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墨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眼神非常複雜,似乎在隱忍着說什麼。
白若惜感覺,他心中似乎有什麼想要發泄出來,但是最後卻只淡淡的說出兩個字:“沒事!”
沒事?如果真的沒事的話,他怎麼可能那麼激動?
白若惜有些緊張,連忙追問:“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難道師父他跟你說了什麼了嗎?”
鳳傾墨既然一直都那麼擔心她,看到她昏睡了那麼長時間,不可能會不把這個事情告訴鬼醫。
在她剛醒來的時候又聽到霜兒告訴她說,鳳傾墨今天一大早便去了鬼醫那裡,這極有可能是跟她有關的。
“你竟然還知道提起你的師父,難道你忘記我們離開之前,他對你的囑咐了麼?他是你的師父,這就是師命,你可知道遵守?”
這……白若惜自然是理虧。
她也並不想這樣,只是事情緊急,總不能讓她眼睜睜的看着夜靈真的死吧?
她覺得自己斷然不是那種爲了別人能夠犧牲自己的老好人,只是她欠了司南軒一個人情,只要不還,她心裡便會覺得不踏實。
這一次,可算徹底的還上了!
可白若惜對自己的不注意,又何止夜靈這一件小事。
從回了夜國之後,她就何曾消停下來過?
先是主動的把自己捲入宮中連環殺人的案件之中,自請說要幫忙查案,找出真兇。
後來,這件事情結束,夜澤開始密謀造反,她又跟他一起操心想出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夜靈的事情,並不僅僅只是其中之一。
白若惜是鬼醫的徒弟,深得鬼醫真傳,又天資聰穎,但是她畢竟還是入門太淺了。
學醫這種事情,必須要經歷豐厚的經驗累積,絕非是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可以成就的。
白若惜自從被影魅重傷之後,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現如今她的體質已經與常人不同。
她常說自己是大夫,但對於自己現如今的身體,只怕她自己也並沒有那麼瞭解。
但是鬼醫卻是一手救回她性命,後期也幫她復原調理的人,所以當然最知道現如今她的身體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鳳傾墨從鬼醫那裡回來,情緒竟然就如此激動,讓白若惜便想到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難不成師父告訴你,我命不久矣?”她淡淡的問出聲來。
誰想,這句話剛說出口,脖子上猛然附上一隻大手。
他只是緊緊地摁住她,卻不可能用力一點點,他怎麼可能真的去傷她。
“白若惜!”他一字一頓的喊着她的名字,聲音簡直震耳欲聾。
一直以來,他要麼喊她娘子,要麼叫她丫頭,這樣連名帶姓的喊她,明顯真的是生氣了,而且還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嗎?命不久矣?你說的倒是輕鬆,如果你不在了,你要本尊怎麼辦,要你的孃親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這麼的自私!”
他的手劇烈的顫抖着,因爲怒氣,他額角青筋畢露,雙眼泛紅,彷彿要直接將她吃下去。
白若惜愣住了,這樣得鳳傾墨,看起來充滿了憤怒、恐懼,哪怕他現在這樣對他嘶吼,叱責,她也一點都不會覺得生氣。
最後,她低下頭認錯:“對不起,以後不會了,讓你爲我擔心了。”
要知道,想要讓她低頭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白若惜一向不喜歡別人干涉她太多,可見鳳傾墨在她的心中,是完全不一樣的。
鳳傾墨再生氣,可也不可能真的拿她怎麼樣,說她是他的命也不爲過。
她若是不好好珍惜自己,就等於將他的心一片一片凌遲,他會比她更痛!
“師父他到底跟你說什麼了,該不會我的身體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吧?”白若惜好奇的追問道。
鳳傾墨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沒什麼事,日後你多注意休息,安心調養便是。鬼醫以後會每天給你開一副藥,早晚都要喝。”
所以,在她昏睡的時候果然鬼醫來過,幫她診過脈,也跟鳳傾墨說了她的病情,所以他現在纔會這麼激動。
大概也只是勞累過度了而已,她的身子比正常人要虛弱很多,好好休養多喝點補藥也就養回來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哎,這就等於宣判了,以後她就要徹底的作爲一個“花瓶”存活下去了?對她來說,這不就等於生不如死麼?
可現如今,她也沒有別的選擇權利,她可以不顧自己,可爲了鳳傾墨和她的孃親,她也該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了,師父他……很生氣吧?”
