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詩情因坐船時間久,又身懷有孕,故而不打算進宮,這會兒與霍嬤嬤正坐在花廳中。
當聽到老掌櫃進來後說的話,便眉心一皺,隨即點點頭:“本王妃知道了,煩老掌櫃回去與那邊說一聲,叫太子勿要擔心。”
她說完這話,看到老掌櫃走後,這纔在白芷的攙扶下,朝霍嬤嬤點點頭,回了廂房。
楚璽墨剛好換完衣裳,見她進來一副思考的模樣,當即道:“這是怎麼了?”
“阿墨,剛纔濟世堂的老掌櫃前來捎話,說德宣帝想叫祁烈將河渠的稅翻一番,我覺得這事你有必要知道。稍後你見到德宣帝,說一下。這河渠可不僅僅關係到洪武國的百姓,還有我大楚的。若是稅收得高,我大楚的商人盈利相對就要少。回頭東西運回去,價格勢必高。這可是關係到我大楚的子民,萬萬疏忽不得!”
顏詩情說這個,主要是考慮到糧食問題。
自打洪武國和大楚部分地方的河渠開通後,部分的商人已經開始買賣糧食了。
只不過都是屬於小生意,又礙於之前因爲兩國的局勢緊張,到底也沒那麼正大光明。
但從去年開始,她和楚璽墨走了一趟洪武國,兩國算是正式得開始友好往來後,連府已經如最初與她所說的,開始正式做起這塊的生意。
現在整個洪武國的水災問題得到解決,糧食的產量也跟着增加許多,故而這價格比往年都要便宜上不少。
只是因有稅得問題,運到大楚去時,價格稍稍貴了一些。
即便如此,運到大楚京城的大米,也不過是一斤十文錢。
而其他地方更是便宜,好比淮州和江州這兩地方,距離洪武國近,加上也開始產水稻,故而價格與米麪相差無幾,一斤五六文,好得也不超過八文。
若是這稅要翻一番,意味着糧食得價格也得跟着提高。
對大楚而言,這勢必是最糟糕的結果,同時也是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
顏詩情最初的時候,之所以提出修建河渠有兩個目的,一是認爲能夠解決洪武國水患的同時,也能緩解大楚的乾旱。二來,主要是爲了解決大楚百姓的溫飽問題。
大楚即便是河渠挖通後,想要有高產量的糧食,那是極難的。
加上氣候的問題,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適合種水稻。
可能是高粱,也可能是小麥,更可能是粟米。
大楚一直以來,糧食的產量都不高,大多數的老百姓處在半飢半飽的狀態。
好不容易,洪武國這邊給了希望,加上又大面積推廣了洋芋和紅薯,這才稍稍解決了溫飽問題。
所以這個時候,不說是她,便是楚璽墨和順安帝,都不會容德宣帝單方面提高河渠的稅,從而導致運到大楚的東西價格提高。
楚璽墨沒想到是這事,當即點點頭:“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看來,德宣帝這是想賺錢心切。如此的話,咱們的談判,勝算應該要大一些!”
顏詩情並未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既然阿墨已經知道,她就不必去操這個心了。
其實按照最初的計劃,是到洪武國後,由她親自說服德宣帝的。
她知道要以什麼樣的方式,最能擊中德宣帝的心,但自從再次有了身孕後,這計劃就變了。
大夥兒都讓她好生養胎,不管是什麼事,只需交給別人去做就成。
而她自己,則是因爲纔到洪武國,人沒歇好,故而也懶得走這一趟。
兩刻鐘後,太子府中,祁烈正不安的在書房中來回走動。
待聽到門外傳來馮俊回來的消息,這才慌忙迎了出去。
“如何,可是與那邊說清楚了?”
按照祁烈自己的意思,他親自去接顏詩情和楚璽墨的,但謀士們不建議他在當下時間尋過去。
就怕到時候他與墨王夫婦接觸後,墨王那邊提出拒絕提高河渠稅的事,會讓他父皇多想。
“說了,老掌櫃那邊回話,墨王妃說此事她心中有數,讓太子你放心。算算時間,現在墨王差不多到宮中了,太子再次靜候消息便是。”
祁烈一聽那邊已經得知消息,鬆了一口氣,隨即道:“現在船隻那邊準備得如何了?孤是說,用薄鐵包着一圈船底和船四周這事。”
“回太子,這次一直是由大將軍府和連府在做,具體情況,屬下不知!”
祁烈眼眸轉了轉,便揮了揮手:“你且下去吧,讓人注意宮中那邊的情況。一旦墨王出宮,即刻回來通報。”
“是!”
