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震天冷笑:“看來你聰明一世,終究也不過是個女流之輩,此生也就是被人糊弄的份!”
“雲殤只說他是去置辦貢品,過陣子就會回來。何況會國宴是定在四個月之後,大長老就算是糊弄心水也要尋個合適的話題。”凝歌心中莫名的有些慌張,言辭之間多了幾分凌厲,原本還淡然如古井陳波一般的眸子瞬間興起一片驚濤駭浪,毫不示弱的瞪着雲震天,生怕漏看了那人臉上的半分表情。
她不敢相信,也或者是不願意相信。
拳頭在袖中死死的攥緊,指節都跟着一陣陣的發疼。原本在外面受了涼的身子此時莫名跟着疼痛起來,膝蓋不住的打顫,幾乎要站立不住。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現在就進宮了?
雲震天的脣抿成一條直線,又因爲年紀大的緣故,嘴角微微有些下垂。或許是因爲他常年繃着臉的緣故,整張臉上的線條和皺紋都跟着嘴角向下走,看起來莫名的嚴肅陰狠。
“都是因爲你!”雲震天的話好像是一道道驚雷一般的劈進凝歌的腦海,身邊的長老也跟着起身,冷聲道:“若非是你動那一鳴布莊強出風頭,城主根本就不會被召進宮,如今失去了消息,我等都聯繫不上他。你就是個妖女,你來就只能給雲城帶來災難!”
“是啊!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來禍害我雲城!那朝堂對我雲城覬覦已久,萬一城主了出了什麼岔子,雲城就會萬劫不復……”
“雲城……”
所有的人的聲音都匯聚在凝歌腦海裡,叫她不能思考。
而凝歌接收到的只有一個消息,就是雲殤當真進宮了。
雲殤進宮了,那就說明那所謂的會國宴是定在四個月之後都是扯淡,不僅僅是連自己的親哥哥南鷲,就連她最信任的凰肆和雲澤都在一起欺騙她!
爲什麼!
爲了她安好,就該去犧牲別人嗎?
凝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大殿,不過是穿過大殿門口的一道迴廊,就見雲澤和七九焦急的在原地等着,見凝歌失魂落魄的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姑娘這是怎麼了?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凝歌牙關打顫,看着面前一臉焦急的七九和雲澤,忽然就覺得可笑起來。
她也果真笑出了聲音,一聲高過一聲,下的雲澤和七九都不敢吱聲,只皺着眉頭面面相覷,像是兩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垂首站在那裡。
凝歌很快安靜了下來,聲音卻冰冷的好像是數九寒天裡的冰塊,一字一句道:“我以爲你們全心全意跟着我,卻不想還是有了異心。”
“姑娘贖罪!奴婢不敢!”雲澤和七九齊刷刷的跪在了凝歌腳下。
凝歌卻連低頭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直直的繞過七九和雲澤,嘆息道:“罷了,原是我把自己擡的太高,低估了你們。”
雲澤和七九膝行幾步,齊刷刷抱住了凝歌的腿,哀聲道:“姑娘,這是城主的心意。您……”
“滾!”凝歌閉上眼睛,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字。
話音落地,七九和雲澤心如刀絞,卻終究是沒有鬆開抱着凝歌的手,雲澤起了身,幫凝歌整理好披風,柔聲道:“姑娘定是乏的很了,雲澤送你會日初閣休息吧!”
凝歌盯着雲澤,朱脣微微一動,只吐出來一個字:“滾!”
雲澤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神閃過一絲暗淡來,連忙垂下頭去垂手站着。
凝歌卻清楚的看見了雲澤低頭之間眼角的水汽。
是多麼驕傲的一個女子,從來都是盈盈帶笑,如今卻是哭了。
雲殤啊雲殤,你到底是要如何?
你把這整個雲城都丟給我,卻不想着再回來了嗎?
“譁!”的一聲,原本還星月齊明的天空陡然下起了雨,雨點大的好像是小石子一樣,砸在人的身上極疼。
凝歌卻渾然不覺,腳步一轉就向着南鷲的院落裡行去。
她要進宮,現在就要。
“姑娘!姑娘!您等等,這麼大的雨!”雲澤和七九顧不得其他,見凝歌走的飛快,連忙跟上。
凝歌一轉身,半眯着眼睛防止雨水落進眼睛裡:“滾回去,否則,休要怪我把你們都逐出雲府!”
七九和雲澤都是一愣,卻固執的站着不動,凝歌眼神一狠:“若是今日奇虎的事情出了半分差錯,你們就滾出雲城!”
