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凌亂不堪
兇手行兇時,用了兩把兇器。
一把用來殺害宋斌夫婦、宋凝、還有宋家的兩個僕人,另外一把專程用來對付宋超。
根據苗仵作和明仵作的屍檢報告顯示,宋斌夫婦以及兩個僕人的死亡時間和屍僵程度一致,是屬於同一時間被殺害,而宋凝和宋超的屍溫比較接近,從屍僵程度上看,至少比宋斌等人慢死一個時辰。
看着這份細緻的屍檢明細,趙府尹伸手錘了錘腦袋。
哪個行兇者會幹這麼變態的事情?
殺人用兩把刀,殺人分兩個時間段?
還是說兇手根本不止一個人,還是分成兩個批次來行兇的?
可是不對啊,宋凝身上的致命傷,用的可是殺死宋斌夫婦和兩個僕從的刀啊!
難不成第二個行兇者用了第一個行兇者留下的兇器殺了宋凝,然後再用自己身上的帶的刀殺了宋超?
那他也真是夠了,不嫌麻煩啊?
趙府尹繞着這個問題糾結了老半天,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什麼也想不明白。
在案几上趴着小半個時辰後,他才幽幽的睜開眼睛,啞聲喊師爺進來。
師爺看着趙府尹那兩個黑得不成樣子的熊貓眼,知道他昨晚定是沒有睡下,不免擔憂的勸道:“大人,案子的事情急不來,您要是休息不好了,也沒精神查案不是?”
趙府尹就哼哼了兩聲,心道他這也是流年不利,最近案子是一個接着一個,就沒有讓他有消停過的時候。
要說有案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要不要每個案子都搞那麼大?
安慶伯府餘氏的案子。剛剛纔告破不久的男童虐殺案,現在又來個滅門案......
不說這影響是一個比一個大,就說這人命,也是出的一個比一個多啊!
想想這前頭的兩個案子好歹有刑部幫忙介入調查,萬一陛下有什麼不滿,還有刑部能幫着一起兜着,這次宋家滅門案。刑部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要是讓他全權調查到底,還真是壓力山大。
趙府尹想起纔剛剛調查就遇到的棘手難題,臉黑的像塊破布。
“幫本官將宋家滅門案的初步調查整理妥當上繳刑部。看看韋大人那邊有沒有什麼指示!”趙府尹說完,站起身來,聽着師爺應了聲是,順手接過他遞上來的茶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道:“秦捕頭回來了沒有?”
師爺如實回道:“還沒,帶着人在宋宅那邊取證調查!”
趙府尹嗯了一聲。擡眸透過幕簾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啞聲道:“本官也去現場看看情況,你忙去吧!”
師爺應聲道好,還是先去幫趙府尹準備出行的馬車。
捕快駕着帶着趙府尹趕到了玉蘭坊時。天色已經大亮。
宋宅的那條巷子外面圍着許多看熱鬧的村民,只不過他們都被衙門拉來的白色絨線隔絕在外,只能站在線外探着腦袋往裡張望。一面交頭接耳的說着關於宋家滅門案的事情。
知道情況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對案情的揣測。但這並不妨礙大家八卦的欲.望,有人唏噓,有人驚愕,還有人搖頭輕嘆。
看到衙門的馬車,村民們自覺讓開一條路。
馬車在白色絲線外停了下來,趙府尹從車廂內下來,村民紛紛避讓。
趙府尹先是掃了一眼圍觀的村民,被當官的打量,很多村民都低下了頭,做出惶恐的表情,而其中有一位約莫二十歲上下,頭戴襆頭的青年男子,卻顯得有些驚慌。
他的眼神閃爍,身子慢慢退出了人牆,往後退去。
趙府尹只是淡淡一掃,雖然那男子的表情有些奇怪,但當時他只以爲是自己的官位和自身的威嚴,震懾了民衆。
他沉着臉,看宋宅所在的小巷前後兩個路口都被衙門的人用絲線封鎖住後,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挑起絲線,鑽了進去。
趙府尹進了宅子之後,才發現現場比他想象的要血腥。
從主院到院門口的距離,血跡蜿蜒了一路,有明顯的拖拉痕跡,趙府尹幾乎能夠想象,死者宋超在身受重傷之後,還拼命的往外爬,想要求生的那種心情。
只可惜,他最後還是失血過多而亡了......