等馮俊退出後,他在書房中沉吟了半晌,這才喬裝打扮了一番,低頭看了看如今已經完好的雙腿,這才從側門出了太子府。
至今午夜夢迴之際,他都難以想象,自己可以徹底的站起來,且還能跑能跳。
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想當初,他到大楚淮州時,都已抱着必死的心。
後來到了那阮家坑,在性命垂危之際,他甚至想過,也許就那樣倒下後,再也醒不過來。
誰知道,他人不僅沒事,到現在與如正常人一般無二呢?
說他是換了雙新腿,也是有人信的。
皇宮御書房中,德宣帝看到只有楚璽墨自己一個人過來時,眼底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多希望是顏詩情來!
楚璽墨仿若沒看到他眼底的神情,先是以大楚使者的身份,與德宣帝行了禮後,這才直接進入主題:“不知洪武國陛下讓人宣本王進宮,所謂何事?”
德宣帝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這才道:“朕聽聞墨王妃也一道來了,不知爲何卻未進宮?”
楚璽墨眼底閃過詫異,按理來說,堂堂一國皇上,問女眷這事不合規矩,德宣帝不該問這話纔是。
可現在他不僅問了,且還問得那樣理所當然,想來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她現在身懷有孕,不宜奔波,在府上已歇下。”
突然聽到這消息,德宣帝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尷尬。
他一直以來,注意力都放在顏詩情是個金餑餑上,覺得她是個腦子隨便一想全是賺錢的門道的人。
全然忘了,她其實年歲不大,都不到雙十年華。
現在這有孕生子,纔是她那個年齡該做的事。
自己當人夫君的面,問這話,實在欠妥。
“有孕了啊?那……”yyls
他這話到嘴邊,想說賞賜點東西下去,卻又有些捨不得。
這金銀珠寶肯定是不行,也就賞賜一些珍貴的補身子藥材。
可那些能送到宮中的,都是價值連城。
這白白送出去,他有些肉疼。
再說,顏詩情懷得可是大楚皇室的子孫,又不是他洪武國的,他賞什麼賞。
楚璽墨見他眼底的掙扎之意,多少能猜到他現在心中所想的事,當下道:“洪武國陛下,本王聽聞你有意提高河渠的稅,不知可有此事?”
他說着,也不等德宣帝回答,勁自道:“本王覺得此事不妥。若是洪武國這邊提高,我大楚也勢必要跟着提高。到時且不提你洪武國運到我大楚的糧食,茶葉,布匹等物價格幾許,就單說我大楚這鐵礦一類的,比如兵器,鍋、鏟,農具等物,也該翻一番……”
德宣帝一心是想填滿自己的小庫房,想着只是提高了稅,老百姓的人丁稅和田賦稅又沒改變,這些與他們無關,他只是讓商人少賺一些罷了。
現在聽到楚璽墨這話,瞬間有些傻眼。
他洪武國最缺得就是各種礦,尤其以鐵爲最。主要都是涉及到日用的東西,還有長矛,刀劍等物。
現在大楚要是因爲河渠的問題,提高那些價格,不說老百姓如何,就軍隊每年需換的武器,都不能得到及時的補充。
到時候遇到什麼事,拿着破刀破劍上戰場,那便是去送命。
而這一塊,每年耗費的銀錢巨大。
以前夏府那邊能想辦法弄來鐵礦,馮伯毅也想從那邊費盡心思弄些過來弄,他是知道的。
只不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不要他管,也不要他掏錢,他就當不知道這回事。
可自從馮伯毅致仕後,他交還的兵,除了少部分在太子祁烈那邊外,多數都重新回到他手裡。
也就是因爲從去年到現在,一整年的時間,他才清楚,養那些兵需要花多大的人力物力財力。
沒了馮伯毅,他光是上半年國庫就給軍營撥了不少東西下去。
想想那些,他就心疼地直滴血。
偏生那些還只是基礎的,比如每個月的伙食米糧,每個月那些人所需的軍餉,軍醫那邊所需的草藥,還有衣被等物。
這刀劍等武器,每年都要淘汰一批的,今年還未換。
大楚要是提高,意味着他要花得銀子,可能比漲得稅還要來得多。
想到這些,他瞬間不淡定了。
洪武國的兵不多,可即便如此,也有數十萬人。
不說人人騎馬射箭,但每個人或是長矛,或是刀劍,總該都得有。
他洪武國和大楚簽訂了百年友好條件倒也沒什麼好擔憂的,怕就怕大古國那邊新登基的那位野心勃勃,在得知洪武國連像樣的武器也沒有時,就趁機攻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