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十幾個身影騎着馬神色匆匆的趕過。
寒風呼呼的吹着,再加上這樣的行進速度,簡直令人遍體生寒。
那馬已經跑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甚至都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吃點糧草。
可是沒當它因爲疲累放慢行進速度,就會受到馬鞭的狠狠一擊,馬兒因爲痛苦仰天長嘯,不斷地透支今生無存的體力。
當然,這體力也總有用完的時候。
“駕,駕!”夜澤揚起馬鞭狠狠地敲打,但是那馬卻無論如何不肯再前進一步了。
如果他能好好的看一看,便會發現它已經口吐白沫,快要不行了。
夜澤現在已經心急如焚,得立即趕到目的地去,一看到馬竟然不聽指揮,他直接拔出隨身佩劍狠狠地刺進馬的身體裡。
馬兒仰天長嘶,還是不肯再往前一步。
不是因爲它不會感覺到痛苦,而是因爲它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長鳴一聲之後,它的身體轟然倒下。
“真是廢物。”夜澤非但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反而還狠狠地咒罵出聲。
連人的生命他都可以棄如草芥,更不要說一匹馬。
沒關係,死了就死了,還有他隨行親信的馬,但是他轉頭一看,那些馬也全都累慘了,任憑如何驅趕鞭打,它們都不肯走。
馬兒也是有靈性的,也許是因爲同伴的死激發了它們的烈性和不屈,紛紛團結起來反抗,將背上的人掀翻在地,或者從蹄子去踢,最後全都逃走了。
夜澤氣得火冒三丈,他被夜鳶和夜陽擺了一道,夜國兵力盡失,現如今竟然連一羣畜生都敢忤逆他。
這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是他也只能把憤怒咽回肚子裡。
他們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不然很可能會被追兵找到,必須立即趕往那個地方,暫時休養生息,然後跟驍國取得聯絡。
這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了。
沒了馬,他們便只能用腳,夜澤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至少當初從玄國回來之後,他都是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子。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夜鳶從小到大被父皇寵着,夜陽也從來沒有嘗過他曾經受過的屈辱。
現如今正是他翻身討回一切的時候,爲何還會遭受這樣的失敗?反而讓那些一直過着安逸生活的人成爲贏家。
所以,不到最後一刻,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就算是死,也一定要跟他們同歸於盡。
最後又足足跑了二十里路之後,現在他們距離目的地已經越來越近了。
突然,路中間橫了一個物體,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一個人躺在那裡,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已經死了。
一直到他的面前,夜澤突然驚叫出聲。
“鐵翼!”
這是他鐵血精銳的首領,怎麼會昏迷不醒的躺在這裡?難道鐵衛們出了什麼事了。
伸手一探,還有氣息,還沒有死!
但是他身上這傷是怎麼回事,鐵翼是他們之中武功最高的,誰能把他傷城這個樣子?
給他灌了一些水之後,鐵翼終於轉醒,一看到夜澤,開口就說到:“三皇子,快……快去救他們,他們大概已經……”
什麼,鐵血精銳真的出事了?
這可是他最後一道防線啊!夜澤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也不顧鐵翼有傷在身拼命的搖晃着他的身體。
“你給本王說清楚,他們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不是他們的首領麼,竟然把他們丟下,自己跑出來。”
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叫體恤下屬,明明他已經被傷的那麼重了,竟然還能質疑這樣的話。
要不是一旁的親信阻止他,估計鐵翼還沒有嚥氣就直接被他這麼折磨死了。
“屬……屬下無能,地下城之中突然……突然闖進了幾十個白衣蒙面人,然後我們所有的兄弟就都遭了他們的黑手,兄弟們拼死保護,屬下才能逃出來想要給你們報信。”
可是他傷的太重了,體力不支最後暈倒在半路上,看着夜澤陰沉的臉色,他後面的話當然沒有繼續說下去。
夜澤從來都只關心自己的利益,現在他只想着他的鐵血精銳全完了,哪裡還能顧得上傷重的鐵翼呢。
他此時之感覺自己彷彿被驚雷擊中一般久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什麼,鐵血精銳全軍覆沒了?
這……這怎麼可能啊!
雖然他們只有五千人,可卻有着能以一敵百的氣勢,地下城又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怎麼可能被區區幾十個人就直接給滅了,這是怎樣恐怖的實力?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本王不相信!”