趙府尹進院子的時候,秦捕頭已經得到消息,急忙迎了出來。
“大人,您來了?!”秦捕頭拱手施禮。
“現場勘查如何了?”趙府尹直接問道。
“毫無疑問,這裡是案發的第一現場!”秦捕頭一邊說着,一遍帶着趙府尹往堂屋內走。
堂屋內的矮几凌亂的倒在一邊,矮榻上的引枕、軟毯散落在地上,上面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而堂屋的牆壁上,也有彗星拖尾狀的噴濺血跡,秦捕頭解釋道:“這個位置是宋斌伏屍的地方,兇手應該是在這個地方殺的他,刀子直接插在心臟的位置,血噴濺上牆。”
趙府尹點點頭。
而後秦捕頭又一一將宋斌妻子的伏屍地點告訴了趙府尹。
宋斌妻子白氏是頭朝下趴在軟榻上,她腹部中了一刀,倒在軟榻上後,兇手又在她的背部補了一刀。
至於宋凝,她是死在西廂的房門口,手臂上有被刀砍過的痕跡,根據苗仵作的屍檢顯示,手臂上的傷屬於防衛傷。
秦捕頭說道:“初步判斷,兇手應該是先殺了宋斌夫婦,聽到動靜後的宋凝從房內出來,就看到了兇手殺人的情景,她嚇得驚叫,兇手殺紅了眼,上前要殺宋凝,宋凝應該是出於本能反應,擡手去擋,被兇手用到砍到了手臂,最後又被兇手刺中心臟失血死亡!”
趙府尹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若不是看到明仵作和苗仵作整理上來的屍檢報告,趙府尹對於秦捕頭這樣的解釋,哪有不信服的?
只是屍檢報告明明說宋凝和宋斌夫婦的死亡時間至少相隔了一個時辰,這宋凝既然在家裡睡覺,不可能在聽到劇烈的打鬥後躲在房間裡一個時辰後再出來被兇手殺了吧?
難不成兇手殺了宋斌夫婦後,就一直等在堂屋內,守株待兔。等着宋凝出來再殺乾淨?
還有宋超呢?他的屍溫跟宋凝的差不多。屍僵程度也相近,他又是因爲何故纔在宋斌夫婦和兩個奴僕被殺一個時辰又被殺害的?
趙府尹看着混亂的現場,腦海裡不停的自動生成推測命案發生的畫面。只是這些畫面在屍檢對比下卻變得矛盾。思緒凌亂不堪,甚至連他是自己都找不到一絲突破。
(二)表露
秦捕頭看出了趙府尹的苦惱,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現場證據矛盾且凌亂,讓人好似置身於迷霧中。找不到出口。
“除卻這些,還有什麼發現?”趙府尹問道。
秦捕頭點頭。引着趙府尹來到後院。
後院的花圃被白色絲線圍了起來,屬於重點保護的區域。
“大人,屬下在花圃內發現了一組腳印。”秦捕頭說着,招手讓不遠處的一個捕快取了乾淨的布塊過來。
趙府尹看着秦捕頭將兩塊布套在鞋底。自己也依葫蘆畫瓢,將布塊套在腳上,這纔跟着秦捕頭進入花圃。
花圃小徑上有一組血腳印。秦捕頭已經命人將腳印的大小和腳底鞋紋臨下來。
他帶着趙府尹循着腳印往前走,來到一處矮牆。
矮牆牆角。有一棵歪脖子樹,而樹幹上,有褐色的擦蹭血跡,雖然血跡已經乾透,但依然能看得出來,一段一塊,像是竹節一般,延伸至矮牆的位置。
秦捕頭指着樹幹說道:“大人,跟着腳印來到樹下,相信您應該知道了,兇手就是從這裡進出宋宅的!”
趙府尹嗯了一聲。
宋宅前後院的門都沒有被撬開的痕跡,且門是從內栓上的,兇手應該是翻牆進來的無誤。
他仔細看了一下歪脖子樹幹上的擦蹭血跡,說道:“兇手是個懂爬樹的!”
“是!”秦捕頭說道:“看血腳印,兇手應該個頭不小,且能清楚宋宅後院的這處矮牆有棵歪脖子樹能供他借力上下,這個人應該對宋家的情況和宅院很熟悉纔對!”
趙府尹彷彿看到了一絲眉目,點頭吩咐道:“從與宋家來往親密的人開始逐一展開調查!”
