坐下,親自倒了幾杯水,看着古城不停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一壺水在他手中晃盪出聲音,才無奈的敲了下古城的腦袋,“你的丹田靈海是缺水了嗎?”
古城聽到這本是玩笑的一句話,頓時眼淚汪汪的狂點頭,“老師,如果喝水能填靈海,我願意把無盡海的水都給喝了。”
“呃?怎麼回事?”
懷長生和李浮客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好奇的看着古城,他們能察覺到古城到聚氣境了,可怎麼聽他的意思是出現意外了?
“我的丹田靈海。。。”古城伸開兩手想要比劃一下,最後又徒勞的垂下手耷拉着肩,下巴抵在茶几上生無可戀的道:“有點大,定海珠都出現了,可靈海里流淌的還是小河流一般。”
“你凝聚了定海珠?”
李浮客驚叫着差點跳起來,他不過纔剛破入練髒境,這個傢伙竟然要趕上來了?
“有點大?”只有李山亭皺着眉頭,作爲曾經的極道強者,他當然知道古城所謂的有點大,肯定是大到讓他樂極生悲的地步。
懷長生不以爲意的唆了口茶,笑罵道:“少在這裡得了便宜還賣乖,靈海大了不好嗎?還有點大,多大?”
“路上我試着吃了一株玄階靈草,匯聚的靈液在我的靈海里看上去就是一小汪水。”
“噗。。。”
古城伸手在臉上擦了一把,不在意的甩了甩,然後低頭掀起衣角,看着茶水在衣服上匯成一灘水,“對,就是這個樣子,還沒你噴出的茶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