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蕭景浩膽大貪玩,這是被荊氏自己慣壞了。
她此刻心裡又急又氣,在金陵,兒子人生地不熟的,可千萬別出了什麼意外才好。
李氏聞言心裡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這小祖宗她上次可是見識過了,跟個皮猴似的,來安慶伯府不到半晌,就把後院的那叢修竹折了個稀巴爛,說是要跟成哥兒比拼武藝,用竹子充當長槍,結果爲了挑一把稱手的‘長槍’,可是她那叢修竹遭了大殃......
這次又偷偷把宏哥兒帶了出去,這宏哥年紀還小,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作爲臨時監護的嬸母,她該怎麼跟老夫人交代?該怎麼跟世子爺交代?
李氏緊忙問那丫頭:“成哥兒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丫頭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去,把大郎君請過來!”李氏厲聲吩咐道。
小丫頭一陣哆嗦,不敢再停留,急忙跑出去了。
不多時,荊慕成便過來了。
他也是一臉的焦急。
其實在他發現表弟蕭景浩欺騙了他,偷偷將弟弟宏哥兒帶出去玩的時候,他就緊張起來了。
十三歲的少年郎已經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他想嘗試着自己解決,於是便帶了自己的隨從小廝出門去找,只是一個半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將他們找回來。
“嬸母,姑母!”荊慕成恭敬行了禮。
“成哥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荊氏心裡像是架着一口油鍋,焦急不已,沒有了與侄兒寒暄的心情。徑直問道:“七郎不是去外院找你們兄弟倆玩麼?怎麼會偷偷跑了出去?出去多久了,你怎麼沒通知姑母一聲?”
一疊聲的詢問,帶着壓制的憤怒和擔憂撲面而來。
荊慕成微垂眼瞼,低聲回道:“七郎來外院玩了一會兒後,就慫恿侄兒和弟弟出去玩,當時侄兒並不同意,七郎磨不過。就說要玩投壺。讓侄兒去庫房取來陪他玩。侄兒不想掃他的興,便去了,沒想到取了東西回來。書房早已沒有了七郎和宏哥兒的身影。侄兒問了伺候的丫頭,才知道是七郎帶着宏哥兒偷偷從角門溜出去了。七郎他,他還威脅那丫頭不許說出去,不然就要拔了她的舌頭。”
李氏捂住嘴。眼中閃過一絲駭然,心道這是小孩子能說出口的話麼?
荊慕成說到這兒擡起頭來。歉然的看了荊氏一眼,說道:“對不起姑母,是侄兒沒有看護好七郎,是侄兒自己太過自信。以爲自己能解決好這件事,纔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您!”
荊氏咬住了下脣,指責的話。她說不出口。
自己的兒子她自己知道,從小就是個滑頭的。他起了心思,誰都攔不住他。
“成哥兒你受驚了!”她吐出一句話,想了想,又問道:“開始的時候,他可有說要帶你們去哪兒玩?”
荊慕成點頭,回道:“他說要去找秦公子,侄兒也是因爲這個信息,才自信能從秦府找回他們二人。只是侄兒去的時候,秦家二門的僕從說他們家小郎君用過午膳後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荊氏想起這些天兒子七郎一直將秦公子的大名掛在嘴邊,心想他們一定是結伴上哪兒玩去了。只是這些孩子做事也太沒有章程了,居然不聲不響就偷溜出去,護從也不帶,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姑奶奶,您彆着急,要不將這事兒告訴世子爺吧,由他出面處理,總強過咱們啊!”李氏在一旁提醒道。
荊氏回過神來,忙不迭的點頭道是。
她也是一時着急,反而沒了分寸,再說這次是七郎偷偷帶着宏哥兒出去的,總要給弟弟一個交代纔是。
“成哥兒,帶姑母去你父親書房,我要見他!”荊氏說道。
荊慕成應了聲是,走在荊氏前面領路。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金陵城的上空蕩起了一層薄霧,將徐徐升起燈火的坊間籠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如夢似幻。
垂花廳內燈火簇簇,雪白牆壁上投射着三道斜長的剪影,隨着燭光的跳躍輕輕晃動。
風毓和父親母親對坐着,一家三口正用着晚膳。
張氏見閨女只是低頭扒飯,便往她碗裡添了一塊兒鹿肉。
“今天剛送進來的,很是新鮮。”張氏眼眸含着慈愛的笑意說道。
風毓剛剛正在出神,她來到這裡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了,除了上次張氏辦的茶會熱鬧一番認識了一些人之外,她幾乎都是躲在後宅裡,學些針黹女紅。這種生活與前世那充實而忙碌的日子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讓她覺得十分枯燥乏味。
前世的她是國民女神,演藝事業如日中天,每天通告不斷,風光無限。
風毓很享受那種被人崇拜,被人追捧的感覺,因而每每午夜夢迴,她都爲自己當初的衝動和盲目後悔不跌。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她只能接受穿越這個事實。然而她並卻不願意就此像古代的女子那般,依附着男權而活。這幾天她一直在思考,如何跳出生活中條條框框的約束,活出自我來。
聽得張氏的聲音,她回過神來,抿嘴一笑道:“謝謝娘!”
風毓是風不屈的老來女,他很寵愛這個女兒,從小到大,但凡她所要的一切物質,都盡力滿足到底。
女兒以前有些任性刁蠻,是他寵溺過度的緣故,待慢慢長大了,性格依然如此,便不免擔憂起來。
做父母的,不可能一輩子照顧着她,寵愛着她。
風不屈曾經有一段時間對自己的過度寵愛感到後悔,爲了女兒將來的幸福,他決定擺正態度,嚴格約束女兒的言行,並且請了教習嬤嬤教導風毓,可誰知道纔剛學了幾天,女兒就在燈會上撞了邪,回來就開始病倒,纏綿病榻一年時間,差點兒就活不下來......
此番女兒能從鬼門關回來,恢復康健,風不屈認爲是上蒼垂憐。他不再提起請教習嬤嬤的事情,打算順其自然。
然而風毓卻像是脫胎換骨般,變了一個樣。
女兒變得乖巧懂事,嫺靜沉穩,這是他和張氏未曾料及的結果。
風不屈是滿意的,也是欣喜的,對自己的兒女,這些改變他從未有過任何的深究和懷疑。
他面容慈愛,低聲問風毓飯菜是否不合口味。
風毓搖搖頭,迎着父親笑意灼灼的眼睛,說道:“爹,我有個想法......”
她的話還未及說完,便聽垂花廳外傳來洛嬤嬤焦急的通報聲。
“老爺,夫人,不好了......”
風不屈沉着臉,他很不喜歡聽到‘不好了’這樣的話。
張氏放下筷子,看着站在門外神色焦急的洛嬤嬤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