秦捕頭道了聲是,送趙府尹出院子。
趙府尹這廂開始沒日沒夜的調查緝兇,蕭景泰那廂也開始暗中調查餘氏的案件。
崔榮紹所在的戶部最近正在徵收各地方的糧食,蕭景泰爲了避開荊世男的耳目,就將與安定府餘老太君的接洽委託給崔榮紹去辦。
崔榮紹痛快應下了,但第一站去的也並非安定府,他也是個有心機的人,做事不急不躁,一切就好似水到渠成般進行着。
通過崔榮紹的嘴,餘老太君表達了對蕭景泰的謝意,也承諾,一定想辦法將荊慕歡和荊慕宏接到安定府去照料。
蕭景泰暫時將這件事擱置下來,只等着安定府餘老太君那邊的消息。
這天他在衙署內將完善好的刑律遞交給韋鐘磬之後,便準備收拾收拾回蕭府。
主僕二人剛剛出衙署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清麗的倩影,娉娉婷婷的站在衙署外的石獅子旁,朝他微微一笑。
“郎君,是風娘子!”冬陽有些吃驚的提醒道。
“看到了!”蕭景泰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邁步走上前,“風娘子怎麼在這裡?”
“蕭表哥!”風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眸微垂,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說道:“蕭表哥以前不是這樣喚我的!”
以前?
蕭景泰微微一怔,腦中閃過六七年前與風毓相處的畫面。
正確的說是與若珂姐妹倆相聚的零散畫面。
風毓比凌若珂小很多歲,張氏改嫁後生了風毓不久,就把遠在蘭陵的凌若珂也接到了身邊。
風毓小時候很黏若珂,每每若珂與自己相見,風毓也要跟着,說實在的,蕭景泰並不喜歡這個攪擾了他們二人世界的小女孩,若珂要看着妹妹,難免就對他不夠專心。
至於以前自己是如何稱呼的,蕭景泰想了想,才淡淡一笑。
以前他跟若珂一樣,喊風毓的小名妞妞,有時候也會喊毓姐兒。
但這樣的稱呼,在若珂離世後,他就再也沒有喚過了,也不曾私下裡跟風毓再有任何的往來接觸。
他自己一個人躲得遠遠的,遠離了一切與凌若珂有關的人和事,像蝸牛一樣,躲進殼裡,一個人孤寂,一個人療傷。
蕭景泰沒有問風毓自己以前喚她什麼,直接忽略這個問題,眸底淡淡的問道:“風娘子在這裡等我,有事?”
蕭景泰的冷淡讓風毓有一瞬的愣怔和尷尬,但她很快便掩藏起來,若無其事道:“沒事兒,上次多虧了蕭表哥送毓兒回府,又給了我一張乾淨的毯子裹着,這纔沒有受了風寒。車伕阿勝就沒有那麼好運了,把馬車拉回府上後,當晚就發起了燒,病了好些天呢!”
聽她喋喋說了一堆,蕭景泰只是微笑着回道:“上次就跟風娘子你說了,不過順道而已,不必言謝!”
風毓卻狀似沒有看出蕭景泰的冷淡和拒人於千里的淡漠,笑嘻嘻的說道:“那毓兒就不跟蕭表哥你客氣了,不過那條毯子卻被我忘在了府上,瞧我這記性,明明是來還表哥你毯子的,到了這兒才發現忘了帶!”
風毓說到這兒,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看起來真真是活潑可愛惹人側目。
“算了,不過是一條毯子,不是什麼大事!”蕭景泰說道,準備走向自己的車駕。
哪知道風毓緊跟了上去,在身後說道:“蕭表哥不計較,可毓兒到底不好意思,不如讓我請你吃頓飯吧!”
蕭景泰一頓,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風毓,眼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來。
兩世爲人的風毓豈能看不出來,不說她前世在娛樂圈摸爬打滾,最是懂得察言觀色,就是蕭景泰忽然轉過身來抿嘴不言的態度,也看得出來他情緒上的小小轉變。
“不用了,晨曦準備了晚膳!”蕭景泰隨口說道。
晨曦準備了晚膳.......
風毓的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這話聽起來格外的刺耳,聽起來就好似現代某些丈夫推開應酬,說家裡妻子已經準備了晚餐,只等他回去一樣。
晨曦晨曦......
那個跟她來自同一個世界的女人,現在不過是個低賤的賤婢!
她有什麼好?
不止是風毓自己的,就連殘存在她身體裡的,原本屬於原主的妒意,也好似燎原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只是現在,她不能將情緒表露出來。
風毓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原本是想着借這次機會,順便向蕭表哥請教一下報考監察司的事情,既然晨曦姑娘已經準備好了晚膳,那就只好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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