她這麼一問出口,鳳傾墨本來稍微好轉的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白若惜就知道自己簡直問了一句廢話。
那個老頭兒,本來脾氣就不好了,又喜歡嘮嘮叨叨,沒事兒就吹鬍子瞪眼的,怎麼可能會不生氣呢?
她低下頭來小聲的說道:“一會兒我便上門負荊請罪好了。”
她的錯,她認,她現在已經開始腦補鬼醫沒玩沒了的嘮叨了。
“呵……”鳳傾墨冷笑,“本尊勸你最好不要去,你師父說反正怎麼着你也是不想要命了,那還不如讓他親自把師門料理乾淨,免得浪費了他那麼多珍貴的藥材。“
白若惜明瞭,那麼她就更該快點去請罪了,順便還要帶上幾壺他最愛的酒。
既然這個問題讓他這麼不愉快,白若惜便想着轉移一下話題說點別的事情。
“對了,我剛剛從孃親那裡回來,她跟我說了一件事情,是關於以後……”她頓了頓,猶豫了一下然後終於說出話來,“她覺得,我們該早點爲子嗣的事情考慮一下。”
她還記得鳳傾墨曾經輕撫着她的小腹,不住的呢喃着,說這裡面會不會已經有他們的孩子了。
當時他的神情是那麼的滿懷期待,有的時候還一直以這個爲藉口纏着她不放,他應該也是很喜歡孩子的吧。
孃親今天跟她說的那些話,雖然讓她覺得有些羞窘,可想想這也是不得不去面對的問題,所以她便想要好好的問問鳳傾墨他是怎麼想的。
如果雙方真的都已經做好了做父母的準備,那麼她也不介意,自從選擇嫁給了他,那麼她以後的人生肯定就不能那麼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子嗣?”本以爲提起這個話題,鳳傾墨一定會非常的高興且興致勃勃,卻不想他的反應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且語氣冰冷非常,“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就想着要孩子,誰知到時候會不會又傷到了本尊的孩子,還是算了吧。”
白若惜心中頓時一沉,他之前不是一直說喜歡孩子麼?怎麼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來?
就算因爲剛剛的事情他還在賭氣,可也不至於這麼不依不饒,而且這話說着未免也太傷人了一點。
她是沒有照顧好自己,可以後如果她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那麼一定會好好的疼他做一個稱職的孃親,他這樣的嘲諷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很好,那就這樣吧!”
白若惜不想跟他繼續說下去,直接轉身走出房間。
她現在不想跟他待在一處,更不想看到他!
這種問題,她本不想主動開口詢問,一切不都是爲了他着想,他是幽冥宮尊主,不能後繼無人,就算他不在意,那麼長老們大概也會十分看重,所以纔會有次一問。
可現在,白若惜卻十分生氣且後悔,算她多此一舉了。
現在鳳傾墨的脾氣真的是越來越暴躁,兩句話說不來就生氣,跟那個之前承諾會對她好一生一世,永遠順着她寵着她的人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白若惜並不矯情,可是卻十分無法接受,如果他以後還是要執意這個樣子的話,那麼她一定會對他十分失望。
綠綺綠萼在外面守着,看到白若惜突然開門出來,立即福神行禮。
“夫人!”
白若惜什麼話都沒說,便直接離開,綠綺和綠萼立即就在後面跟上。
她們是夫人的貼身丫鬟,自然是夫人走到哪裡她們都要跟着。
可是現在,她們顯然看出了白若惜心情不好,剛剛她們回來的時候尊主臉色就不大好看,分明他們是吵架了。
這倒是讓人覺得有些無法理解,要知道,夫人可是尊主的心頭寶,對她向來都是千依百順,捨不得她受一點點的委屈或者傷害,因爲什麼事情竟然還會吵架呢?
白若惜離開寢殿之後直接去了鬼醫谷,也不忘去取兩壺桂花釀,上門謝罪。
這桂花釀,是她剛來幽冥宮的時候,取了秋日新鮮的桂花親自釀成的,然後埋入土中,一直到今日才挖出來。
之前她無意中聽流風說過鬼醫最喜歡的酒就是桂花釀,這也算是她本來就是爲了孝敬師傅才親手釀造的。
到了鬼醫谷口,白若惜立即就發現這裡原先布的毒已經發生了改變,如果剛剛她不注意直接進去的話,一定就會全身麻痹動彈不得。
她細想一下便知道這一定是鬼醫自己動了手腳,目的就是不讓她進去找他,也多虧她是他的徒弟他才網開一面,若是換成別人,大概直接就是腸穿肚爛的毒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