說罷,也不等七九和雲澤再有反應,旋身就向着後院行去。
雷聲悶悶的響起來,凝歌心裡也跟着悶悶的打着雷,一聲大過一聲,和那天上的雷電交相輝映。
深秋了還下雷陣雨,是不祥之兆。只是不知道在哪一個角落裡又出了冤情,凝歌的腦子裡,晃晃蕩蕩的都是雲殤的影子。
若是雲殤當真死在凰家的手裡……
凝歌腳步猛地一頓,甩了甩溼透了的長髮,咬牙切齒道:“不會。一定不會。”
齊雲閣是雲家臨時安排給南鷲的居所,裡面松柏成行,數年長青。剛近齊雲閣就感覺到一陣徹骨的清涼,陣陣吹來的風都帶着刺骨的寒意。
好在齊雲閣內藉着松柏的遮掩,總算是沒有那狂掃的雨滴,院子裡並沒有人,門半掩着,下雨天連個守門的下人不見,凝歌站在院子裡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數着那成行的樹就進了大殿。
南鷲不在。
天色已晚,早就過了吃飯的時候,南鷲會在哪裡?總不至於是半夜是查探民情。
今日雲家的長老們既然已經失去了雲殤的消息,是不是南鷲和凰肆的消息也一樣的敏感?
千頭萬緒還有那翻涌的心情陡然安靜了下來,凝歌鬆開攥了許久的拳頭,心中五味雜陳,蜷縮在正殿上的椅子裡一陣陣的發冷,他只需要一個答案。
他們有太多事情瞞着她,可是現在她能問的就只有南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凝歌已然是昏昏欲睡,陡然感覺自己身子一輕,似乎是被人橫抱起來。本能的一把攥住了那人的衣領,喃喃道:“雲殤怎麼樣?”
那人腳步一頓,渾身一陣僵硬,只從脣縫裡淡淡的吐出來幾個字:“你病了。”
抱着凝歌的南鷲皺着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手裡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一些,似乎是要減少懷裡人的顫抖。
他不過是出去一趟,回來就瞧見這樣的情景。
凝歌渾身溼透蜷縮在大殿的椅子上,凳子以下是一灘匯聚的雨水,滴滴答答的淋了一屋子都是。
這女人是把一世上的的雨都帶進他屋子裡了麼?還是……她知道了雲殤進宮的消息了?
南鷲上前一步,也管不得凝歌身上的潮溼一把就橫抱起她,只是觸手處一片滾燙,低頭見凝歌滿面通紅,卻攥着自己的衣領聲聲問着雲殤。
雲殤……怎麼樣……
他也想要知道呢。
“南鷲,連你也騙我。你說會國宴四個月後開始,爲何雲殤這麼着急進宮?”凝歌似乎清醒了許多,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死死忍着牙關的顫抖,盯着面無表情的南鷲。
南鷲皺眉,輕聲嘆了一口氣,把凝歌安放在牀上,探手在凝歌滾燙的額頭上撫摸一下,卻岔開了話題:“我去找凰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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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轉身就準備走,卻是被凝歌死死的攥着袖口,半分也不得動彈。
“我不需要凰肆,你只告訴我,你爲什麼騙我。”凝歌咬牙切齒道,分明是混沌的思緒,目光中卻是要蹦出火星來,只把面前的兩人燒成一場燎原大火。
南鷲的後背也是溼的,顯然是從外面剛回來。他是去哪裡呢?
是不是雲殤果真是有什麼意外了?
凝歌猛地吞了一口唾沫,卻不知道如何繼續追問,眼睛變得赤紅,攥着南鷲的手壓抑不住的就開始顫抖起來。
她太瞭解凰九的手腕,更明白凰年一的心思。
若是那麼安全,雲殤根本就不必瞞着自己進宮。
若是雲殤有個意外,她該如何面對雲家?
從來雲城開始,她給雲家帶來的就只有各種困難,還沒有回報的時候。
“凝歌,你冷靜一下。”南鷲回神抱過凝歌,低喃道:“姐姐已經來信,雲殤已經不在宮裡;凰肆在京都的探子,只說雲殤被凰家囚禁了,他們暫時不會動雲殤,你且安心。”
凝歌一愣,飛快的擡起了頭:“被凰家囚禁了?”
不知爲何,凝歌腦子裡飛快的就想起來固倫。
渾身一顫,倏然直起了腰背:“我要進宮。”
南鷲迴應的只是更堅定的一句話:“現在不行。”
心莫名的焦灼起來,只覺得渾身的氣血上涌,好似被千萬把刀在心裡翻攪。
凝歌清醒過來的時候,守在身邊的只有雲澤。
雲澤手裡攪動着藥碗裡的藥,一下一下吹的極其認真。
“南鷲呢?”凝歌掙扎着從被窩裡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下意識就掩了被子。
雲澤連忙丟了手裡的藥碗幫凝歌尋了靠枕靠在牀邊,道:“南將軍和凰肆爺在門外呢,姑娘若是相見他們,奴婢這就替你叫一聲就是。”
凝歌擺了擺手,黛眉攢在一處,掙扎着動了幾下,鼻頭上就沁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我這是怎麼了?”凝歌微微閉上眼睛,想要回憶起暈倒之前的情景,只是腦子裡一片混沌,除了記得那瓢潑的大雨還有南鷲那驚惶的雙眼,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