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將腦袋埋在地上,左臂也收到了身下,整個人如同一隻大蟲一般直挺挺的趴着,他希望這些人沒有看到他,就算看到了,也期盼着千萬別看出他是個人。
就剛剛一瞥,他就被那個女孩驚豔到了,不是心動,而是心疼。
這世間怎麼會有長得如此可愛的女孩。
所謂驚鴻一瞥也不過如此。
“那個哥哥?大叔?你是被人綁架了嗎?”
聲音清脆的讓古城想哭,山間清泉、九天鶴鳴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哥哥!是哥哥!”
知道裝不下去了,古城繼續趴着甕聲甕氣的回答。他現在迫切的想要整理下凌亂的頭髮,可是他站不起來。
其中一人謹慎的上前將古城扶起,見他不過是開穴境,這才放心的將古城身上的鎖鏈解開。
古城用完好的右手在臉上擦了擦,終於有了一點人樣,這才笑着對那個可愛的女孩道:“一種比較特殊的修煉方法,讓小妹妹見笑了。”
此時懷長生和李浮客也同時走了過來,那兩人先是緊張的護在女孩周圍,結果忽然間看到懷長生的臉,渾身一個哆嗦,嚇的趕緊躬身拜倒,再不敢多看一眼。
“見。。。見過三。。。”
“你就是流綵衣妹妹吧。”
懷長生含笑打斷兩人,寵溺的看着那個女孩。
女孩顫顫的從車輦上下來,古城這才發現她竟然瘦弱的可憐,可憐的讓人心疼。
“這位哥哥是?”
流綵衣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溫和的男子是誰,但身上那逼人的貴氣和手下恭敬的態度就知道,這人的身份絕對不會比自己低。
“叫我懷長生就好,這是池主之子李浮客。”
懷長生指着李浮客燦爛的笑着,然後很自然的解下披風爲流綵衣披上,攬着她往前走。
古城眼皮跳動的給懷長生打着眼神,“我呢?我呢?我你還沒介紹呢!真拿我不當人看嗎?”
見幾人似乎真的忘了他的存在,古城三步並做兩步追了上來輕咳一聲道:“我叫古城!”
“咯咯咯咯,古城哥哥你頭上有草喔!”
流綵衣悄悄回頭清脆的笑着,大大的眼睛彎成一道月亮灣。
“還有碎石塊!”
李浮客鄙夷的越過他,似乎對於認識他感到極爲的羞恥。
來到絕壁腳下,那兩名護衛模樣的人才來到懷長生的跟前,小聲的道:“殿下,小姐還是交給我們吧。”
懷長生不置可否將流綵衣交到他們手中,古城正慌亂的不着痕跡的清理着頭上的凌亂,擡頭間忽然愣住了神,嘴巴哆嗦着手比劃着好半天才發生聲音來。
“飛。。。飛。。。飛了?”
“飛走了?”
“這裡不是練髒之上不能進嗎?”
兩人看白癡一樣的看了古城一眼,沒有理會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
當古城回到臨淵小池時,古城終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池主。
只是如他想象的仙風道骨不同,池主李山亭像個罪人一般,鬍子拉碴不說,手上腳上也都套着鐵鏈。
唯獨那身粗麻衣服還算乾淨。
“小綵衣,你來啦,轉眼間都長這麼大了啊。”
“李伯伯,你怎麼還帶着鐵鏈啊!”
流綵衣一頭扎進李山亭的懷裡流着眼淚,年幼時她的父親曾帶她來過一次,那時候她看到李山亭會害怕的哭,現在則是心疼的哭。
“罪人一個,沒死都是他人恩賜,既然苟活着,總不能一點懲罰都沒有,這是我應得的。”李山亭笑呵呵的將流綵衣扶起來替她擦着眼淚,“讓我看看你的病有沒有好轉!”
隨意看了眼古城後就沒有再在意,用手開始在流綵衣的胳膊和脖頸處輕摸了幾下,結果越摸眉頭皺的越緊。
“看來你父親也沒有辦法了,才把你送來我這裡啊!”李山亭嘆息着,扶着她坐下,閉目陷入了沉思。
“爹,綵衣小妹怎麼了?”
“浮客哥哥,我沒事啊,就是身體有點虛而已,我爹那個壞老頭,總認爲我無法修煉就是大病,我又不喜歡修煉。。。能活着就很好。”
流綵衣的話讓再場的幾人心頭微痛,看年紀她也不過就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但對生命的態度卻如此的坦然。
古城收斂了嬉皮笑臉,只有經歷過、努力過、絕望過,纔會有這種現在就很好的坦然。
“綵衣的先天疾病,比長生還要嚴重,她的心臟先天羸弱,經受不起任何血氣的衝擊,就算不修煉,隨着年齡的增長,她的心臟也將承受不住隨着增長的血氣。”
“那。。。那她能長到多大?”古城再顧不得自己現在形象好不好,連忙出聲問道。
李山亭皺眉看着這個他打心底就不太喜歡的小子,這個問題問的很不合時宜。
“就是現在哦,嘻嘻,古城哥哥,你有什麼禮物要送我就趕緊送,千萬別等,說不定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反而是流綵衣先一步回答了他的問題,稚嫩俏麗的臉上只有俏皮,沒有絲毫的不甘和絕望。
古城給了她一個別嚇我的眼神,面對這個可愛的女孩,即便是在討論生與死的問題,依然讓人心情莫名的輕鬆。
他以爲流綵衣在騙他。
可誰知李山亭卻忽然微微點頭,承認了流綵衣剛剛的說法。
“怎。。。怎麼會?”
