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晚上,天完全的黑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俯瞰下去,可以看到無數的燈火。
天台的風很大,沒有障礙物,像是呼嘯而過。
女人的長髮飄散在風裡,襯得她的臉愈發的小而蕭瑟冷清。
被風吹得張揚的衣襬,讓墨時謙有種她隨時會被風一起颳走的錯覺。
天台只有一盞暗淡的孤燈。
池歡的臉在長髮的遮掩下幾乎被陰影覆蓋,她的聲音散在風裡,“你是不是能告訴,那個突然竄出來想殺我的女人是誰,爲什麼要殺我?”
她這麼問,雖然有別的成分在,但她也的確是不知道那個想殺她的是誰。
那個蓋爾?
還是勞倫斯?
墨時謙眯起眼睛,俊美的臉明暗交錯,也無法看的真切,“你先告訴我,你爲什麼要甩掉安珂去跟莫西故見面?”
那個女人是誰爲什麼那麼做他當然知道了。
那是因爲池歡剛好出現在了蕭御的地盤上,蓋爾爲了挑撥蕭御跟他的關係,故意讓人傷了池歡,只是沒想到莫西故會替她擋了一刀,也沒想到蕭御會發現得那麼及時。
只是,因爲那家餐廳是蕭御的餐廳,蕭御也沒有告訴池歡跟莫西故是去見他。
所以還是變成了,池歡跟莫西故在蕭御的餐廳遇襲。
池歡擡起臉看着他,舔了舔脣,露出了笑,“你覺得呢?”
那笑嫵媚涼薄的刺眼。
墨時謙眯着眼睛,淡淡的道,“你可以說的更直白一點,而不是似是而非。”
她擡腳,踩着長靴走到他的跟前,仰着臉對上他深沉的黑眸,“你限制我的自由,不准我分手,但凡出門一定有無數眼睛盯着我,我喜歡你的時候覺得安全無所謂,我不喜歡你了就會覺得想擺脫你逃出去……這個,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所以你偷偷的跟莫西故見面?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吃回頭草。”
“我說你就信啊?”
男人盯着她,薄脣吐出兩個字,“不信。”
不信兩個字指的是什麼他沒有明說,但是池歡還是聽懂了。
他不信她說的這些。
他也不信她真的想跟莫西故怎麼。
池歡真不知道,擁有這個男人的執着,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側身走到天台的前方。
墨時謙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被封吹得散亂的長髮。
她的聲音跟風聲一起吹到他的耳朵裡,“在今天之前,他對我而言的確就差不多隻是個早已成爲過去的前未婚夫,可是那把刀刺過來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擋在了我的面前……”
她發出銀鈴般的笑,淡淡的道,“人非草木,誰能無情,我當初說愛你,也無非是因爲你對我好,他爲了我連命都不要,這份好不比你差,可是你的好重量太重……我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所以我現在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了。”
她回過頭,站在天台的邊緣看着他,狂風將她的長髮吹到臉上,把她的面容撕得支離破碎。
“你問我跟着你哪裡苦,沒錯,跟着你衣食無憂物質優渥,可是我要的不只有這些,這些我自己都能賺到……你不要告訴我,今天有人想殺我,跟你無關。”
………………
墨時謙走了。
莫西故醒來的時候,池歡坐在病牀邊,身軀往後靠,像是維持這個動作很長時間了。
她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她的眼淚淌了一臉,眼角還在繼續淌,他幾乎要以爲她睡着了。
身上的傷口還在疼。
他有種錯覺,她是因爲他而哭。
“池歡。”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池歡睜開眼睛,立即站了起來,“你醒來了?怎麼樣,傷口疼不疼,我去給你叫醫生過來。”
說着就出門去叫護士。
沒一會兒,醫生跟護士給他做了個簡單的檢查,又詢問了下他的感覺,做了記錄之後就離開了。
病房裡又只剩下了他們。
莫西故看着她,嘆了口氣,“把你的眼淚擦一擦。”
池歡一怔,下意識的擡手,果然摸到一手冰涼的溼意。
她直接就用袖口胡亂的擦了擦,深吸一口氣才露出勉強的笑,抿脣道,“對不起,平白無故害你被捅了一刀。”
莫西故撐着身體想起來,池歡立即去扶他。
靠着厚軟的枕頭,勉強算是坐好了。
池歡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
莫西故深深的看着她,“你在哭什麼?”
她沒有回答,在椅子裡坐了下來,雙眸恢復了平靜,靜靜的道,“等你媽媽過來,我就走了。”
“墨時謙呢?”
“來過了,走了。”
“吵架了?”
吵架?
她撩脣寥寥一笑,淡淡的道,“沒有,大概被我氣走了吧。”
她說完那些之後,他看了她很久。
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然後,就像是消失了般。
莫西故自嘲般的笑了笑,“原來,你還是因爲他而哭。”
病房裡陷入了短暫了安靜。
直到池歡垂下眉眼,平淡安靜的道,“我很謝謝你爲了救我而受傷,可是我愛他,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莫西故扯了扯脣,輕笑着道,“即便是打算跟他分手,或者已經分手,你也不肯給其他男人任何的機會?”
他其實知道,或者比誰都清楚。
池歡就是這樣的,從來沒有變過。
當初她追他,追她的也是過江之鯽,她從不正眼看其他人。
只不過現在,他是那個其他人。
池歡看着他的眼睛,直白的問了出來,“你幫我,救我……是因爲喜歡上我了?”
“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她失笑,搖了搖頭,“我只是沒有想到,也不懂爲什麼。”
蹉跎了那麼長的時間他都沒有給過她迴應,她不懂這日後的喜歡是怎麼產生的。
莫西故淡淡的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很早就有了,我沒有發現,也許失去的是最好的。”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早應該猜到,只是需要你的幫忙,結果害得你受傷。”
莫西故覺得,她簡直坦誠的可怕。
“你是不是……寧願受傷的是你自己?”
池歡沒有說話,沒有否認。
“我爲你受傷,你覺得虧欠了我,你成功的利用這件事跟墨時謙分手了,可你心裡……寧願跟他繼續蹉跎,是不是?”