他耗費巨資,秘密修建了那座地下城,又利用五年之久專門培養出這樣一批軍隊,不管是行軍佈陣,還是作戰部署,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旦這支軍隊面世,一定會讓四國九州爲之顫抖。
有這支鐵血精銳在,哪怕他失去了夜國的兵力,也可以慢慢一點一點的把一切奪回來,可是現在連這一切都毀了。
得知夜陽背叛,石將軍已死,兩塊虎符的兵力頓時化爲烏有,當時他只有憤怒,可是現在確是嘔血般的心痛。
他全身都在發抖,再也說不出話來,發瘋一般的向着前面跑去。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只是上天給他開的一個玩笑而已,等他去了之後親眼看到,就會發現他們一定還是安然無恙的待在地下城。
……
眼前,是一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怎一個“人間地獄”可以形容?
那一具具橫陳的的屍體,死狀慘不忍睹,面目猙獰,彷彿遭受了極大的恐懼和痛苦。
整個大殿之中,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幾千具屍體,無一生還。
這般恐怖的實力和殺人手法,只怕鐵翼也是他們故意放走的。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一下子滅了他所有的部下?
夜鳶?不,不可能!
一直以來,他都把這支軍隊藏得極爲隱蔽,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夜鳶先前一直重病,手中沒有任何權勢,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就算他們真的知道,也不可能有那個本事直接滅了他五千鐵血精銳啊,這纔是讓夜澤不能接受的地方。
他一個人站在遍地屍體的大殿裡,整個人呆若木雞。
一直等到那些部下帶着鐵翼趕到,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鐵翼,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就算是死,他也總該弄清楚,到底是什麼人跟他作對,想要置他於死地。
除了夜鳶和夜陽,他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仇人嗎?
“屬下也不清楚,夜半,所有的部下全都去休息了,突然一下子從入口進來幾十個白衣白紗蒙面之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進來的,逢人便殺。”
夜澤完全不能接受:“你們有五千精銳,竟然被區區幾十個人全體覆滅,難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懂得反抗嗎?”
“說也奇怪,本來屬下已經召集他們嚴陣抗敵,可後來他們卻開始突然自相殘殺起來,無論屬下如何制止都沒有用,他們是被那些白衣人給控制了。”
什麼人,竟然能一下子控制五千個人,他們是會妖法麼,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能力?
可事實擺在眼前,卻又容不得他不去相信。
就算再怎麼厲害的人雙拳難敵四手,也不可能一下子鏟滅他五千精銳。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能有這種能力,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控制別人來達到目的。
如果說之前夜澤可能還不清楚,現如今他要是再想不明白,那真的就是一個傻瓜了。
哪怕踏平四國的疆土,就算是司南軒都不可能會有這種能力。
那麼唯一可能的人便是……幽冥宮。
白衣白紗,那不正是幽冥宮門人的標誌麼?
看來果真是天要亡他,就連幽冥宮都突然跟他作對起來。
可是……爲什麼?他自認爲跟他們從未有過交集,更不可能會去做招惹他們的事情,爲什麼要這樣對他?
幽冥宮人神出鬼沒,這些年已經威名在外,無人敢惹。
唯一慶幸的一點就是,他們傷人只傷妨礙他們的人,或者主動挑釁之人,不會去傷及無辜。因爲有了這條慣例,所以他不得不去思索自己到底是不是無意中做錯了什麼事情,得罪了幽冥宮?
可是他左思右想,卻怎麼也無法想到。
自玄國忍辱回來之後,他自認爲自己低調做人,幾乎從不與人結怨,唯一一次不同尋常的事情,便是那一次,他跟隨父皇在皇家獵場狩獵,卻突然出現一夥刺客對他行刺。
後來,他帶人前去追殺,卻只留下了那一些據說是已經死了很久被人用巫蠱之術控制的屍體,那個領頭人卻跑了。
當時他用塗了劇毒的劍一劍射向他的肩頭,這才讓他落了下風,可那人武功奇高,都傷成那樣,最後還是跑了。
後來他和母妃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懷疑他們是幽冥宮的人,可又沒有證據,覺得幽冥宮也沒有理由突然對付他們。
再後來,他便刻意遺忘了這件事情,一直都風平浪靜,再也沒有出現關於他們的消息。
可現如今他才明白,那只是一時的風平浪靜,真正的致命一擊,卻是在這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