剛剛還跟流綵衣眉來眼去的古城,嘴角的笑頓時凝固,懷長生也罕見的收起了笑容,沉聲道:“綵衣的病,目前沒法治,只能想辦法抑制她血氣的增長。”
“嗯嗯,這纔是我最討厭的,每天都要放血,這血放的我都不長個子了。”
流綵衣嘟起嘴巴不滿的小聲叫喚着,然後偷偷看了李山亭一眼,搖着胳膊撒嬌,“李伯伯,我來這裡了能不能不放血啊。”
李山亭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會想辦法的,若是。。。哎!”
懷長生見李山亭欲言又止,輕聲問:“怎麼了老師?”
李山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傷心往事,神色黯然,“山門以前有個適合綵衣現在用的寶。。。”
正悵然若失的李山亭忽然瞪大了眼睛,見鬼一眼的看着古城,身體忍不住的開始顫抖,“你。。。你叫古城?”
古城一邊點着頭一邊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塊玉佩不容流綵衣質疑的掛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是叫古城啊!老師。。。師傅。。。我來這麼久了,你才知道?”
古城本能的隨懷長生喊他老師,可是又想到這麼叫不對,可是喊師傅,李山亭也沒承認。
按着掙扎要將玉佩還給他的流綵衣,古城輕聲說道:“別動,帶着,這是我父親送給我的,說只要玉佩一天不碎,他就一天沒死,我都忘了天天看這個玉佩了,這應該是個寒玉,能抑制血液流動的速度,不過你帶上了就不能摘,因爲這種抑制是良性的抑制,若是將玉佩摘掉,血氣會驟然迸發。”
古城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黯然,“若是有一天它碎了,記得告訴我。”
“古城哥哥。。。”
古城臉上再次換上笑容,理了理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開心的笑道:“我剛來,懷大哥和李大哥就救了我一命,你既然來了,這個規矩不能壞,我也救你一命,我覺得這個以後可以成爲臨淵小池的傳統。”
“哈哈,你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倒黴,走到哪被追殺到哪。”李浮客罕見的大笑,這裡是他從小長大的家,其他幾個人其實都是後來者,可是現在再看,這個家比以前還要好。
“啊!真的有用,我平時都是感覺心口疼疼的,只有放完血之後纔會好點,現在帶上玉佩立馬感覺心口不疼了。”
見推脫不掉,流綵衣慎之又慎的將玉佩放在胸口,開心的叫着。
但眼中的感動和溼潤怎麼也隱藏不了,那是他父親的命,現在就在她的手上。
“謝謝古城哥哥!”
流綵衣跳躍起來,小臉也從蒼白變得紅撲撲,“吧嗒”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親完後兩隻手嫌棄的在嘴巴上抹了抹,他臉上好髒!
古城的神色呆了呆,失神的呢喃着,“小綵衣親我了。。。我被那麼可愛的女孩子親了。。。”
然後用手拉了拉同樣陷入呆滯的李浮客,兀自不信的問:“李大哥,剛剛綵衣親我了,你看到沒?”
“沒有!”
李浮客恨恨的回答。
“哈哈哈哈,你這是嫉妒,你這是羨慕,你這個小人!”
古城忽然放聲大笑,讓流綵衣都羞澀的低下了頭,其他人也都失笑的看着彷彿陷入了失心瘋一般的古城。
“綵衣,以後你有了心愛的男人,可要告訴他你的初吻是給了我喔!我要好好享受下別人羨慕嫉妒恨的樣子。”
古城嘚瑟着將臉上唯一干淨的地方向懷長生和李浮客顯擺,他突然對臉上這麼髒感到慶幸,不然那個脣痕哪會這麼明顯!
懷長生冷笑,“古城,你對吻這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剛剛綵衣那下頂多算親,而且還被你臉上的灰給擋住了。”
“咯咯。。。”
看着古城搞笑的樣子,流綵衣開懷的笑着,抓着懷長生的胳膊搖晃道:“懷大哥,古城哥哥還沒有人喜歡,你別告訴他什麼是親什麼是吻!”
此時唯有李山亭強自忍下顫動,默默的看着古城,也看着流綵衣脖子上的玉佩,心裡嘆息道:“傻小子,你根本不知道那塊玉佩是什麼,你父親騙你的,他就是死一百遍,玉佩都不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